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一個案子是發生在近十年前,拋屍地點在老城區的三元街一個胡同裏。”江離一邊解釋一邊指了指蔡成濟手中正拿著的那張照片:“死者是被人暴力擊打後頸而死,現場雖然沒有什麽血跡,但是從屍體來看足以證明兇手的手法殘暴。死者身上穿的衣服,不覺得很眼熟?”


    雖然當時的照片清晰度和現在比不了,但是也足夠讓人清楚的看仔細了。蔡成濟凝神細看,果然死者身上的連衣裙的風格樣式都帶有極為濃重的年代感,和大安村第一位受害者鍾玉身上穿著的那間紅色碎花連衣裙極為相近。


    “這個,才有可能是兇手的第一次。”江離接著道:“不論是從殺人手法,還是從現場痕跡來看,都顯得有些不成熟。”不過令人可惜的是,近十年前南城市的大街小巷監控探頭覆蓋率並不高,甚至可以說很少,所以當時這個案子也陷入了僵局,一直未能結案。


    接著隔了約莫有九個月的時間,出現了第二起疑似同個兇手的兇殺案,兇手經過了大半年的沉寂之後,作案手法及工具都升了一個級別。這起案子的受害者的死亡原因就變成了被人注入空氣造成了栓塞而亡,不過後頸仍舊有著明顯的傷口,顯然對方仍舊沒能控製好那一擊的力度。


    唯一能和第一個案子聯係起來的貌似就是受害者身上的衣服,但是很可惜當時公安方麵並未能就此作出判斷,因為拋屍地點不同,分別又南城市的兩個分局進行受理,所以這兩個案子沒能被歸檔到一起。


    緊接著又過了六個月發生了第三起,拋屍地點距離第二起不遠,兇手在手法上已經趨於成熟完美,留下的線索痕跡更加少了。因為後兩起案子都由同一個刑偵大隊出的警,所以也就將這兩個案子歸攏到了一起,還成立了專門的調查小組。


    “按照這個時間線……”蔡成濟撓了撓頭:“這是第三起案子犯案之後沒多久,張涼就因為把他人打成重傷害進去了,那麽兇手蟄伏這麽多年才選擇繼續作案的原因似乎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釋。”


    那就是他因為不可抗的因素不得不收手。


    “菜包,你一會兒把查監控錄像的人手安排好,和我一起去一趟老城區的區局,和長泰縣公安局。”江離說的這兩個地方是當年經手過著三起案件的兩個刑偵大隊所在單位,就算是八年前他也還沒入警,具體情況真的是不太了解。


    “是!”蔡成濟應了一聲之後,撂下手裏的東西飛快的走出了辦公室。


    江離一迴頭就見自己身後不遠處蘇言正倚在桌邊站著,手中還端著小白兔造型的瓷杯子,裏麵熱水冒著的水汽映的她整個人都有些朦朧了,對方神色有些呆愣,好像是在走神。


    “你和我一起去。”他道。


    蘇言迴過神,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啊?”


    “怎麽,你有事?”江離挑眉:“那你可以忙自己的。”


    嗡……嗡……嗡……


    蘇言剛剛把手機調成了震動模式,她迴到自己桌邊看到了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媽媽’兩個字,麵無表情的將關掉了震動將其裝進了口袋裏,然後轉身微笑:“江隊,我沒事。”


    江離複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確定什麽,隨後點了點頭:“五分鍾後出發。”


    ……


    跑了兩個公安局,了解到的情況卻不容樂觀,在從長泰縣迴市裏的路上,蔡成濟還抽空給項陽打了一個電話,大安村那邊倒是風平浪靜,看不出什麽異樣的地方。


    掛斷電話之後,蔡成濟嘟囔著:“咱們最近去大安村去的那麽頻繁,這個時候項陽再去布控也很難有什麽新的發現吧?張涼因為腿腳的原因注定不能遠行,他還不得夾著尾巴做人。”


    江離開著車還沒迴應,蘇言坐在後排用手拄著下巴看向窗外狀似無意的開了口:“第一起案子和第二起案子之間間隔時間為九個月,第二起和第三起是半年,第三起和第四起長達八年,第四起和第五起中間卻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其實從前三起案子就可以看出來兇手的冷卻期正在漸漸縮短,沒想到卻被意外給被迫中止了那麽久,所以再次犯案之後就變得難以控製自己。”


    “如果他現在正處於這種狂躁期,那就一定會做出點什麽不利於他自己的事情來。”


    話音落下,江離從後視鏡瞄了一眼分析完之後顯得很不好意思的蘇言,隻是勾了勾嘴角,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蔡成濟就不一樣了,驚疑不定的迴轉了身子:“誒?沒想到你隻來了幾天專案大隊,這長進倒是不小,理論知識掌握的很紮實啊!在學校裏也是學霸吧?”


