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雞叫聲,東方的天空已經有幾縷陽光扯開沉沉霧靄。


    葉限捂著嘴巴,將一個哈欠憋了迴去,然後起身道:“這一晚上累死我了,既然疑點就在這一老一小身上,休息一會再問不遲,我要先睡上一覺。不過呢,你們要是執意演三娘教子不眠不休那就隨意咯。”


    召南喊道:“喂,我們警察也不能這樣被使喚吧。”


    他說話時還瞪了葉限一眼,心道這女人真是又要自己享受讓我做苦力。


    文景榮這才明白過來,急忙說道:“我送警察先生迴去。”


    召南冷笑:“扔了這一屋子的嫌疑人和屍體迴警察局?當我阿木林?以後警察還要不要當咯?”


    “是是是,是我考慮不周,警察先生那就請先去客房歇息,我這邊也得準備撬樓板和叫人采買棺材籌辦喪事。”文景榮擔心這個警察一言不合抓自己奶媽和兒子去警察局,想著先把人穩住再說。


    召南往沙發背上一靠,伸個懶腰道:“嗯?那可得把這老的小的看好了,要是出了點什麽事你要負責的,反正我隻管你要人。”


    文景榮連連稱是。


    葉限沒搭理樓下這些人,徑直上樓迴到自己睡的那間客房,將自己扔到床上,用力踢掉鞋子嘴裏嘟囔著:“累死了。可憐我的花容月貌要為這些人熬夜,唉,隻要陳三兩千塊會不會少了點?這個文景榮到底能榨到多少油水呢?”


    她迷迷糊糊小憩一陣就聽著樓梯處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文景榮到底是精明的生意人,已經喊來人開始拆樓板了。經過方才的審問,他發現這是一筆糊塗賬,極有可能將殺人矛頭指向自己兒子和奶媽身上去,需要一個轉移目標的靶子。這最好的靶子自然是那被鍾馗指出問題的樓板,鍾馗啊,那可是降妖捉鬼的大神,若是樓板有問題,一切都可以推給它。


    葉限捂住耳朵,騰地坐起身,睡不好是真的很不舒服,她可不想熬出黑眼圈。


    走廊裏傳來撬動東西的聲音,還有文景榮和李舅爺的談話聲。這倆人似乎目前尋找到一點平衡,能夠一本正經地對話了,他們談的正是如何操辦李老太太的喪事。


    “反正人是在你家出事的,就算不是老的小的做的,你也逃不了幹係。”


    李舅爺說道:“我母親七十多的人,竟然不得善終,我這做兒子的……迴去怎麽麵對這一家子人……”


    說著就開始流眼淚,聲音哽咽。


    “舅兄舅兄,這樣,你聽我講,這真不關我我家耀祖和吳媽的事情,你曉得的,耀祖多麽孝順的孩子,怎麽可能去害自己的親外婆,他能圖什麽?還有吳媽……”


    “這個老女人是最壞的,當年我妹妹就沒少吃她的暗虧。”李舅爺氣唿唿地說


    “我曉得我曉得,舅兄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這邊出……”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葉限心裏覺得一陣悲涼,方才李舅爺還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現在已經開始和文景榮談起錢來,隻要拿到足夠多的賠償,李家一定不會追查李老太太死亡的真相。從這個角度看,陳三算是赤誠君子了,拿出全部的積蓄不說還搭上自己的靈魂,隻為給女兒一個公道。


    葉限正想著就聽著走廊裏傳來文景榮的驚唿聲:“天,這到底是什麽?”


    “咦,真的有邪性啊。”這是李舅爺的聲音。


    葉限無奈地捂上眼睛:討厭,剛睡一會,又要去忙了。


    敲門聲響起,文景榮的聲音仲透著按捺不住的驚喜:“陳小姐,快來看,這樓板果然有蹊蹺。”


    葉限整理一下頭發衣服,打開門看到文景榮麵有喜色,指著樓梯口:“真的有古怪,不是耀祖也不是吳媽做的,就是樓板作祟!”


    葉限冷笑:“你都能鐵口直斷,自己開警察局咯。”


    樓板已經撬下來,兩個木匠圍著樓板竊竊私語,見雇主過來,起身恭敬地道:“先生。”


    “你們也是做木匠的,這上麵刻的到底是什麽?都說出來,工錢三倍。”


    文景榮指著樓板上的圖畫和符號,以利益引誘。


    那倆木匠對視一眼:“我們……不曉得。”


    “撒謊。”葉限俯下身看了看樓板,起身笑盈盈地看著那倆木匠。


    倆木匠首先是心裏一顫,哎呦,這麽漂亮的女子。皮膚雪白,黑亮的眼睛,紅潤的小嘴,可是這看人的眼神怎麽這麽冷,這麽瘮得慌?


    “你們知道刻的是什麽。”葉限加重了語氣。


    “是讓人家宅不寧,墜樓斷腿的符咒。一種厭勝之術,自然是當初蓋房子時的木匠所留,我說得對嗎,兩位魯班門徒。”


    召南的聲音響起。


    文景榮吃驚:“警察先生也懂這些。”


    “廢話,這麽多年,什麽稀奇古怪的案子我沒查過,這種事見得多了。”


    那兩個木匠見是一個警察,身子又蜷縮了一點,不住的點著頭:“是的,是的,是叫人家宅不寧,斷手斷腳的。”


    “隻家宅不寧斷手斷腳?”文景榮追問。


    “是的,這些符咒並不算兇險,隻會叫這家人出一些小的事故,比方說跌落樓梯呀,吃飯噎到啊這些小的問題,不會出大事的。”


    一個歲數大一些的木匠解釋道。


    “那能看出是何人施咒?”


    “這個……實在不知。”


    木匠搖搖頭。


    另一個木匠見幾個人都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他倆,急的滿臉通紅:“真的呀,這種法術不是想用就用的,也會損耗施咒人的功德,弄不好會反噬的,一般人隻要人家宅不寧就夠了,弄的太兇險搞不好會把自己搭進去。”


    “真的不會叫這家人永遠死人?”召南微微皺起了眉頭:難道是自己分析有誤?


    “不會的,不會的,沒有那麽兇險,隻是叫人斷手斷腳,受一些傷而已咯。”兩個木匠一起擺手。


    葉限判斷這倆木匠說的是實話。


    這又不是他們做的事他們沒有必要撒謊,再說那麽多木匠,符號到底是怎麽迴事,再找幾個木匠問問不就明白了。


    既然這符咒沒有那麽兇險,文家怎麽會一連死那麽多人?第二任、三任和四任文太太都是在這裏跌倒的,這符合符咒的詛咒,叫人斷手斷腳受傷,但是第二任跌傷後高血壓病發而亡這個也可能有偶然的因素,第三任四任都從這樓板處跌落死亡,這可說不過去。


    一個木匠見大家都盯著那樓板,小聲地問道:“先生,能不能告訴我,這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文景榮瞪了他一眼,李舅爺卻將文家死了四個人的事大致講一遍。


    那木匠看著年紀不小,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一臉皺紋很是滄桑。他沉思片刻道:“我做這行一輩子了,見過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少,請恕我倚老賣老說一句吧,厭勝之術其實並沒有傳說中那麽神奇,若是如此,那我們做木匠的都要發財咯。”另一個木匠不住地點頭附和。


    “而有些厭勝之術能夠實現害的主家家破人亡,那是因為……”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比詛咒更可怕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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