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裏到處都是粉色的泡泡,很甜,北辰在這個夢裏,遲遲不肯醒過來。


    這個夢裏,好像一切都是順利的,他和師父沒有分別,沒有那麽多爭端。


    他們一起度過數十年,師父陪著自己慢慢長大,師父偶有閉關,他也都心平氣和的等待著她出來。


    “想不到,我們景黎都長成個帥小夥了。”


    沈霜鈺一出關,看見景黎出落得如此俊郎,多少有些欣慰的。


    景黎笑著湊過去,以為她會像小時候那般,用手蹭自己的頭。


    隻是沒有,畢竟長大了,男女有別,師徒有別,他還因此失落了好一陣子。


    期間若是有人欺負自己,沈霜鈺也都是會幫自己出氣的。


    一路迴洞府的路上,景黎都有些小小的鬱悶。


    沈霜鈺忽然迴頭望一眼,這小子就顯得緊張不安,似乎是有心事。


    她退後幾步,伸出手指戳在他額頭上,“抬起頭來,我沈霜鈺的弟子,如此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


    景黎被迫抬頭,望著沈霜鈺道:“是!”


    沈霜鈺這才滿意,“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在一天,便會護你一天。”


    景黎抿抿唇,沒做迴答。


    沈霜鈺沒在乎他的沉默,抬腳繼續往前走。


    待她走出幾步遠,景黎才抬頭跟了上去。


    她若在,便護他。


    可若是,她不在了呢?


    “走快點啊!”


    “是!師父!”


    兩人迴到洞府,這裏雖幾百年無人住,倒沒太落魄。


    沈霜鈺進入主殿,這裏沒有半點落灰,東西完好無損的。


    “你過來,坐下。”


    景黎順著她的話,坐在桌旁,等待著她的指示。


    沈霜鈺坐在他對麵,倒了杯茶水,茶杯溫著,顯然是有人在她迴來之前送來的。


    “喝口茶,看看你這嘴唇,幹裂得不成樣了。”


    景黎雖然生了副好看的臉,卻在細節上顯得狼狽,也不知自己閉關這幾年,怎麽照顧自己的。


    景黎抿抿幹澀又麻木的唇,抬手端起茶杯,一口喝了,杯子放下。


    然後,沈霜鈺繼續給他倒第二杯。


    景黎望向她。


    “多喝些,看你也渴。”


    隻是他水還未喝,肚子就咕咕叫起來了。


    景黎臉色不自在,沈霜鈺卻笑了。


    “原來不止渴了,還餓了。”


    景黎猛的站起身來,顯得尷尬極了,“徒兒告退。”


    “去哪兒啊?去找吃的嗎?為師也去。”


    “何需師父親自去,徒弟去就是了。”


    “站住!我都還未說吃什麽呢!”


    景黎定住腿:“師父想吃什麽?”


    “你看著辦吧,有什麽好吃到都上來。”


    景黎低著的頭吐出一口氣:“是!”


    他跑得飛快,相必是躲著自己,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夢中的景黎聽得見沈霜鈺的任何心裏話,不由耳朵紅潤起來。


    他隻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與師父相處,本來師父閉關,他是極其想念的,可師父出關,自己卻盡顯得羞澀。


    他不想如此的,一時卻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沒一會兒,飯菜端了上來,沈霜鈺要吃的東西,廚房怎麽可能克扣。


    “徒弟先退下了。”


    “這麽多,坐下一起吃吧。”


    “是,師父!”


    沈霜鈺覺得這小子如今別扭得很。


    景黎也確實別扭。


    望著著滿桌子的珍饈,可真沒什麽胃口,她坐了一會兒,嗅嗅味道,起身走出去透透氣。


    這洞府倒是寬敞,整座殿堂隻有她們師徒兩人。


    她四處走走,百年沒出來了,人都快給悶壞了。


    “這幾年,修為和法術練習得如何了?”


    “徒兒勤加練習,已經至元嬰了。”


    “如此之快?”


    景黎的天賦一直叫人驚訝。


    不止沈霜鈺,這樣的天賦,讓宗門上下都羨慕又嫉妒。


    夢中的自己,沒有奸人的迫害,生成了一個如風溫和的少年。


    樹下,少年背靠在樹幹上,輕輕抿了抿紅唇,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帶起發絲顯得淩亂了。


    “瞧瞧,你這家夥,沒有為師在,這幾年怕是沒好好照顧自己吧!”


