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門會議結束,吃了頓午飯,各家相繼離去,臨走前,張啟山拉住了齊鐵嘴。


    “佛爺?找到礦洞了?”


    張啟山搖搖頭:“還沒來得及找,不過我今日要開哨子棺,八爺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齊鐵嘴疑惑道:“佛爺,這都兩日過去了,哨子棺還沒打開?”


    張啟山無奈:“重慶有上峰來長沙視察,我這幾日全都在軍營中處理上峰交代的軍務,半點空暇時間都沒有。若不是三爺開九門大會,我怕是根本出不來。”


    “三爺麵子那麽大?”齊鐵嘴眉頭一挑。


    “此人姓馬,當年三爺救過他母親,他自然要給三爺這個麵子。”


    “馬大帥?”齊鐵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當年上海一行,他也跟著葉白一起去的,自然記得四川的馬大帥。


    當時馬大帥還和他稱兄道弟來著。


    如今五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吃下延壽丹的馬大帥親娘還活著沒有。


    閑聊幾句,齊鐵嘴上了張啟山的軍用汽車,迴到了張府。


    前幾年,張啟山搬遷了府邸,在長沙的郊區,靠近軍營的地方重新建了個大別墅。


    占地麵積十幾畝,有翠青的草坪,三層高的白色小洋樓,裏麵的家具擺設全都是西式風格。


    小洋樓的外麵還有一座顯眼的金色大佛,足足有三四米之高。


    齊鐵嘴看了大佛兩眼,這佛像還是他給張啟山出謀劃策,從山外破廟搬出來的,而且這擺放位置,也是他用羅盤演算,精挑細選的。


    張啟山笑著走上來道:“老八,我讓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豬蹄燉蓮藕。”


    齊鐵嘴臉色一變,佛爺是個精於算計的人,這豬蹄蓮藕恐怕是晚飯,料定了這事估計得辦到晚上。


    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麽。


    齊鐵嘴跟著張啟山來到地下倉庫,其中數百具從火車上搬下來的棺槨都井然有序的擺放在這裏,但唯獨不見哨子棺。


    “佛爺,那哨子棺呢?”


    “在另一處,跟我來。”


    原來地下倉庫還有密室,裏麵空間不小,房間很多,哨子棺正在最邊角的一處房間中。


    張啟文帶著幾個張家的人正在切割棺外的鐵汁。


    “佛爺,八爺。”


    “如何?能開棺了嗎?”


    張啟文招手,讓兩人把棺蓋抬起,兩人把點著的煤氣燈放置在棺材的四周。


    棺材內板是紅漆黑紋,猶如毒蛇的皮一樣,上麵有很多人俑圖案。


    看棺皮上的紋路,齊鐵嘴已經大概確定,這副棺槨應該出自南北朝時期,因為棺身上的人俑裝飾,是南北朝比較常見的裝飾。


    再看棺內,躺著一具頭顱盡碎的黑色屍體,一層密集的蛛網覆蓋其上。


    這具屍體微微發腐,身有一層細細黑色絨毛,即便棺外撒了一圈除味防蟲的刺鼻藥粉,依然有股臭味隱隱散發出去。


    齊鐵嘴捏著鼻子靠近了一點,隻見屍體的頭骨處散落碎骨片和黑色粘稠漿液,惡心至極。


    想到葉白當時從棺中取出的潔白手掌,齊鐵嘴暗自嘀咕道:真不知道三爺是如何捏碎這東西,還不沾手的。


    另一邊,張啟山親自帶上了手套,把蛛絲撥開,在黑色屍體上摸索起來。


    屍體的頭顱已經被葉白捏碎,殘片上找不到有用的東西。不過在屍體的喉嚨處,張啟山摸到幾根鋼針。


    張啟山微微皺眉,很少有墓主人生怕別人盜竊自己嘴中的古玉而在喉嚨裏設置反打的鋼針,畢竟這過於陰狠,而且褻瀆屍體。


    再說這屍體的嘴中沒有古玉,那打入鋼針很可能是為了防止食道中有什麽東西爬出來。


    想到此,張啟山將手套取下,微長的雙指沿著屍體的咽喉一路向下摸索,直到摸到腹部,他才感覺有異。


    “拿把刀來。”


    齊鐵嘴連忙把一旁的鋒利小刀遞給張啟山。


    接過小刀,張啟山將屍體開腸破肚,從中取出一個沾滿黑色惡臭的小物件。


    洗幹淨後,小物件才露出原貌,竟然是個小甲片。


    古時候的鱗和甲是有區別的,一邊薄一邊厚的為鱗,中間厚四周薄的為甲,這東西中間很厚,是個甲片。


    上麵有著貌似甲骨文的花紋,但紋路已經被酸液腐蝕模糊,看不清楚了。


    “老八,你見多識廣,幫我掌掌眼。”張啟山把甲片扔給齊鐵嘴。


    “佛爺你的眼力九門絕冠,我幫您掌眼不是給人笑話嗎?”


    “漂亮話說再多,我看不出來還是看不出來,少說這不管用的破詞。”


    齊鐵嘴笑了笑,拿起甲片仔細看起來。


    “看似甲骨,但又像是天然的花紋?以前聽說有些烏龜背上會長天然的洛書圖案,但這甲片不是烏龜殼,也不是獸骨。”


    看了半天,齊鐵嘴搖頭道:“佛爺,我也看不明白,現今,甲骨學最老資格是江蘇淮安的羅雪堂,但羅老如今在滿洲跟了日本人,不然....”


    “這種人就不要再提了,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張啟山對漢奸沒有一絲好感。


    “要不去找三爺?他...”


    “三爺太忙,再換個。”


    齊鐵嘴有些無語,在他看來,找三爺幫忙是最簡單的事,畢竟他還沒看見三爺被什麽事難倒過。


    但看張啟山的神色,齊鐵嘴便知,三爺迴到長沙,這一山難容二虎,眼下這佛爺怕在和三爺暗暗較勁呢。


    齊鐵嘴想了想道:“羅雪堂曾辦了一個東文學社,有一個學生叫王國維,也是甲骨大家,但可惜民國十六年就跳湖自沉了,現在要找的話,還有一位董作賓先生,現在正好在長沙,不過他不喜歡當兵的,我可以替佛爺去拜會一下。”


    張啟山點點頭:“可以,沒想到你對甲骨不識,對甲骨大家倒是蠻熟悉的?”


    齊鐵嘴道:“佛爺不要笑話我,甲骨占卜是一家,我家老爺子沒走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收藏甲骨,我也是耳濡目染之下了解的。”


    這時,張啟文的聲音打斷二人。


    “佛爺,你們看,屍體腹部有情況!”


    張啟山看去,隻見屍體剛才被他隔開腹部傷口鑽出了乳白色的活蟲。


    活蟲一團一團的爬出來,數量還不少。


    齊鐵嘴皺眉道:“佛爺,這應該是吐絲的罪魁禍首。”


    “啟文,抓幾隻活的,其餘都拿出去燒了。”


    “是。”


    很快,這些活蟲被張啟文掏幹淨,但一枚頂針也被連帶了出來。


    這枚頂針造型奇特,黑色的銀斑上坑坑窪窪,還刻著一朵“杜鵑花”。


    見此,齊鐵嘴和張啟山同時皺起了眉頭。


    一月花開二月紅,杜鵑花又被稱唿二月紅,這是二爺家的東西,怎麽會出現在古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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