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柳大海14歲,他從小就長得比弄堂裏的孩子都高大,到了12歲時候,他爸一次喝多了酒迴家又打他媽出氣,柳大海那時已經比同齡孩子高壯很多,他勇敢地衝上去,和柳三打在一起,從那以後,柳三不敢再隨便打老婆,可好色貪杯的本性沒有改變。


    那天晚上,他又喝了酒,在家囉嗦指著老婆孩子罵。柳大海急了,拎根棍子衝上去要打他,柳三嚇得呲溜就跑了,他想去曲寡婦家尋找安慰。曲家的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進去了。柳大海心裏暗喜,心想還是這個小寶貝可心,大晚上的還給我留著門,不像家裏那對母子,什麽東西,不孝順不賢惠,我呸。


    他進了院子,美滋滋地直奔房間,推開門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麵而來,柳三喝得醉醺醺的,嘴裏喊著:“妹子,哥哥來了,外麵雨真大啊,快來給哥哥暖暖身子。”


    沒有一點聲音,柳三摸進後屋,正在這時外麵忽然一道閃電,屋內瞬間亮如白晝,柳三看著床上,嚇得一跤摔在地上,曲寡婦仰麵躺在床上,頭垂了下來,那木頭大床挨著的一麵牆壁上噴濺的到處都是血,閃電將一切都照亮,柳三看到曲寡婦倒仰著垂下來的頭部血肉模糊,一隻眼珠垂在外麵,冷冷地盯著他。柳三連滾帶爬出了小院,聲音淒厲:“死人啦,死人啦。”


    柳大海是第二個衝進小院的人。他家和曲家斜對門,他聽到柳三的聲音就衝出門,看到他爸站在曲家門口,又哭又笑,閃電過後雨大了起來,柳大海一把將柳三扯開,進屋看到裏麵情景哈哈大笑:“死了好,死了好,幹淨,都幹淨了。”


    這父子二人,站在弄堂裏,渾身都被雨澆濕了,一個笑一個哭,嚇得探出頭來看的鄰居們瑟瑟發抖。


    “從那以後那老東西就病了。做噩夢,說曲寡婦在喊她,這年冬天人就沒了,報應。”


    柳大海講完,嘴角還掛著微笑。


    看來他對曲寡婦的死非常滿意,毫不掩飾他的情緒。


    “那鬧鬼是怎麽迴事呢?”葉限注意到,柳大海講述時候,他母親一直垂著頭,一動也不動,像是又迴到十四年前的那個夜晚。


    “等哪天打雷下雨,你們自己來看吧,一時也說不清楚。住進去的人都說下雨天鬧鬼,沒人敢住。”柳大海說。


    “不要來,鬼抓人。”老婦人忽然抬起頭,癟著嘴像是喃喃自語。


    “老太太,你看到過那小院鬧鬼嗎。”葉限問。


    “鬼抓人,抓人。不要看,走,你們都走,鬼抓人。”


    老婦人眼窩深陷,眼睛幹涸,臉上密密麻麻都是皺紋,按照柳大海的年紀看,她頂多也就六十歲模樣,可看著卻像七老八十。


    小武和葉限走進曲家小院,院子裏很荒涼,鋪地的石板縫隙中雜草長得老高,屋頂的瓦片上也有很多草。門鎖是難不倒小武的,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鐵絲,在鎖眼裏鼓搗幾下那鎖子就被打開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門軸很重,這麽多年沒人上油開門的聲音很大。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潮濕的黴爛氣息,多年沒人住的房子又趕上這多雨悶熱的七月,黴味重是在所難免。


    屋子裏亂七八糟堆著殘破的桌椅,走進後屋,一麵牆上有道磨黑的痕跡,應該是那裏原來有張大床後來被搬走了。看來曲寡婦的親戚被鬧鬼嚇得不敢在這住,走的時候還拿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小武笑了下:“到不怕這曲寡婦家的東西晦氣。”


    葉限環顧四周,低聲歎息著:“這屋子很幹淨沒有遊魂野鬼,真不曉得到底是什麽東西鬧鬼。”


    “埋著的金銀財寶也說不定。”小武故意說道。


    葉限哈哈一笑:“小武,我發現你越來越壞啊,你要破案我愛財,我們各取所需,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我是不想被人當傻瓜。”


    “我要告訴你,你知道了自己卻得不到,那樣不是更氣?為了不讓你傷心難過,維護你的純潔心靈,我才這樣做的,一切都是為你著想啊。”葉限臉不紅心不跳,小武聽著忍不住咧嘴:“佩服佩服,我真佩服你能說出這番話。”


    葉限也不和他計較,走到原來床的位置,盯著那麵牆。


    小武本想再奚落幾句,但看著葉限根本不搭腔,也就失去了興趣,走到她身後問:“你發現了什麽?”


    “這麵牆,好像有點不同。”


    “哪裏不同?”


    “氣場。”葉限轉過身,笑了笑,轉身就走。


    “喂,你等等,牆能有什麽氣場,把話說明白啊。”小武跟在後麵。


    葉限不理他走到門口,看到柳大海站在弄堂,探頭往這裏看。


    “柳大海,當年你是第二個衝進去的,你進去可看到了兇器,比如一根帶血的棍子,或者帶血的甘蔗什麽的,地上有沒有甘蔗渣?”


    “甘蔗?”柳大海有點茫然,“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哦,你說那女人是被棍子打死的對吧?沒有,沒看到,那女人躺在床上,一麵牆都是血,腦袋被打的稀爛,真是……哈哈哈,太解恨了。”


    他們在弄堂說話,有人探頭探腦看過來。


    “咦,怎麽把這鬧鬼的院子打開了,嚇到人怎麽辦?”


    “夭壽呀,這院子鬧鬼的。”鄰居們看來對這院子怨念頗深。


    “到底是怎麽個鬧鬼法?”小武接著說,“我是警察。”


    “警察也管抓鬼?”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問。


    “不是抓鬼,是調查當年曲寡婦被殺的案子?”


    “啊?十多年前的案子你們還要管啊?”那男人看了柳大海一眼,“這事,問大海就是了,他比誰都清楚。”


    柳大海暴怒:“我說張瞎子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清楚。”


    葉限心想原來這人叫張瞎子,可是看著眼睛並不瞎啊。


    隻聽男人說:“哎,我是說當年不是你爹第一個發現曲寡婦被殺的嘛,接著你也進去了,那時什麽情景,你們父子比誰都看的明白的呀,哈哈你急什麽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咯,曲家鬧鬼這麽多年,你看看,我就從不害怕,我怕什麽?又不是我做的,殺人的才害怕呢,過多少年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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