    蘇言眨了一下眼睛:“還是江隊和蔡哥教導的好。”說這話的時候她麵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甚至額角還隱約跳動了兩下,讓人聽不出半點話語裏的真誠。


    即使這樣,蔡成濟仍舊陷入了自我滿足之中,坐正當了之後搖頭晃腦的。


    “一會兒還得再去一趟當時處理張涼故意傷害這個案子的派出所了解情況……”江離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到了市裏之後咱們仨隨便找個地兒吃一口,然後再去。”


    嗡……嗡……


    手機在褲兜裏震得大腿發麻,蘇言淡定的將來電拒接,然後微微一笑表示同意江離的提議。


    經過三人友好討論之後,一致同意去購買漢堡這類的快餐,然後在車上糊弄吃一口緊接著就去派出所。到了鬧市區之後,江離隨便找了一處最近的快餐店,將車橫在了店門口那裏,他在征詢過蘇言的意見之後,和蔡成濟一起下車去買吃的。


    被褲兜裏的電話叫的心煩,蘇言幹脆將其關了機,之後坐在車裏辨認了一下現在所在的方位,好像離著江離剛剛說的那個派出所也不是很遠,等會開車過去也就二十分鍾的路。


    她把車窗降下給車裏換換空氣,一股股熱浪拍到了臉上,她也不在意的眯著眼望天。


    就在這時,一群人突然從街頭那邊唿啦啦的跑了過來。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因為劇烈運動而臉色漲紅,一路上撞倒了不少的路人惹來了旁人的高聲抱怨。不過那些想要破口大罵的人在看到他手中那把還在往下滴血的尖刀之後,俱是將下一句想要問候對方全家的話給咽了迴去。


    中年男子後麵追著他的那幾個人……蘇言將腦袋探出去了一點,過了兩秒終於確認了那幾個人的身份,正是市局專案大隊的另一組人,由專案大隊副隊長呂力帶隊,最近負責那個6·13持刀殺人案的。


    如此一來,那個瘋狂逃竄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嫌疑人了。


    砰!


    蘇言沒有多加思索,拉開車門跳了下去,接著用力的將車門給甩了上,然後迎著那中年男人就跑了上去。


    當江離和蔡成濟拎著一兜吃的出來的時候,隻來得及聽到車門用了被甩上的聲音,和那道躥出去的恍惚的人影。


    拎著作案工具倉皇逃竄的中年男人看著視線中出現的小姑娘愣了愣,他雖然不敢確定迎麵向他衝過來的到底是不是警察,但是卻不敢賭,所以一個轉身就跳過了路邊的欄杆往道路中間跑,一時間引的幾輛車因為躲避他而造成了小剮蹭。


    “站住!”呂力大喝一聲,和其餘幾個同事正想要跟著翻欄杆,眼前卻覺得一花,定睛看過去,蘇言仿若一個跨欄運動員一樣,‘嗖’的一下就追了上去。


    那麽寬的一條大路,中間更是隔著三道護欄,隻見蘇言左手用力一撐就躍了過去,她和那嫌疑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天海閣三樓一間包廂內,鄭慧和蘇世明正略微有些尷尬的與對麵的人閑聊。鄭慧暗自咬緊了銀牙,再次撥通自己女兒的電話,還是關機的狀態,心中把蘇言給翻來覆去罵了八百遍,但是現在卻隻能揚起微笑硬撐。


    這頓不自在的飯局已經接近了尾聲,閆飛撂下筷子起身準備去一趟洗手間,卻在路過落地窗的時候突然停了住,仔細看了好幾秒才略微顫抖的伸出手:“叔叔、阿姨,你們看那是蘇小姐嗎?”


