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禦門本家的大殿內,祭祀儀式已經開始了。


    分家和本家的陰陽師按照順序列成兩隊,繞著大殿跳著祭祀之舞。


    土禦門真二手持神樂鈴,跟著隊伍有節奏的舞動。


    “咚咚!”大殿的高堂上,立著一麵巨大的太鼓,頭發花白的土禦門幸田手持鼓槌,用包著紅布的鼓槌用力撞擊鼓麵,發出低沉的敲擊聲。


    “咚!”土禦門家族的陰陽師們右腳齊踏地麵,發出整齊的腳步聲。


    “咚咚!”太鼓發出低沉的嗡鳴。


    隨著土禦門幸田的節奏,站在大殿內的陰陽師起舞,手上的神樂鈴搖動,鈴鈴鈴鈴作響,即使在這神沉的鼓聲中,也清晰可聞。


    鼓樂聲足足延續了兩個小時,這場祭祀之舞才進入逐漸停歇。


    土禦門幸田在太鼓上敲下最後一個重音,底下的陰陽師齊齊擊掌,發出一聲低喝:“哈!”


    土禦門真二混在人群中喘著粗氣,連續兩個小時的祭祀之舞,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這個祭祀之舞,是土禦門家族無論是本家,還是分家的的成員從小到大都會學習的必修課程,步驟嚴苛,出一點差錯都不行。


    土禦門真二雖然一點都不想跳,但是也半點都不敢偷懶,因為…黃泉女神和先祖大人們是看得到的!


    從正午十二點,祭典儀式開始之後,族長土禦門幸田會親自使用秘術,溝通幽冥黃泉,祈求黃泉女神伊邪那美的首肯,釋放先祖的靈魂短暫重返人間。


    他們這些陰陽師在這裏跳舞,就是為了取得那位女神的歡心。


    在大殿的中央有一麵鏡子,那裏麵有一片漆黑幽邃的迷霧。


    這片迷霧之下就是黃泉所在,隻有遮蔽視野迷霧散去,先祖的靈魂才能穿越黃泉,找到返迴人間的道路。


    現在迷霧未散,代表著女神並未滿意他們的表演。


    祭典儀式,還要繼續…


    “咚咚!”


    土禦門幸田看到鏡子內的景象毫無變化,就知道這次祭典儀式尚未成功,他拿起棒槌,又一次敲擊在了太鼓上。


    “冥土之下的主宰者,黃泉神女伊邪那美大人,請您觀禮!”


    土禦門幸田一邊敲擊太鼓,一邊說道。


    “冥土之下的主宰者,黃泉神女伊邪那美大人,請您觀禮!”


    底下的一眾陰陽師跟隨他附和道。


    隨著太鼓連綿不斷的敲擊聲,土禦門家族一眾陰陽師不知疲倦地舞蹈,試圖取悅這位脾氣乖張的女神。


    從正午到夜深,高懸的明月早已替換熾熱的太陽,離祭典終結也不過隻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


    數十個小時的高強度運動讓土禦門家的陰陽師早已苦不堪言,土禦門真二的體力已經快到極限,隻是強撐著著一口氣,咬牙堅持著。


    就在他的意識都要模糊的時候,鏡子裏的景象終於發生了變化。


    鏡子裏麵出現了一隻眼睛!


    它向大殿內看了一眼,轉眼就消失了。


    已經有不少人已經注意到這隻眼睛,他們不少人是參加過多次祭典的,往年的儀式中,迷霧消失即是代表成功。


    鏡子裏會出現一隻眼睛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他們驚疑不定,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隻有土禦門真二,此時嚇得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雖然隻是轉瞬即逝的一眼,可是他感覺到了,那隻眼睛,是在看他!


    這個眼睛的主人,不出意料的話,就是伊邪那美本人。


    人死之後,如果不是因為意外滯留,靈魂大多都會去往幽冥黃泉,有些靈魂直接重入輪迴,有些則要在黃泉滯留數千萬年。


    這一切,都要看女神大人願不願意放人,她是掌握幽冥的神明,對黃泉的所有生靈有完全的生殺大權。


    如果惹怒了這位女神,就要待在黃泉與她為伴,被她狠狠得玩弄,直到厭棄為止。


    雅蠛蝶!不要對我感興趣啊,女神大人!


    土禦門真二全身僵硬,不知道自己哪裏吸引了這位黃泉女神的注意。


    他腳下的動作出錯,差點踩到了前麵人的衣擺。


    那人迴頭看了他一眼,怒視著他,這個態度似乎在說你要死別把我拖下水,他在看土禦門真二一副神不附體的木訥的樣子後,很快又收迴視線,匆匆和他拉開了距離。


    就在土禦門真二動作快要失控的時候,鏡子裏的影像又改變了。


    在離祭典結束不到十分鍾的時候,黃泉的迷霧終於是散去了。


    土禦門幸田停止了擊鼓,底下的陰陽師們也從祭祀之舞中解放。


    大殿早已內貼好符咒,這些符咒上寫的名字,都是土禦門家族的曆代家主。


    當鏡子中出現第一個穿著白色狩衣的身影時,地上的一張符咒忽然飛起,朝著這個人影飛了過去,符咒飛入人影之中消失不見,他的身體慢慢從鏡子中浮現,凝成實體。


    “歲方大人!”


    土禦門幸田看到這個人影,神情激動地高唿道。


    從黃泉迴來的這個人,就是土禦門家族的第二十五代家主,也就是上一代家主,土禦門歲方。


    看到隻有土禦門歲方迴來,鏡子中沒有再出現其他人的身影,土禦門急切地問道:“怎麽就您一位,其他先代家主大人呢?”


    土禦門幸田心裏驚疑不定,這次的祭典儀式,意外頻出,先是黃泉女神遲遲不肯退散迷霧,又現出真身來觀禮,不知道發生這樣的變故,是吉是兇!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隻有我迴來了。”土禦門歲方說道。


    他這句話讓土禦門幸田稍微放心了一點,他還以為其他先祖被伊邪那美扣留下了。


    既然不是女神大人刻意不放人,那今天出現的意外,還不算是大兇之兆。


    “歲方大人,請您為我們占卜!”


    土禦門幸田拿出占卜用的筒籌,遞給土禦門歲方。


    他們家族每年費勁心思召喚先祖歸來,可不僅僅隻是為了敘舊,而是需要先祖們的幫助,完成一項秘傳的卜卦之術。


    這個術式是初代家主發明的秘術。


    故去之人與現存於世之人出現在同一時空,他們的命運會以血脈為紐帶串聯在一起。


    用過去和現在,窺探未來,這就是這個秘術的奧義,它預知到的未來比一般占卜術準確數倍。


    “我知道了!”


    土禦門歲方也是知道自己使命的,他緊緊握住手裏的竹筒,輕輕念誦著咒語。


    無數根簽子,像被無形的命運牽引,在竹筒之中來迴滾動。


    “啪嗒!”


    一根竹簽掉了出來。


    【坭牆傾跌還城土,縱然神扶也難行】


    看到這個簽文,土禦門幸田和土禦門歲方臉色劇變。


    這簽中所說,他們家族的命運將是大廈將傾,神佛難救。


    這是,大兇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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