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心裏的驚慌,語氣隨意地問:“那個陳文幹如今在哪裏發展?文芳不是要去京都嗎?他在東湖的話,兩人怎麽結婚?”


    曾文蘭嗔怪道:“走,你去吃點飯吧。陳文幹呀,他是京都大學的畢業生,畢業後就在京都開公司。他與文芳結婚之後,肯定會在京都發展呀!這樣多好,兩個人在一起,三叔三嬸又都去了京都,一家人也有個照應。”


    葉元軻神色淡淡地道:“沈家在京都能量大著呢,有了沈家人庇佑,三叔三嬸在不在都沒關係。”


    曾文蘭反駁道:“那怎麽能一樣?沈家人是沈家人,他們之前還是陌生人,誰知道他們把人認迴去之後,會不會對文芳他們好?三叔三嬸文峰文雪都在,一家人才真正有了照應。”


    “嗯,你說得對。好了,街尾有個朋友讓我去他家一趟。我出去一會,等我迴來,我們就迴縣城。今天不是有幾個人來麵試嗎?我們一定要給奶奶挑一個好保姆。這事你看著辦,我去去就迴。”


    “飯菜還在鍋裏熱著呢,你不去吃點?”


    “我不餓,也吃不下。你幫大寶小寶收拾好東西,爸媽呢?”


    “他們在午睡,說晚點迴去也行,可以吃過晚飯才迴縣城。”


    “也好,那我先去我朋友家看看。”


    葉元軻沒在家裏多停留,出了門。他想看看陳文幹長大後的模樣,可是,不知道該去找誰。


    他有些後悔這幾天怎麽不去汪家轉轉,說不定能碰到陳文幹呢。


    “元軻哥哥?你怎麽還沒有迴縣城?明天不是就要上班了嗎?”


    前麵,有個高挑苗條的女孩見到他,攔住他,疑惑地打量著他。


    葉元軻定睛一看,原來是林冬梅,他們兩家是親戚,大年初四的時候,她母女倆還來家裏吃了一餐飯。


    “冬梅?你不是也要上班了嗎?怎麽還不去單位?”


    林冬梅上次在葉家的時候說過她今年留年,當時,葉元軻也是聽到了的。不過,如今,他好像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


    少女情懷都是詩,或許是以前對那份有可能的情緣傾注過期盼,她對葉元軻始終有一種情結。如今,見葉元軻對自己的事情這般不放在心上,還是有些難過。


    不過,她沒有立場指責,隻是強裝笑臉道:“元軻哥哥,我今年過年值班,年初三才迴家,要初十的時候才會迴單位呢。”


    葉元軻想起林冬梅與曾文芳也是初中同學,心裏一動,道:“對了,冬梅,你知道嗎?曾文芳今天去京都了,她一家人都去了京都呢。”


    林冬梅心裏一怔:曾文芳?


    轉念一想,她笑道:“我知道她要去京都呀,她都跟我們同學陳文幹領證結婚了,陳文幹在京都發展,她肯定也會去京都發展吧?不過,她丟掉公職去京都找工,也怪可惜的。”


    葉元軻一聽,估計林冬梅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隻知道曾文芳與陳文幹結婚的事,卻不知道曾文芳是京都沈家人的事。


    那他正好可以與她扯一扯,說不定能得到更多關於陳文幹的消息。


    “你媽在家吧?我晚上就要迴縣城了,去你家坐坐?”


    林冬梅高興地道:“我媽啊,估計在家吧?不過,我媽不在家也沒關係,我爸在家啊。”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夢裏夢外(3)


    葉元軻見林冬梅高興,心裏有些激動,但還是裝作隨意的樣子,點點頭道:“那就去坐坐,對了,我聽你表嫂說曾文芳與陳文幹即將結婚,可沒聽到他們已經領證了呀。”


    林冬梅笑道:“上個月他們就領證了,還請我們班的同學去東湖吃飯、唱歌,慶祝了一番。”


    “哦,這麽隆重?你表嫂都不知道這件事呢。”


    “唉呀,在我們這裏,擺結婚酒才熱鬧,一般都不太把領證結婚當迴事。不過,那次,他們招待得還不錯,吃飯、唱歌、住宿,都是最好的,我們還拍了不少照片呢。”


