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慈悲,求菩薩救救信女。”謝太太現在手頭是真沒錢,謝先生對錢看的很重,隻給她每月的生活費,多的不給,她除了自己的首飾,也就一點零花錢,隻好苦苦哀求那女尼。


    女尼歎口氣:“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彌陀佛,女施主領花是蓮花吧,看著不錯,蓮花當於佛前供奉。”


    謝太太咬咬牙,將旗袍領口的珍珠領花也摘下來:“求師太給指條明路。”


    女尼拿著領花,嘴裏念叨著:“罪過,罪過,菩薩也得要香火供奉,這些都是要送到佛前的。”


    她揮手叫謝太太靠近一些,壓低聲音說:“我給你一道符,你去將那孩子的骨頭撈出來,將這符貼在那骨頭上,好好安葬了,我這邊再給他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徹底解決了。”


    謝太太麵有難色:“那孩子被扔到哪裏,我真的不知道哇。”


    那尼姑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這做娘的真是狠心,自己的親生孩子,說沒了就沒了,這些年屍骨都未曾看一眼,也難怪那小鬼怨氣重。”


    一聽這話謝太太嚇得渾身發抖:“怨氣……”


    “過來,我告訴你他在哪裏,這是那小鬼剛才說的。”


    尼姑在謝太太耳邊說了幾句,謝太太頻頻點頭。


    “記住了嗎?找到屍骨,將符貼上,骨頭用白布抱起來,撿拾骨頭的時候要打著一把紅傘,千萬不能見陽光。”


    謝太太謝過尼姑,麵帶喜色迴家去了。


    葉限一把摘下帽子,用力擦了幾下臉,嘴裏嘟囔著:“什麽東西,聽說去給自己兒子收拾屍骨,臉上一點悲傷神色都沒有,還在笑呢。”


    陳飛揚和縈縈從暗處走出來,陳飛揚歎口氣:“小時候以為每天被俺爺打是最苦的了,現在一看,小鬼嘉嘉比俺慘,這是親媽嗎?”


    縈縈嘴巴一撇:“這有些人生兒育女都是有目的,根本就不愛自己的孩子,這樣的爹媽幹脆就別叫他們生。”


    陳飛揚笑了:“所以那姓謝的就……”他說到這,小心地看了縈縈一眼,沒好意思再說下去。


    “混蛋,什麽二僧,二僧,憑什麽女人就要叫二僧,男的叫大僧。不公平,一點都不平等,封建,真封建。”


    就聽著葉限嘟囔著往外走。


    陳飛揚喊道:“哎,你可貪了不少好東西啊,那鐲子俺看到了,翡翠的,水頭賊好,咱們是不是合作呀。”


    葉限也不轉身:“憑本事騙來的,為什麽要和你分。”


    “你可說要供奉在佛前的,在廟裏就敢撒謊!小心雷劈你。”


    陳飛揚不幹了。


    “哼,那出家人還叫我女菩薩呢,供奉給菩薩沒錯呀,雷劈我?省省吧,你這妖孽,別以為渡劫過了就洋洋得意,你們還有暗劫呢。”


    葉限穿著寬大的袍子,小腰依然扭啊扭,好幾個上香的人都不住眼地盯著她看。


    這幾個人都是賠老婆或者老娘一起來的,沒想到在這寺院遇到個風情萬種的小尼姑,說是尼姑又留著頭發,手裏拎著小布帽子,走起路來如風擺柳,那身形像是新發的楊柳嫩芽,纖弱中帶著柔韌,他們眼睛都看直了。


    葉限迴頭過去,對著他們嫣然一笑,接著又輕擺腰肢走出寺院去。


    陳飛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搖頭歎息道:“俺地老天爺,到底誰才是狐狸精啊。”


    謝太太迴到家坐立不安。她不住地看著牆上的掛鍾,心裏想,屍體丟在蘇州,若是現在坐火車到那雇人撿拾骨頭,也就耽誤兩天的功夫,那冤家現在心都在外麵的小狐狸精那,未必就能迴家看看知道我出去了。想到這,她當機立斷收拾個小箱子,拎著正想出門就聽老傭人在門口說:“啊,少爺迴來了。”


    謝太太臉色一變,急忙將箱子丟在一邊。謝嘉嘉走進來,見她神色緊張,笑眯眯地問:“媽媽,你要出門嗎?”


    “啊,要去百貨公司。”


    “去百貨公司拎箱子啊,我也去。”謝嘉嘉說著很親熱地拉著謝太太的手,“媽媽,帶我一起去嘛。”


    他表情天真,完全是個撒嬌的小孩子樣子,謝太太卻覺得渾身都是冷的,她想甩開那隻手,可那孩子就這樣笑眯眯地用天真無邪的眼睛盯著她,不對,那眼睛裏有更深的東西,謝太太忽然間害怕了。


    她忍不住用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無力地問:“你又迴來做什麽?”


    “昨天差點被人綁架,我怕媽媽擔心。”


    謝太太看了一眼門口的老傭人,低聲說:“上樓去說。”


    “母子”倆上了二樓,關上門,謝嘉嘉冷笑:“你們兩人是恨不能我給綁匪撕票了吧。”


    謝太太不吭聲,算是默認,他們之間早都撕破了臉,也無所謂這一件兩件事。


    “可惜啊,老天有眼沒遂你們的願,你要出門去做什麽?”


    “用你管。”


    謝太太有點生氣。這個小鬼,不過才十歲,哪裏來的那麽多心眼?


    “讓我猜猜。”謝嘉嘉忽然跳上椅子,一把扯住謝太太的頭發,“難道是要和你的老情人私奔?”


    他用力很大,謝太太連聲叫疼。


    “說,你要去做什麽?”謝嘉嘉現在草木皆兵,擔心事情敗露,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謝家夫妻。


    “我隻是出去逛逛。“


    “去哪裏?”


    “蘇州,蘇州,你鬆手,疼死了。”


    “去蘇州?”謝嘉嘉鬆開手,表情戲謔,“是去給你那野種撿骨頭吧?”


    謝太太顧不得疼,手按著頭發,嘴唇哆嗦著問:“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知道嘉嘉在蘇州?”


    “哈哈,我當然知道,否則我怎麽可能找上你們家。實話告訴你,當年被槍斃的二狗不是個東西,打算帶我去鄉下賣掉,我們就在那河邊睡覺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你的好先生掐著謝嘉嘉的脖子把他掐死,又套上麻袋捆上石頭扔到河裏。真得謝謝他,要不是看到這一幕,二狗也不會起了敲詐的心思。”


    這是五年來,謝太太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這個小孩被帶迴來後,特別陰沉,不愛說話。


    謝老太太心疼孫子,帶迴老宅養。謝先生和謝太太不敢聲張,隻能隨老太太的意思,夫妻二人知道這孩子來路不對,可能知道點什麽,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他知道的遠比他們想象的多得多。


    “是誰告訴你你兒子屍骨在哪的?”


    謝太太一聲不吭。


    “不說話,那我們就一起去警察局吧,感謝你給我當了五年的媽,我就說你是來自首的。”謝嘉嘉麵色平靜,


    “是,是靜慈寺的一個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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