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彩蓉暗歎大太太的手段太過毒辣的時候,而那薛氏正得意揚揚的看著渾身汙水跪在祠堂門口,顯然已體力不支,搖搖晃晃的正勉力在支撐著的繡兒冷笑呢。

    “別給我裝那可憐樣兒,沒人來幫著你這害人的狐媚子。你呀還就是個掃帚星,喪門神,不知是哪的邪祟附了身,這一進了家門,還沒正經的拜過堂,就妨了你那未來公公的前程,還敢勾引這大少爺做那醜事,這不就害得他病得那麽厲害,要死要活的。這下子給你去去邪,去去那騷狐狸的妖氣,怕他們兩個就好了。”薛氏是咬牙切齒地說著。

    薛氏迴到了鳳嘯閣,心裏隻覺得很掃興,這麽好的時機,生生就被那彩蓉給耽擱了。可她又不敢明著對彩蓉怎樣,也不敢再明著在繡兒身上動手,繡兒肚子裏的孩子是呂宏濤的這一點,似乎被老太太認可了,那原本想好的將紅杏出牆的那盆汙水潑在她的身上的計劃就實行不了了。薛氏一想到汙水兩字,腦子出現了個惡毒的念頭,

    薛氏叫來了珍珠,秘密的吩咐了一番,珍珠領命而去。不多會兒,珍珠迴來了,手上端著個碗,裏麵是鮮紅刺眼的一碗鮮血。

    “太太,廚房裏的人說,這裏沒有狗血,這一時半會的也不好找,我就要了一碗雞血,太太看看行是不行?”珍珠指著那碗鮮血說道。

    薛氏冷冷的一笑,“什麽行不行的,給她添點晦氣就是了,你就去辦吧。”

    珍珠命小葉頭提過一桶水來,把那碗雞血倒在了裏麵,又倒上了一把香灰和一些黃裱紙燒成的灰,用棍子攪了攪,就準備帶著丫頭們去了。

    “慢!”,珍珠還沒走出房門,薛氏就喊住了她。“等天黑再去,你也不想想,這大的日頭,一會兒就把她的衣裳曬幹了,而且人多口雜的,還會有人來礙事。”

    珍珠答應了,想想到底是太太想得周全,可就是太毒了點。所以就直等到了夜色降臨,才帶著小丫頭到了祠堂門口。

    珍珠見繡兒依舊是跪在那裏,她二話沒說,一弩嘴,那兩個小丫頭是事先被關照好的,就抬起那桶汙水,往繡兒潑去,潑的繡兒從頭到腳全部都濕透了,那汙水順著頭發直往下滴。

    繡兒早就跪了大半天了,人也已經是麻木了,一時被那突如其來的涼水一潑,渾身頓時不住的寒顫,話也說不出來。

    臘梅是受了彩蓉的指派,名為監視繡兒,實際上是看著怕有人來傷著她的孩子。此時一看這情形,就連忙說“哎,哎,你們這是幹什麽?”

    珍珠還沒開口,薛氏說話了“幹什麽,給她除除邪氣,去去晦氣,免得她這掃帚星,害了我們呂家的老少爺們。”原來薛氏不放心,是跟著珍珠他們的後麵來了。

    臘梅見是大太太,又說了這樣的話來,哪還敢再說什麽,隻得眼看著繡兒在那裏發抖。

    這彩蓉聽完了臘梅的敘述,心裏很是沉重,看來薛氏是打定了主意,寧可呂家絕後,也要把繡兒那肚子裏的胎兒弄掉,現在能救繡兒的隻有老太太了,可老太太一時還沒醒過來,隻能等著,就盼繡兒的身子能經得住這番的折磨。

    夜深了,呂老夫人的屋子裏還亮著燈,她還沒醒過來。彩蓉坐在床前的小矮凳上守著,兩個小丫頭早已是十分的困倦,隻是悄悄地靠著牆站著打盹,而那蓮花兒等在了外屋,隨時等著老太太來問她話。

    突然床上的呂老夫人發出了恐怖的叫聲“你、你別過來,別過來,來人啊,快來人!”

    彩蓉上前一看,原來是在做夢,她連忙輕聲的叫道“老太太,醒醒,老太太,醒醒!”