    沈霜鈺搞不懂,怎麽有人能這麽笨,發髻都梳歪了。


    還沒等沈霜鈺的手觸摸到景黎的發髻,他倒是先退後一步,調整好自己的發髻。


    “徒兒讓師父見笑了。”


    他帶著少年時期的靦腆和糾結,心中因為對師父產生的異樣的情感,內心受到無比的煎熬,致使他不敢靠近沈霜鈺。


    “跟為師還這般客氣,看來是真長大了!”


    “師父照顧得了我今日,也不能我一輩子,有些事情,徒弟應當成長起來的。”


    他心中有些排斥沈霜鈺的照顧,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照顧沈霜鈺。


    “行行行,你是小男子漢行了吧!”


    夢中的少年聽到此話皺眉,很是不願意沈霜鈺將自己看做孩子的。


    “師父,你覺得……”


    “什麽?”沈霜鈺迴頭問他。


    “沒什麽!”景黎扭頭,不再問下去,抬腳要走,“師父若沒什麽事,我先迴房了。”


    沈霜鈺走了兩步,身後的少年還是憋不住問了。


    “師父會一輩子在我身邊嗎?”


    問出這個話,很是不合時宜,可是他還是問了。


    “這世上哪兒有什麽一輩子的事情。”


    沈霜鈺的話讓景黎止了步伐。


    她上前兩步繼續道:“每個人都隻能對自己負責,就算是再親的人,也不可能陪你一輩子,人有生老病死,仙也會有消亡的一天,身邊的人,不管陪伴你多久,總有一天迴離去的。”


    “是啊,沒有什麽一輩子。”


    景黎呐呐道。


    沈霜鈺歎口氣:“你大好的年齡,何必擔憂以後的事情呢?凡事過好當下就是。”


    “那師父當下準備如何過?”


    沈霜鈺頓住。


    她還真沒想好怎麽過,畢竟剛閉關百年,總不能再閉關個幾百年吧?


    人都是有惰性的,這鬼係統設定的規則,她覺得可以緩緩。


    “為師打算出遊一段日子,你…”不如跟我一塊去?


    “要出遊?”景黎轉過身來,“師父要去哪兒?”


    “隨便走走罷了。”


    沈霜鈺瞄了眼景黎,本想開口問問他是否願意一道的,不過看他這緊張的模樣,倒想逗逗他。


    誰知,這家夥平複下來,悶悶道:“師父去吧,這殿中我會好生打理的。”


    “誒?”沈霜鈺驚愕:“你不隨為師去?”


    “怕給師父添麻煩。”


    多麽善解人意的借口啊。


    沈霜鈺竟然一時無法反駁,剛才還問可不可以一輩子在一起呢,這小子這時候掉鏈子了。


    人都是群居動物,一個人多少有些孤零零的。


    但沈霜鈺也不能勉強。


    “…既然你不想去,那便留守殿中吧。”


    景黎能聽到沈霜鈺的心聲,眼睛亮亮的看向沈霜鈺:“師父想讓徒兒去,徒兒自然要跟著的。”


    說完,他便興衝衝的跑迴自己房中,嘴角抑製不住的笑。


    “這小子!”


    沈霜鈺很是無奈,臉上真是一時晴一時雨的。


    沈霜鈺打算明日就啟程,準備悄悄走,免得被李瑾嘮叨。


    清朝,霧露起了薄薄的一層,她打開房門,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小海綿突然冒出來:“你真要去人間?”


    “去啊,這仙界哪兒是人待的地方。”


    “可你現在是神仙啊,都百年了還不適應?”


    雖然百年過去,可她依舊覺得別扭。


    百年如此長久的時間讓她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在哪兒都是過,迴去了也不過短短幾十年的光陰,何必浪費大好時日呢?


    總歸她一個孤家寡人,在哪兒都了無牽掛。


    “不,你現在還有徒弟。”


    “是啊,有個小徒弟跟著,也不算孤家寡人了!兩個人在也好一起玩樂,不過不知道小徒弟起沒起,…”


    小海綿探測到她這想法,驚訝:“盡想著玩樂,你想罷工?”


    沈霜鈺否認:“不是罷工,就是歇歇!”


    “你都不想迴去了,這還不叫罷工!”


    “人的想法一陣一陣的,誰知道我以後想什麽呢?我就是歇歇。”


    她修行了百年,已是仙君之身,仙界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何況是區區人間。


    到時候逍遙個幾十年,玩個痛快再說。


    盡管半途而廢不是她的作風,但在這虛幻的世界裏,還要什麽理智呢?