    “那拿給表哥看看,聽說青山中學所有老師都以你們這班同學為榮,我也欣賞一下你們班同學的風采。”


    葉元軻沒想到竟然這麽順利就能看到陳文幹的相片。他壓抑住心裏的激動,跟著林冬梅迴了家。


    得知林冬梅的爸爸還在午睡,葉元軻讓林冬梅不要叫醒。說隨便坐坐,也沒有別的事情。


    林冬梅給葉元軻泡了茶,然後抱出一疊相片,興致勃勃地給葉元軻介紹。


    葉元軻一眼就瞧見了那個高大俊美的年輕人,對,如今,看著還是意義風發、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夢裏的那個男人應該有四十歲了吧?要更加成熟沉穩,處事也更淩厲狠辣。


    可是,那五官眉眼,看著分明就是同一個人。他的心“嘭嘭”跳得厲害,卻隻能壓抑著內心的恐懼與慌亂,多看了幾張,最後斷定:夢裏的那個俊美如天神般的男人,那個把葉家攪得翻天覆地的男人,那個在青山中學後山墓地坐著說話的那個男人,就是陳文幹。


    葉元軻沒等林冬梅的爸爸起床出來,就腳步慌亂地走了。經過那個操場的時候,他停住腳步。站在那裏,仿佛看到那個瘦弱的小丫頭,正站在講台上,神采飛揚地說著什麽。


    他想起表彰大會之前,他曾經夥同羅玉瑩、曾曉如,破壞曾文芳的名聲,盼著曾文芳不能繼續上學,然後認命地嫁給他。


    他想起夢裏指著他罵“渣男”的女孩,心裏抽痛得厲害,隻能蹲在地上喘息。


    這夢裏夢外,到底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葉元軻突然有一種感覺,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發生過。如果他真的娶了曾文芳,就會發生夢裏的悲劇。


    可是,他又疑惑:曾文芳怎麽可能如夢裏那般,任他捏圓搓扁呢?依著她的性格,即使嫁入葉家,也會強硬地要求葉家安排工作給他們。


    還有,夢裏,曾文芳的弟弟與母親都早早去世了。而她的母親去世時,曾文芳的第二個孩子已經出生數月,曾文芳卻沒能迴去為母親送葬。


    這些事情怎麽想也想不通,如今的現實,曾文芳的母親與弟弟都好好的,而他與文蘭的大寶都讀書了,小寶也上幼兒園了。如果文芳真的嫁入了葉家,那她的命運軌跡不是應該與如今的文蘭差不多嗎?


    “小燕,你想去葉家應聘保姆?我覺得還是算了吧,那個老太太可難侍候了。都不知道趕走了幾個保姆了,要我,堅決不去葉家受那個罪。”


    “我也沒辦法呀,孩子太小了,如果去荔園打工,那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孩子幾麵,我實在受不了這個。”


    操場旁邊有個小亭子,葉元軻抬頭看去,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坐在亭子裏,聽這談話內容好像說的是他家,這立刻讓葉元軻清醒了些,他順勢靠在操場邊上,仔細聽這兩人的對話。


    “可是,唉,怎麽說呢!我聽街鎮的人說,那個老太太老是懷疑保姆偷她的錢。隻要起了疑心,無論有沒有證據,都要打罵一通。好幾個人都是受不了這個才不肯做的。”


    “打人?不會吧?”


    葉元軻想起夢裏老太太對曾文芳的打罵,“你這個賤胚子,敢偷我錢。是不是也敢去偷漢子呀?虧得我家付出那麽多,才娶了你來。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


    賤人,存了錢幹什麽?說!大寶小寶又不用你理,你媽與弟又早早死了。難不成要把錢給你那個後媽花?你還真是愚蠢到家了,如今,你不靠著我們葉家,還能靠誰?


    你看看一屋子的衣服,你要錢幹什麽?家裏那麽多親人給你送的衣服,你就是穿幾輩子也穿不完。你還有心存錢,你竟然把生活費存起來,說,你存了錢幹什麽?我放在抽屜裏的錢是不是你拿的?放在哪裏了?


