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顧曉?顧曉!”


    方以唯一個機靈,忽然迴過神來,就看到麵前晃個不停的手。


    她怔了一下,才看清楚那個一直在她麵前擺手擺個不停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隊伍裏的禦魂師木木。和他的名字一樣,他擅長的是木係魂寵,是團隊裏少有的幾個非水冰


    係禦魂師。


    “發什麽呆呢!”木木見這小孩終於從漫遊到不知道哪裏的地方迴過神來,這才收迴了手,疑惑道,“在想什麽,副隊長叫我們集合呢!”


    方以唯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又閉上。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引發了炎髓火晶蛛和金絲武猴的聯合技【無雙·離火】、令那株不知名的巨大植物陷入熾浪和火焰的海洋之中,卻沒想到眨了一下眼睛,就好似


    世界線重置了一樣,她依然還在探尋周圍情況,身邊的隊員也還在。


    引香蝶還停在肩頭,炎髓火晶蛛和六魂石組合都乖乖呆在它們該在的地方,沒有一點兒曾經被釋放出來戰鬥的跡象。


    剛才的那些……是幻象?


    抿了抿嘴唇,方以唯看著腳邊的石乳液,輕聲道:“……沒什麽。”


    木木奇怪地看了這孩子一眼,卻也沒多問,隻拍了拍她的肩:“走吧,集合。”


    #


    待到兩人離開,距離這不遠的一處石柱後,一個腦袋上頂著根才打開了兩瓣葉子的小苗、除此之外全身基本上都是白色的魂獸小心翼翼地縮迴了腦袋。


    低頭,它看到自己的右爪上有一圈焦黑,甚至隱隱還能看到紅色火星或閃或滅,像臨近熄滅的火盆裏的碳料,遇到點風就亮一亮紅光,然後又更快地黯淡下去。


    它把爪子抬到麵前,舔了兩口,然後就不管這傷了。


    它還在想那個人類。


    明明很弱小,但是為什麽居然可以傷到它?


    它上次受傷,還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會兒遇到了一個九環的人類,受了點傷才把那個人類給驅逐出自己的領地……


    但十多年的人類可是九環禦魂師啊,剛剛傷到它的卻隻有五環,才剛剛入門的實力而已……


    想不明白,更不懂為什麽剛才它施加了那麽大的壓力對方還絲毫沒有臣服的念頭,它決定,下次再加把勁。


    這次事出突然才探入了一點點本體,本以為足夠讓那個人類幼崽屈服,臣服於它,讓它打上屬於自己的記號,卻沒想到……


    它忍不住又舔了舔被燒傷的爪子。


    好疼……上次感受到這樣被灼燒的疼痛是什麽時候的事?


    已經記不太清了,好像是更加遙遠的過去吧……


    把思緒從遙遠得幾乎褪色的記憶裏抽離,它探頭發現那個人類幼崽就要走遠了,忙跟上去。


    也不見那個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好像什麽植物根莖的小魂寵有什麽動作,它的身體就自然而然地往下沉,沒一會兒,就隻有腦袋上的兩瓣子葉和支撐子葉的細莖還留在


    地麵上。


    岩嶺山裏幾乎沒有土壤,隻有岩層,是具有很多空隙孔洞的浮石岩層。而這麽個魂獸沉入岩層裏,表麵居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就好像它化作了水,無孔不入般


    滲入了一樣。


    露在表麵上的兩瓣小子葉動了動,就像是雷達一樣接收到了什麽訊息,馬上認準一個方向,晃蕩著移動。


    它走過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就仿佛那根幼苗是沒有根係、站在岩層表麵一樣。


    #


    方以唯忽然迴頭,身後空蕩蕩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阿曉?”注意到隊伍裏年紀最小的少年突如其來的動作,何步疑惑地叫了一聲。


    方以唯再三確認自己身後沒有任何東西,這才迴過頭來,眼裏還帶著明顯的迷茫:“我總覺得……後麵好像有什麽在盯著我。”


    何步和顧修明愣了愣,兩人對視一眼,他們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現在還有那種感覺嗎?”顧修明問,他覺得小小的感覺不會錯,但若是現在還在,而他和何步都沒發現的話……


    “現在沒了,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方以唯道,她不想讓大家陷入無謂的焦慮中。


    雖然還不清楚哪東西到底是什麽,但它隻盯上了她一個人這件事卻是肯定的。


    剛剛一路緊跟著的被什麽注視著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何步和顧修明麵前也沒有消失,直到她忽然迴頭,那種被一直注視著的感覺才消散無蹤,而在這期間,隊伍裏最強


    大的兩人都沒有發現異常。


    那個暗中盯著她的東西,比隊伍裏所有的人都要強大。


    如果這東西盯上的是整個小隊,那恐怕……


    好在,現在它似乎還是隻盯著自己一個人。


    “發現了青嘴鴨蛇木的痕跡!”


    引香蝶裏有人低聲急促道,是還沒迴來的那兩個隊員,他們探查的範圍正好和方以唯相反。


    隊伍頓時一振,終於有下落了!


