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廣家家主在發妻喪生十年後,娶了一位新的妻子。


    一年後,這個妻子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廣家家主大喜,為之命名為羽,字輩為瑞,即,廣瑞羽。大約是因為中年得子的關係,廣家家主非常疼愛廣瑞羽,從他出生起就萬分寵愛。吃穿,用度,全部一一親自過問——即使是他的發妻給他留下的大兒子廣瑞舒,當年也


    沒有得到過這種待遇。


    廣家家主甚至寵愛小兒子到願意趴下來給他當馬騎,渾然不顧自己年已半百。


    他的寵愛被已經十多歲了的廣瑞舒看在眼裏。


    喪母的孩子心裏惶恐不安,自己從未得到過那樣的寵愛……相比較於這剛出生的弟弟,他得到的,不過是公式化的待遇而已。


    父親是這般寵愛他的小兒子,寵愛得幾乎看不到底線,那個小孩子要什麽父親都會奉到他的麵前……


    那如果,他要的是廣家的家主之位呢?


    要的是這個家族呢?


    父親……是不是也會那樣慈愛地笑著,小心翼翼地捧到他的手裏,說一句,摔了也沒事,別傷到自己就好?廣家的下任家主之位雖然從未明說,但是從廣瑞舒懂事開始,廣家家主就一手安排了他所需要接受的各類教育,經商、禦魂、實踐……廣家家主的行動表明了廣瑞舒就是下


    一任繼承人。


    十多年的培養和特殊待遇造就了一個族內所有人都認同的少主。


    然而如今,廣家家主對小兒子超乎尋常的寵愛,卻讓那些已經站好位的人開始思考,這家主之位……是否還會有什麽變化?


    以廣家家主如今的年齡,再把小兒子培養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大少爺都已經十多歲了,言傳身教了那麽多年,還讓他開始接手家裏的生意,家主也不至於這麽做吧?


    在人心的漂移不定中,廣瑞羽三歲了,小孩子活潑又聰慧,讓廣家家主恨不得把他捧在心肝上。


    平日裏和商界的人脈暢談或者參加什麽聚會聯絡感情,不僅大兒子會帶去,連走路都還不是特別穩當的小兒子都一並帶著,還不讓仆從照顧,自己親自牽著手照看。


    三歲的孩子差不多要開始啟蒙了,大少爺當初就是這個年紀的時候開始啟蒙的,所有人都等著看結果。廣家家主同樣在這個時候給廣瑞羽安排啟蒙課程,和當初的廣瑞舒一樣,隻是簡單的識字、記憶、分類等課程。不知道是為了討好廣家家主還是事實如此,教過的老師對


    廣瑞羽讚不絕口,說起來的時候還會和廣瑞舒比較,說是比當初的大少爺還聰明。


    廣家家主笑眯了眼睛的時候,廣瑞舒安靜地在旁看著。廣瑞羽三歲那年的隆冬節,平日裏跟在身邊的仆從因為隆冬節繁忙的事物,被廣夫人派去其他地方幹活。廣瑞羽不耐煩在屋子裏,就出來玩,唯一留下來照看他的奴仆似


    乎是對冷空氣過敏,在屋裏的時候還不顯,出來吹了會冷風就不停地咳嗽打噴嚏,被廣瑞羽嫌棄地讓他離他遠遠的,免得把感冒傳染給他。小少爺年紀雖小,但因平日裏從未有人違背過他心意,下令時那感覺就和麵對家主一樣,奴仆遮著又想打噴嚏的鼻子,悶悶地應聲,就站在遠處看著廣瑞羽獨自一人在湖


    中亭裏玩耍。


    然後,他無意間撞上了一截內裏早已腐朽的欄杆。


    三歲的小孩子就那麽掉進了冰冷的湖水裏。


    即使那仆從看到後立刻下水去把他救了起來,畢竟是年幼體弱的孩童,廣瑞羽當天就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幾度瀕死。


    那幾日,廣家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連走路的聲音都聽不到。


    守在小兒子床前的家主臉色深沉,直到醫生通知廣瑞羽脫離了生命危險後,才慢慢好轉。


    見小兒子終於命大,挺過了這一關,廣家家主鬆了口氣的同時,開始徹查落水事件。


    欄杆確實是腐朽的,連同附近其他欄杆內裏也被白蟻蛀空,然而外表上卻看不到絲毫孔洞。


    若不是這次廣瑞羽落水,誰也不知道臨水亭欄已經被蛀空成那樣了。


    這次的事件被定義為意外,廣家家主讓人拆掉了臨水亭欄,重新修築。


    被外派去了外地審查年賬的廣瑞舒一進門就聽到了弟弟落水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急匆匆地趕來看望廣瑞羽,迎接他的卻是廣家家主看不出喜怒的臉。