    我打死你這個賤人,打死你!……”


    夢裏奶奶的打罵聲異常清晰,葉元軻微微閉眼:是啊,如果沒有文芳去葉家鬧上一場,如果他聽母親的安排,兩個孩子在縣城,留下文蘭在青山鎮照顧老太太。文蘭過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日子吧?


    除夕之夜,一幹長輩還討論過這個問題,說他與文蘭不孝;說文蘭領著那麽一點資,不如迴來青山鎮服侍老太太,他們每家願意給一千元生活費。


    母親在那裏樂嗬嗬地算:“一千元,大伯家、二伯家還有小姑家,合起來就三千元了。除去兩個人的夥食,肯定還能剩下不少。”


    不過,父親更理智些:“你呀,如今請不到合適的保姆,大家才這麽說。如果文蘭真的留下來了,那這錢還不一定能到位呢。”


    文蘭也不願意,她跟他說,堂妹文芳告誡過她:千萬不能留在青山鎮照顧老太太,給再多錢都不行。因為,如果真留下來了,再多錢也不是她自己的。


    當時,他還很奇怪:那這錢是誰的呢?這會兒,想起夢裏的事,聽到剛才那兩位婦女的對話,他明白過來了。這些錢,即使多出來了,也是老太太的,因為那是各家給的生活費,並不是給文蘭的工資。


    曾文芳為什麽會這麽堅決地讓文蘭到縣城去上班,為什麽死活不肯讓文蘭留在青山鎮?難道她能預料到如今的情形?


    葉元軻有些兒心驚膽戰,身體又不由得顫抖起來。


    “聽說葉老太太之前的孫媳婦照顧她,照顧得很好。所以,如今總是拿保姆跟那位孫媳婦對比。”


    “孫媳婦是他們自家人,照顧起人來肯定更加到位。不過,那位孫媳婦為什麽不留來照顧她了呢?”


    “我也是聽街鎮的人說的,說她孫媳婦生下第二個孩子之後,就安排了工作,如今人家在縣城上班,又能與老公孩子在一起,肯定不願意留在青山鎮呀!”


    “嗯,確實如此。我想留下來,不也是因為孩子在家裏嗎?孩子是女人心裏的寶,不能跟孩子在一起,那生活還有什麽意義?”


    “嗯,如果我是葉家的孫媳婦,即使沒有那份工作,也寧願與老公孩子在一起。”


    “可不是嗎?葉家那個孫媳婦在青山鎮住了好幾年呢。之前,大兒子與老公都在縣城,我聽別人說,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


    “什麽呀?這麽神秘?”


    “我聽人說,葉家人娶了一個農村的孫媳婦,本來就是想讓她留在青山鎮服侍老人的。老爺子走得早,不然,就是服侍兩個老人。葉家人有錢,老大開著大公司呢,老二又是當官的。


    其他孫媳婦都是高門閨秀,隻有那一個,好像姓曾,對了,叫曾文蘭。我有個朋友與她是同學,人長得很漂亮。當年,她嫁入葉家,她們好些女同學都很羨慕她。


    不過,後來,聽說她生的孩子被她老公和公公婆婆帶到縣城,她一個人留在青山鎮服侍老人,又都可憐她了。幸虧,後來曾家有人上門鬧了一場,才給曾文蘭安排了工作。


    這事剛才我一下子忘了,好像是幾年前的事了。我記得聽我那個朋友說的,我那個朋友說起的時候,很為她同學高興呢。”


    “哇,還有這麽精彩的故事啊!講給別人聽,別人肯定不相信,會以為這是故事呢。”


    “這可是真人真事,曾文蘭的娘家如今也不可小覷,聽說弄了個青山建築工程隊,從我們鎮招了不少人去,工資很可觀。工程隊在東湖,離家沒那麽遠,我家大哥還想去呢。”


    “唉,娘家也得有後靠,婆家才看得起。如果娘家弱勢,嫁入豪門又如何,也是悲劇吧?”


