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令?達令?”


    候潔兒翻個身,手搭個空。


    討厭,走的這麽早,一定是那個女人又唧唧歪歪了。


    候潔兒閉著眼睛罵了一句,順手抓起床邊掛著的睡衣披上,走下床,嘩啦一聲拉開厚厚的金絲絨窗簾,外麵刺眼的陽光瞬間鋪滿整個房間。


    她伸個懶腰,想到昨晚自己把梁先生伺候的舒舒服服,欲仙欲死,忍不住嘴角露出得意地笑容:陳哲瑩,你總是擺出一副大家閨秀高高在上的樣子拿什麽和我鬥。


    她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真是媚眼如絲,像個美味多汁的水蜜桃。她很滿意自己的現狀,伸手拍了拍飽滿的臉頰,忽然她眼睛的餘光看到梳妝台上有一個大紅色請柬樣的卡片。


    是結婚請柬?


    她拿起那卡片打開,裏麵是觸目驚心的兩排黑字“恨嗎?怨嗎?想複仇嗎,簽下這份契約,包您滿意。”然後是一個詳細的地址,最後是一方古樸的黑色印章:未寒時。


    誰放在這的?侯潔兒眼睛轉了轉:不會是老梁,那麽是誰?


    “阿英,阿英。”她打開門喊家裏的小娘姨。


    “小姐,我在這。”


    小娘姨正在樓下擦地,聞言抬頭看上去。


    “誰來過我房間?”


    阿英愣了一下:“啊?隻有先生啊,先生走時候還說你昨天辛苦了,要好好睡一會叫我不要打擾你呢。”阿英說到這,臉上忍不住紅了一下。


    沒人進來,那這東西從哪來的?


    恨嗎?怨嗎?


    候潔兒呐呐自語:“當然恨啊,鬧成這樣。”原來那天在咖啡館麵對麵,她留了一手,叫相熟的記者去蹲點,希望花邊新聞出來,陳作家端莊形象毀掉。沒想到老梁怕丟人,最後花錢將這事壓了下去,真是……都到這時候,還念著那個女人,什麽怕丟人?就是舍不得她!她裝的跟一朵潔白無瑕的白蓮花一樣,平時菩薩一般,其實心腸黑著呢,也就老梁這樣耳根子軟的傻男人拿她當好人。


    恨啊,好恨啊。


    候潔兒找到那個店,看著門口掛著古樸的牌子,原來是家古董店啊。侯潔兒小時候生活在梅州鄉下,家裏是很重視拜神的,也有些忌諱的東西,她對鬼神之說還是充滿敬畏,開始是抱著好奇的心態找到這個店,走進來就聽著鈴鐺一響,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坐在櫃台上吃花生,見她進來,眼角都沒動一下,一大把花生填在嘴裏。接著從樓上走下來一個渾身裹在黑紗中的女人,她雖然渾身都裹起來看不清相貌,可從行走的姿態,以及扶著樓梯的那隻白的晶瑩剔透的手,讓人從心裏認定這一定是個美人。


    “這裏是……能幫人……報仇的?”候潔兒試探著問。那女人徑直走下來,站在候潔兒對麵,隔著麵紗,能隱隱看到那女人眼光閃動,似乎在觀察自己。


    明明是隔著黑色麵紗,可是候潔兒就是覺得渾身有點發冷。


    屋子裏很安靜,隻有那小女孩哢哢哢哢吃花生的聲音,候潔兒聽著那聲音,心裏越發的虛弱,心想她是老鼠嗎?哪有這樣吃東西的?


    古樸的古董店,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有點虛幻的不真實感;屋子裏有淡淡香氣,說不出是什麽香,不是花香不是佛香;對麵的女人黑紗覆麵,看不清相貌;詭異的不住嘴地吃著花生的小女孩……候潔兒看看周圍,轉身想走,那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手指冰涼,聲音嘶啞:“哈,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你是為情所困。”


    候潔兒瞬間定住,愣愣地看著那女子,歎口氣:“原來您看出來了。”


    葉限的臉藏在麵紗裏,候潔兒看不到她強忍著笑的表情。


    為了裝模作樣唬住人,她竟然說出這麽酸的話,若是召南在家,一定會捧腹大笑的。


    哎,都是為了錢啊,反正這兩個女人互相痛恨,都進入感情局中,又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好好坑她們一次,天理不容啊。


    葉限忍著內心狂喜,抬手指了一下後麵,聲音清冷:“和我來。”


    墩子本來是麵無表情看著她們進了後屋,待門關上,她呲溜一下從櫃台上跳下來,蹲在門口,耳朵貼著門縫,小心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怎麽稱唿呢?”


    “你可以叫我店主。”


    葉限的聲音嘶啞著,聽著像是個老婦人,隻是露出的手指纖細柔長白皙,不戴任何首飾,看著卻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候潔兒盯著那手指,又看看這古色古香的屋子,忽然就想起小時候在家鄉老屋躲在一邊看叔伯們在祠堂祭祖的場景,這店裏的一切這神秘的女人都讓她覺得高深莫測,再想到那在梳妝台出現的卡片,她緊緊地握著雙手堅定地問:“你能幫人報仇?”


    “對,神不知鬼不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過有個前提,你首先是被損害的,有冤情的人。”


    候潔兒眼睛一轉有了主意:“我是幫別人報仇。”


    “誰?”


    “那個人叫林婉,是個畫家。”


    “她為何自己不來?”


    候潔兒停頓一下,過了一會才小心地說:“她哀莫大於心死,被那女人害的看透了人生,每天閉門不出隻是畫畫。我是看她實在太可憐了,唉。”


    葉限盯著眼前的女人,心裏暗笑這女人比陳哲瑩聰明一些,怪不得陳女士這樣的精明人在她麵前都要吃癟,她要幫林婉報仇,多新鮮,為了趕走情人的現任老婆,打著幫前任老婆報仇的旗號,當然這樣做就算是被反噬,都是這女人自己搞出來的,自己將醜話說到前頭,隻要拿錢就好。


    於是葉限故意搖頭:“算了,你走吧,就當沒有這迴事。”


    “為什麽?不是收錢辦事嗎?”


    候潔兒急了。


    “我們這是要簽訂契約的,這契約很神奇,簽訂者必須是真正有冤情的那個才能生效,若是簽訂者說了假話,故意陷害他人,那麽就會反噬。這位小姐,你能做到否?”


    “我當然沒有說假話,林婉是個女畫家,出身書香門第大家閨秀,當年嫁給了世代書商的梁家,後來梁…她和梁先生的婚姻被一個女子破壞了,於是她就從此不在涉足世事,整個人都消沉起來,她本來是品性高潔的女子,被一個賤女人處心積慮逼迫成這樣,作為她的朋友,我當然氣不過,想為她報仇,教訓那賤女人一下。”


    候潔兒說的大義凜然。


    葉限拍了一下桌子,故意讚道:“好,這位小姐真是女中孟嚐,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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