厲黎川被放逐,新到的這地方很妙。


    三十平米的小屋,隻擺了張簡陋行軍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打開後門,能看見澄澈碧藍的水庫,陽光一曬,湖麵銀點閃閃。


    傳言,這是仙女為情郎流盡的眼淚,水庫下有十二口大井,永不枯竭。


    前院有顆桂花樹,冠可遮天,枝繁葉茂,堪比秦家村村口那顆。


    厲黎川無所謂什麽生活環境,十幾萬的紅酒和渾濁的湖水,在他看來隻是口感不同。


    他偶爾上山下海,研究地貌和水土,這兒的土壤貧瘠,酸性嚴重,他帶著村民施用石灰,改良土壤,又引進珍貴茶樹等酸性作物培育。


    有時也幫村民修些小機械,幫年老村民做些重活。


    無事時,厲黎川就搬把斑駁搖椅,坐在桂花樹下發呆。


    他瘦得很嚴重,輪廓線條更顯鋒利,高挺的鼻梁襯得那五官更深邃完美。透過繁茂樹葉的縫隙,金黃色陽光光塊打在他身上,調皮躍動,寧靜而祥和。


    他狂傲不可一世的性格,緣於自幼優越的家世,也緣於百戰百勝的神話記錄,現在卻逐漸沉澱。


    他這一生,往前看三十年,往後看三十年,最慘的就是敗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人手裏。


    一顆赤城滾燙的真心,換一場蓄謀多年的報複。


    但為什麽啊,夜中迴轉,她那一句句話還是會入夢。


    ——厲黎川,我喜歡你。


    ——我愛你。


    ——我隻是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在哪裏,我就要跟到哪裏。


    那麽真,那麽純,他像是聽見,那些話是從她心髒處流出。


    可霍擎天又告訴他,那些都是假的,他做的一場幻夢。


    ——沒有人對她用刑,她是主動告發。


    ——她說,她隻把你當成強、奸犯,待在你身邊這麽多年,隻是為了報複你。


    他沒有死成,她會不會失望?


    厲黎川雙手輕輕搭在搖椅扶手上,他仿佛聞見了桂花香,緩緩睜開眸,裏麵黑沉沉的,什麽都沒有,比北極飄進深海的冰雪更冷更深。


    桂花開了,他在這裏,而她……沒有來。


    她再也不會來了。


    有咁多風流,就有咁多折墮。這是他的報應。


    ……


    關西村一村民扛著大米給新領導送大米,這新來的領導高大威嚴,寡言少言,還年輕,但不管是誰有困難找他,他都不會推,也不會拖,很快就解決好。他還帶著大夥改良土壤,發家致富,萬分受村裏人的愛戴。


    村民一走近新領導住的小屋,就嚇得魂飛魄散。他扔下大米,快步跑過去,扶著新領導的肩,大喊道:“小厲同學,小厲同誌,你怎麽了?”


    厲黎川胸口好多血,在白襯衣上開出紅的花,他的眸子緊閉著,麵色慘白,恍若死去。


    村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轉而拍打厲黎川的臉。厲黎川的身子抖動了兩下,嘴裏又噴出兩口血,不僅把自己的衣服染紅,也把村民的衣服染紅。


    村民嚇死了,他不知道厲黎川哪受傷了,趕緊跑去叫其他村民,將他送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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