    所有的仆從都被遣了下去,房間裏隻餘下廣家家主,剛剛進門還未來得及喝口水的廣瑞舒,以及尚在昏迷未曾蘇醒過來的廣瑞羽。


    廣家家主的第一句話就讓廣瑞舒臉色大變,他說,廣瑞羽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對手。


    敏銳如廣瑞舒,從這句話中就明白,父親已經知道了是他下的手。


    即使那時候他人在外地,但一個被確立了十多年的下任繼承人,在家族中,又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掌控力?然而讓廣瑞舒驚訝的是,如此寵愛弟弟的父親麵對這樣下手殘害弟弟的他……卻沒有絲毫責罰,而是拍著他的肩,說,他是你的兄弟,而且他也絕對不會成為你繼承的阻礙


    。廣家家主說,他隻是寵愛著自己的孩子,當年廣瑞舒出生的時候,他想的是這是他的兒子,同時也是廣家未來的繼承人,所以他一直嚴格地要求廣瑞舒,沒有一點兒溺愛


    和放鬆。然而在廣瑞羽出生的時候,他想到的卻是這是他的兒子,所以他可以盡情地寵愛著這個孩子,沒有底線。


    廣家家主並沒有想過要更換繼承人。


    哪怕廣瑞羽的天賦再高,為了家族的穩定,他不會放棄自己培養了那麽多年的嫡長子。


    更何況……“你要是連一個比你小十多歲的弟弟都贏不過,那為父才要真的考慮換繼承人了。”廣家家主哼了一聲,說,“而且還是個從小泡在蜜罐子裏長大,被為父寵的無法無天的孩


    子。不過他將來若是真的生出什麽想要和你爭的心思的話……”廣家家主微微頓了一下,淡漠道,“為父會親手解決他的。”


    “什麽都比不上廣家。”廣瑞舒羞愧難當的同時,心裏卻並沒有完全相信父親的說辭。直到看到父親確實沒有絲毫培養弟弟的心思,任由他鬧騰,學好了誇兩句,學差了也沒有貶責,對他的一切


    能力都不上心時,他才真正意識到,父親說的是真的。


    自己的地位穩固,並且無可動搖。隨著廣瑞羽慢慢長大,廣瑞舒也漸漸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看待。剛開始不過是為了做戲,不想落下兄弟陌路的口舌,真正開始接觸廣瑞羽後,廣瑞舒才發現,或許自


    己往日裏真的是被自己的妄想和下人的口舌流言給蒙了心,將之視作洪水猛獸,事實上,他的弟弟確實討人喜愛,難怪父親如此寵愛他。


    哪怕平日再怎麽鬧騰,上房揭瓦下地攆狗,貓嫌狗憎,可不經意間的話語和動作,總讓在商場上磨礪太久、心都冷下來的他感覺到一絲受到關心的溫暖。


    即使全家上下連同聖路易羅納丁堡的上流社會裏,知道廣家兄弟二人的都覺得廣瑞羽就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在他的父親和哥哥眼裏,卻是最寵愛的兒子和弟弟。


    曾經的過往,隨著時間的久遠,漸漸地就被遺忘。


    廣瑞舒的記憶裏,甚至都不存在了自己曾經那麽想要弟弟廣瑞羽的命,更是施行過差點就令廣瑞羽一命嗚唿的計劃。


    十二年前的那些記憶,仿若身在夢中!


    “你說,連那麽疼愛自己的父親都想過要我的命,我還能相信有誰會真心待我呢?”廣瑞羽微笑著說,將曾經的仿若世界天塌地陷般的痛苦,如笑語般輕言略過。


    廣瑞舒說不出話來。


    “算是最後的兄弟情分吧,”看了一眼已經想起了所有的兄長,他留下一個水光玉,轉身離開,“再見了,我的哥哥。”


    水光玉在地上靜靜地散發出一圈圈的漣漪,緩慢治愈著廣瑞舒的傷口。


    那是發現小兒子實在沒有禦魂師天賦的廣家家主生怕廣瑞羽在練習裏受傷後得不到及時救治,特意重金買來讓他隨身攜帶的。然而如今,水光玉依然在,它的主人,卻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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