    呂老夫人隻覺得自己在一處的荒涼的山坡上行走,身邊沒有一個跟隨的人,忽然,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水淋淋的人向她走來,雖看不清她的麵容,可那雙特別明亮的大眼睛卻發出了一種攝人心魄的光芒。呂老夫人看著她越走越近,似乎要來抓她一般,嚇得她連連的往後退去,一邊高聲的喊起人來。就在此時,彩蓉的叫聲讓她醒了過來,原來隻是一場噩夢。正在慶幸的時候,突然覺得手心裏被什麽咯的生疼,打開一看,原是那枚銅戒指,已在手心裏刻下深深地印痕。自從她昏迷過去到現在,自始至終那隻緊緊握住了戒子的手就沒放開過,就連大夫來診脈的時候,彩蓉想把它鬆開,可又不敢太用勁,就這麽算了。呂老夫人看到了這枚銅戒子,那昏迷過去以前的事情一下子就全都記了起來。

    呂老夫人一下子就撐起了身子,彩蓉一看連忙過來扶住,又叫丫頭端來那溫好了的參湯,呂老夫人就著彩蓉的手上隻是略喝了幾口,就搖搖頭表示不要了。彩蓉想勸她再多喝些,可看到她那種陰沉的臉色,也就不敢多說,隻是拿過了大迎枕來,扶她靠在了上麵。自己在站了一邊,等著她說話。

    “誒”呂老夫人還沒開口先長長的歎了口氣,停了會,終於問道“那個繡兒怎樣了?”

    彩蓉就等著老太太問起這個呢,於是就把蓮花兒說的那番話告訴了她,說完又說道“老太太,我看這話倒像是真的,那蓮花兒知道府裏的規矩,若是有假,她也不會自己惹禍上身吧,再說大少爺也不像是那種人啊。”

    呂老夫人聽後想了一會,說“你把她叫來,我問問。”

    彩蓉一拍手,立時那小丫頭就去外屋把蓮花兒帶了進來,然後自己和另一個同伴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蓮花兒低著頭,跪在那裏,雖說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可一看到老太太,那心就幾乎要跳出了胸膛,渾身不由自主得抖作一團。

    呂老夫人並沒有馬上問她,而是下死眼猛盯著她看,故意讓她感到那種無言的威脅。就這樣足足有半柱香的時候,呂老夫人才開口問了起來。

    “說吧,當時大少爺可說了什麽,說他是怎麽打算的?”誰也沒想到她問的竟是這個。

    蓮花兒是楞了一下,她早就想好了該怎樣來向老太太稟告,可就沒想到會問這個,那個是大少爺也從沒說過的呀,就說這樣才能保證讓繡姑娘能當上大少奶奶,但這話恐怕不能說吧。好在蓮花兒年紀雖小,可心思卻很靈活,她想了一想,就知道該如何的說了。

    “迴稟老太太,大少爺也沒多說,就說什麽他要走了,還有什麽、什麽呂家的後嗣要緊,蓮花兒也不懂,可蓮花兒不敢多問。”蓮花兒說了這些。

    呂老夫人聽了沒說什麽,又繼續的問道“那大少爺可說為什麽這半夜裏私自過來呢?”

    蓮花兒這時已想好了怎樣的迴答,一刻也沒猶豫,馬上就答道“大少爺說,他自會告訴老太太的,說什麽會留、留信的,還說讓我不許跟任何人提這事,否則大少爺知道了就一定要打死蓮花兒的。”

    蓮花兒心想搬出了大少爺來也恐怕不一定管用,就等著老太太一發怒,把自己拉去知悔堂受罰了,那心早就提到了喉嚨口。

    誰知呂老夫人隻是淡淡的一聲冷笑,“你怕大少爺的家法,就不怕我的麽,下去吧,先給我記上,等日後我問出來有謊話的時候一塊收拾你。”

    蓮花兒再也沒想到老太太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自己,趕緊磕了個頭,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這時才發覺那汗早就把裏外的衣服都浸濕了。

    蓮花兒一走,呂老夫人招唿彩蓉在床前的小矮凳上坐下,用一種憂鬱的聲音問道“你看呢,這事如何啊,我的心裏總有個疙瘩。”

    彩蓉看著呂老夫人,突然覺得她蒼老了很多,可能是吐過了血的緣故吧,盡管她睡了一整天了,可還是顯得十分的疲憊。心裏暗暗歎道,這半年來那麽多的事情發生,可也真夠他受的。彩蓉想了想,很小心的迴答說“依彩蓉來看,這丫頭說的是真話。”