    “你們小心,保持距離,看到了也不要靠太近,千萬別驚嚇到它!”何步說話的語速極快,同時他一揮手,所有人立刻心領神會地跟上他的步調,往發現青嘴鴨蛇木的


    方向去。


    “好的副隊長!”


    那邊的是老隊員了,何步也相信他們的警惕心和謹慎程度,遂不再多囑咐,隻帶著眾人趕去目的地。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那兩位隊員發現痕跡的地方,一同留下的還有鷲翼小隊的內部聯絡暗號,指向了那兩名隊員的去向。


    方以唯皺眉看了一眼身後,那東西……又來了。


    眾人跟著暗號指引的方向追去,很快看到了正站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後、好像在討論什麽的隊員。


    “啊,副隊來了!”其中一個先一步看到了,高興地朝他們招手,連聲量都沒怎麽控製,嚇得剛過來還沒弄清楚情況的幾人臉都白了!


    這麽大聲是要死啊!


    那隊員見眾人臉色不好看,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說什麽了,忙擺手:“沒事沒事,青嘴鴨蛇木不在這裏,這沒什麽東西!”


    眾人這才放下提掛著的心,但是隨即又吊了起來:青嘴鴨蛇木不在這裏?


    “那它去了哪裏?”和隊員匯合後,何步問道。


    這裏還有青嘴鴨蛇木的痕跡,而且還很新鮮,說明那東西應該才走不久。


    “副隊長,那株青嘴鴨蛇木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其中一個隊員道,“之前我們追著它一直到這裏,它好像已經準備在這開始分株了。”他說著指了指石柱後掉了一地的


    新鮮枝葉。


    經驗豐富的何步一眼認出來那是青嘴鴨蛇木的莖幹枝葉。


    青嘴鴨蛇木的分株有點特別,它將要分離的株體並不是長在外麵,而是被它的莖幹包裹在內的。當小青嘴鴨蛇木生長發育完成,要開始分株的時候,大青嘴鴨蛇木就


    會劈開自己的莖幹,讓小青嘴鴨蛇木從中出來。


    因此,它分株的時候會掉落一地的莖幹枝葉。


    看這堆新鮮葉子和細枝蔓條,顯然那株青嘴鴨蛇木已經開始分株了,怎麽會忽然強製停止分株,又離開了好不容易找到的適合分株的地點呢?


    “我和穀子兩個人剛剛到的時候,它已經紮根開始分株了,但是後來好像它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把剛剛紮進岩層的根莖都拔了出來,掉頭就跑……”


    “那模樣就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靠近了一樣。”穀子補充道。


    但是他們兩個把這附近搜索了一遍,別說什麽恐怖的大家夥了,連個魂獸毛都沒看到。


    何步也想不明白,他們過來的時候一樣沒見到什麽魂獸,甚至這種山洞裏應該會有的蝙蝠地蛇磷火蟲都沒見到。


    這座岩嶺山就像是一個死寂之地一樣。


    低頭看到腳邊的石乳液,何步心道這也正常,否則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石乳液了。


    不管怎麽樣,青嘴鴨蛇木是不能放棄的,那可是清單上可遇而不可求的部分——比起絕大多數紮根之後就懶得動了的植物係魂獸,青嘴鴨蛇木真的是活潑到了一定境


    界:分株要移動,吃東西要移動,天熱了要移動,天冷了要移動,領地裏來了隻不喜歡的魂獸也要移動……


    曾經有一個獨行的禦魂師在大陸南端遇到一株青嘴鴨蛇木,當時他一個人實在是沒辦法對付它,於是就打上了獵者印記。等到一年之後,禦魂師實力大增,決定去找那株青嘴鴨蛇木的麻煩,就啟動了獵者印記,然後他就追著獵者印記跑到了西邊又到北邊,差點渡海(還好青嘴鴨蛇木不會水),最後追到了東域,找朋友幫忙才截住了


    那株青嘴鴨蛇木……


    現在眼看著就有一株在眼前了,怎麽能放棄?


    很快,集合後的小隊追著那株青嘴鴨蛇木掉了一路的殘枝敗葉——這個現象也讓何步他們更加確定它即將分株——到了岩嶺山出口,外麵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眾人還


    有點不太相信:走出來了?


    青嘴鴨蛇木居然離開了岩嶺山?


    他們莫名有種被耍了一圈的不爽感。


    進了叢林,追蹤難度就上去了好幾倍,好在隊伍裏有專修過叢林追蹤項目的隊員在,他們終於在一個山穀口的空地上追上了那株已經紮根開始分株的青嘴鴨蛇木。


    見到他們,那株青嘴鴨蛇木頓時就和受驚了一樣,努力想把自己紮進土壤裏的根係□□。


    何步他們追了這麽久,怎麽會讓它這麽輕易跑掉呢?


    配合默契的眾人立刻將它圍了個徹底。


    方以唯跟著上去,控製自己努力不往後看。


    那東西,一直追著她出了岩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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