    ……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夢裏夢外(4)


    葉元軻聽著那個婦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自家的事,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突然覺得,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按夢裏所說,曾文芳讀師範的名額被羅玉瑩搶走了,那曾老爺子必然會逼著文芳嫁給他。那文芳嫁入葉家後,娘家兄弟得了益,她在葉家就永遠抬不起頭來。


    正如母親所說,曾家人不要臉,嫁一個女兒,幫他們安排了那麽多份工作。那曾家就該欠他們家的。是啊,夢裏,家裏的長輩都是這個言論,文芳怎麽可能抬得起頭來做人?


    文芳嫁進來了,她的弟弟與母親早早去了。父親又娶了妻,後媽不可能為她出頭,曾家其他幾房人也不可能為她出頭,文芳等於是一個沒有娘家的人。這樣一來,夢裏發生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那那個男人呢?是讀書的時候就喜歡文芳,後來,得知發生在文芳身上的一連串悲劇,才會遷怒葉家,把葉家連根拔起的嗎?


    那個男人在文芳嫁人之後,她像與文芳並沒有過多的接觸,不然,早發現的話,應該也早就會把文芳接走了。


    那個男人的權勢可真大啊,他大伯與小姑的公司,在整個南方,也是排在前十的,一月之間,就被逼破產;他家二伯,步步高升,最後做到了副省長的級別,這在整個南方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可是,卻晚節不保,即使安穩地退下來了,還是被查處了,落得一個自刎的下場。


    還有他的父母,官不大,錢也不多,可是,就是因為與當時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合夥,在文芳不在場的時候辦了一個“離婚證”,結果,那個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即使成為了局長,最後還是落得了一個郎當入獄的下場。


    那個男人也足夠狠,他們家不是把文芳一個人丟在青山鎮嗎?因此,那個男人就把他一家三口囚禁在青山鎮。特別是他女兒,連高中都不能去上,隻能畢業之後,嫁給一個普通的莊稼漢,終老在青山鎮這個偏僻的山村。


    這樣的報複手段,比起打他罵他,囚禁他,更讓他難過。他與妻子培養了將近十年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都有所成的女兒,聰慧可愛的女兒,隻能咽著粗茶淡飯,一輩子呆在青山鎮。


    夢裏的他,對這件事是最想不通的。如果隻是報應在他與妻子的身上,那他也服了。可是,為什麽要報應在他可愛的女兒身上?


    如今想來,夢裏的曾文芳嫁給他的時候,也不過16歲。原本,曾文芳考上了師範,是他爺爺想了辦法,把這個名額換成羅玉瑩的,曾文芳的悲劇由此而起。


    如果,曾家與葉家沒有那一約婚約,或者,像如今那樣,由沒有考上中師中專的曾文蘭嫁進來。那曾文芳就能繼續讀書,師範畢業後,會成為學校的老師,然後,找一個老師或在別的單位工作的男人,生兒育女,幸福快樂地生活。


    可是,夢裏的曾文芳很不幸,因為他爺爺說要他娶曾家讀書最厲害的孫女,所以才會在名額上頭動手腳,所以,才會有曾文芳嫁給他的事情。


    而夢裏的他,確實也是個“渣男”,事事聽從母親的話,把曾文芳視為生育工具,等兩個孩子出生後,就把曾文芳視為免費的保姆。


    即使離婚了,還不願意放過她,不肯告訴她離婚的消息。因為家中長輩都說,隻要曾文芳還當自己是葉家人,才會死心踏地留在青山鎮,服侍他長壽的奶奶。事情也是如此,離婚之後,曾文芳任勞任怨,又服侍了老太太十多年。


    站在他如今的角度看夢裏的他,也覺得這個男人該受懲罰。就是被揍幾頓,也不為過。不過,能不能隻懲罰他,不要懲罰他的女兒?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懲罰他的女兒,會讓夢裏的他心更痛,這種處罰更狠、更痛快淋漓。


    葉元軻呆呆地坐在地上,他沒有留意,亭子裏的兩個婦人早就走了,街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之前,是午飯與午睡時間,街上行人很少,如今這個時間點,應該是下午三點多了吧?他得迴去了。


    葉元軻掙紮了半天,才堪堪站起來。他用手捶了捶酥麻的小腿,可是,小腿處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鑽來鑽去,那種感覺,都不知道怎麽形容,總之,太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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