    她用法術凝結出冰劍,正準備禦劍起飛之時,隔壁的房門‘嘎吱’一聲打開,少年走出來,身上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袱。


    沈霜鈺望著他微微一愣:“你這是…”


    景黎抿抿唇,開口道:“師父忘記叫徒弟了……”


    景黎麵上古怪,剛才他就在門外,聽見沈霜鈺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眼睛往房裏盯了盯,卻沒有第二個人。


    所以…師父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


    他覺得甚是奇怪。


    沈霜鈺立刻拉住他:“走吧走吧,為師沒忘記你,正準備去叫你呢!”


    沈霜鈺笑著,心裏想著這小傻子拎得清,在這宗門裏過活,哪兒有跟著她逍遙。


    景黎走上前兩步,跟緊沈霜鈺道:“師父,我不傻!”


    沈霜鈺瞧他那小模樣,不傻才怪,以及身上的大包小包,抬手去接:“都背的什麽啊?”


    景黎側身避開她的手:“一些用的上的東西。”


    “行,那咱走吧。”


    “是!”


    “禦劍可還會?”


    景黎點點頭:“可以的,師父是不是還忘了,我都已經元嬰了,怎麽可能不會禦劍。”


    “是是是,老糊塗了!”


    景黎歎氣,有時候真覺得師父太把自己當小孩子了,這種觀念要如何改正了?


    兩人一道禦劍,兩道光飛離了長劍宗,沒誰察覺出來。


    “師父,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人間!”


    “去人間做什麽?”


    沈霜鈺白他一眼:“問這麽多做什麽?跟上就是了!”


    景黎沒去過太多地方,這些年一直待在長劍宗,算得上是沒見過世麵的。


    人間最富庶的地方,當屬京城。


    天剛剛蒙蒙亮,就有攤販早起,開始準備早市所販賣的東西。


    不知名的巷子口裏,兩束光咻的一下劃過,悄無聲息的。


    沈霜鈺施法,變幻了一身平常男子的裝扮,便於出行。


    而景黎,除了一身宗門的衣裳和一張臉,沒什麽特別的。


    沈霜鈺也給他變了身平常衣裳。


    “走吧!”


    “去哪兒啊?”


    “吃飯!”


    大早上的,凡人當然要吃飯啊。


    小海綿又冒出來,在耳邊念叨:“你修的無情道,切記戒貪欲,你忘了?這般要如何成神?”


    “吃點東西怎麽了?況且我如今還為得道,隻要不成心魔便不影響。”


    “你就是投機取巧!”


    “人活得輕鬆些有什麽錯?”


    景黎又聽見師父在心中自言自語了,這次聽見了無情道,戒貪欲。


    好像還有另外一個聲音。


    師父在跟誰說話?景黎心中疑惑越來越大。


    兩人找了家酒樓走進去。


    酒樓裏鮮少見這麽早有人來吃早飯的,天才剛亮呢。


    “兩位客官吃些什麽?”


    沈霜鈺也懶得了解,直接道:“把你們這兒的招牌全上一份吧。”


    “客官,您確定都上一份?”


    小二不大確定問。


    沈霜鈺明了,往桌子上丟了塊東西,發出兩聲碰撞。


    小二看得真切,是金子。


    他趕緊拿起來,咬了兩下,確定是真的。


    “兩位客官稍等片刻,飯菜很快上來。”


    小二拿了金子去後邊找賬房先生,賬房先生拿到這塊不成規矩的金子,在手裏顛了顛:“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哪兒挖來的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沈霜鈺的餐很快就上來了。


    沈霜鈺聞了聞味道,將菜都往景黎那邊推了推。


    景黎抬頭望她:“師父,你不吃嗎?”


    “師父就不跟你搶食。”


    景黎淡淡道:“有很多,不需要搶。”


    “吃你的,不要管我。”


    是的,這就是沈霜鈺痛苦的地方。


    她修的是無情道,需要盡可能控製自己的貪欲。


    景黎雖被沈霜鈺時不時盯著,卻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臨了吃不完,還往懷裏塞了好幾個肉饃,他在長劍宗,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沈霜鈺笑他:“不必如此,跟著我,有你吃飽的份。”


    “師父真的不吃?”


    景黎已經明白了,師父為了道,要戒掉一切欲望,食欲也如此。


    景黎有些悻悻,突然沒了胃口,有些悶悶不樂起來。


    “怎麽了?”


    “吃飽了!”他答!


    “吃飽了就走吧!”


    吃過一餐,外間的早市紛紛開了張,整條街有了煙火氣息。


    “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店門,景黎有些不懂了,他不知道,沈霜鈺出門,到底是為了什麽,明明想放縱,卻又時時克製。


    京城的色彩五花八門,入世未深的景黎都差點迷了眼。


    沈霜鈺很少管他去做什麽,隻要不是燒傷搶掠。


    這一次的人間之行,讓夢中的少年景,知曉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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