    呂老夫人揮了揮手,說“我問的不是這個,問的是你看看宏兒他到底為什麽要瞞著我做這事呢,莫非……”她沒又往下說,可臉上的神色卻是一派的狐疑。

    關於這點彩蓉倒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在聽了蓮花兒的述說後,彩蓉就反複的想了起來,結果她想到的理由竟然和呂宏濤在渤海城曆史所想到的一樣。於是彩蓉就很肯定的對呂老夫人說“小姐,我覺得大少爺是怕呂家絕了後啊,他肯定被上次的那場大病給嚇壞了,而這次要到京城裏去,到底會有什麽結果也不清楚,有那麽路遠迢迢的,所以他擔心自己有個好歹的,才會這麽做啊。”

    呂老夫人聽了彩蓉的這番話,低頭沉思了會,又問道“彩蓉,你真是這麽想的麽,不再在安慰我?,就算你說的有理,那他大可以告訴我啊,難道這事我還會阻攔不成?”

    彩蓉輕輕的一笑,馬上又收住了,換了正經的模樣說“我的好小姐,彩蓉哪敢再小姐麵前瞎說呢,不過彩蓉倒覺得大少爺隻是臉皮子薄,想想他不敢當麵說這事,倒是會留封書信之類的,可能是一來太匆忙,二來他不是病了麽,那才耽擱了的。”

    呂老夫人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嗯,你這話也有道理,想來倒是像這麽迴事,可你知道,我這心裏總是……誒,別說自小是跟著我長到了這麽大,也和我很親,可這心裏總像有什麽隔開著,就像是兩塊肉皮子再怎麽也粘不到一起的,誒,就但願是我多心了。”

    歇了會,呂老夫人終於問起了彩蓉一直想提的事來了,“那個繡兒怎樣了,還跪在祠堂門口麽?”

    彩蓉見問起了這個,整合著她的心思,於是就把大太太怎麽出的那個毒辣主意來整治繡兒的說了一遍。然後就以一種帶著求懇的口氣說道“看來也隻有小姐能救得了繡兒姑娘了,千不看萬不看,也還要看在她肚子裏可能就是小姐日思夜想的寶貝重孫子呢。那孩子的身子骨本來就單薄,又懷著孕,萬一有個好歹的可叫人心疼死了。”

    呂老夫人聽完彩蓉的話,那整個人也坐直了起來,說道“她竟然這麽做了?,不知道那孩子是懷著宏兒的種麽?那連呂家的後嗣也不顧了麽?,誒,這人哪……”

    彩蓉見呂老夫人並不讚同大太太的做法,就又說了起來“那孩子跪那一天了,還是滴水未進的,白日裏大日頭曬著,這會夜裏又是渾身是琳琳的被風吹著,怕再就了會熬出病來了。”

    呂老夫人想想也是,她等了會子,似乎是下了決心,就吩咐彩蓉道“去把那孩子接過來再說吧,再問問,我看呢還是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也得等宏兒迴來,或有信過來了才能做打算。”說到這,讓她又想起了著遠在京城裏那病的生死未知的孫子來了,剛才是疑著他有什麽別的居心,倒把他重病的這事給渾過去了。這會子那個心結開解了不少,她又開始擔心和掛念起來了。

    彩蓉立即吩咐臘梅,叫她帶著兩個丫頭過去,把繡兒接過來,“先按老太太的吩咐,去把繡姑娘接這裏來,你們伺候她洗洗幹淨,讓她在我那屋裏歇歇,恐怕一會老太太還要問她話呢。要有人阻攔的話,就告訴她是老太太的話,有事讓她來找我。”

    臘梅等臨出門,那蓮花兒跑了過來,對彩蓉說“蓉大娘,讓我一起去吧。”見彩蓉點點頭,蓮花兒就跟著那三人一起去到那祠堂門口接繡兒了。

    等她們到了那裏,隻見繡兒早已經不像是跪在地上的樣子了,而整個人幾乎是匍匐在地上,蓮花兒連忙上前,也不顧那繡兒身上的汙穢不堪,將她的身子扶了起來,連連的叫道“繡姑娘,繡姑娘,是我啊,是我蓮花兒啊。”

    眾人看時,隻見繡兒是雙目緊閉,嘴裏不住的念念有詞,可聲音極輕,幾乎聽不出是在說過什麽,隻有蓮花兒她既湊得近,而那些念得東西又是她極為熟悉的,隻有她知道,繡姑娘是在年這大少爺教給她的那些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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