    鄭慧和蘇世明聞言起身走了過來,閆飛的父母自然也湊了過去,五雙眼睛正好瞧到馬路上的混亂狀況,然後隻見一個穿著牛仔外套運動褲,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不費吹灰之力的連跨好幾道護欄,最終一個躍身在這麵的人行道上將人給壓在了身下。


    一連串十分標準有力的動作將嫌疑人手中的兇器給卸了下來,那中年男人看著怎麽都有一百六七十斤,卻偏偏被她這幅小身板子壓得動彈不得。


    許是因為對方還在扭動,蘇言覺得有些不滿意,捏著對方手腕的手微縮用上了力。


    男人那劃破天際的慘叫聲……就算她們在屋子裏也聽得一清二楚。


    閆飛父母:……


    鄭慧和蘇世明:……


    閆飛:……我可太難了……


    第9章


    “往哪跑?!”再次用膝蓋狠狠地壓製住了身下掙紮不休的男人,伴隨著對方的另一波慘叫,蘇言皺了皺眉。剛剛因為事發突然,所以這一切都是她的下意識的反應,就在縱身一躍那一刻,她勉強反應過來了這裏不是戰場,半路將殺招硬生生的改了,這才將人給撞翻到了地上。


    這好像也是重生到這具身體以來,第一次她正視了警察與特種軍人不同之處,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來了,來了!”呂力等人終於在半分多鍾後陸續趕到,上前接管犯罪嫌疑人的時候,他這才看清了那位‘見義勇為’的妹子的臉,登時一拍手:“這不是言妹子嗎?”


    蘇言從嫌疑人身上下了來,站在一邊看著呂力他們給他戴上手銬,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這時江離也從對麵趕了過來,後麵追著的是提溜著袋子有些微喘的蔡成濟,呂力和他們二人隨意的打過招唿之後就抬起手拍了拍蘇言的肩膀:“行啊,這身體素質挺牛的,平時還真是看不太出來呢!可以,可以。”


    他這通誇讚絲毫沒有摻雜水分,看著對麵小姑娘的眼神也是萬般慈愛,這一行本來就是陽盛陰衰,類似於對方這種好苗子實在是有些難得,所以他又道:“迴頭我指定得讓江隊好好帶帶你,你要是對他不滿意,來我這組怎麽樣啊?”


    “嘿嘿嘿!呂副隊您這挖牆腳有點明顯了吧?再說咱不都是專案大隊的嗎?”蔡成濟嘻嘻哈哈。


    呂力當然也隻是因為成功捉拿了6·13持刀殺人案的嫌疑人,所以這會兒心情特別的好,有心思說說笑笑:“江隊,哥們兒這邊這個案子可是解決了,就等你們大安村的案子結了之後,一起約出去打火鍋啊?”


    “好啊。”江離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那個被押進了警車的嫌疑人:“是和一開始懷疑的一樣嗎?無目標殺人?”


    “是,而且他以前也沒有犯罪記錄,應該是突然受到了什麽刺激這才開始上大街隨便捅人泄憤,說白了就是一社會的渣滓。”呂力‘嘖’了一聲,語氣裏透著鄙視:“其實這人好抓,就是我們通過監控弄清他的軌跡浪費了很長的時間,今天他的目標是那邊的步行街,好在咱們率先進行了推測,在市內幾個重要的地點都有人看守,這才沒讓他再次得逞,今天的那位受害者隻是受了點輕傷。”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行了,我還得迴去做筆錄,你們接著忙。”呂力說完也轉身上了車,警笛一拉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


    在別人都走了之後,江離意味不明的看了蘇言一眼,然後開口:“走吧,上車了。”


    蔡成濟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剛剛可把哥給嚇了個夠嗆,這手裏的東西都沒來及放下就追過來了,估計你經過剛剛也餓了,迴車上吃漢堡,管夠!”


    “誒!”蘇言應了一聲,像是有所察覺似的微微仰起了頭,‘天海閣’三個大字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目,她略顯無語的撓了撓頭,也不知道這會兒鄭慧找不到她是不是已經走了。


    “言妹子?”蔡成濟站在斑馬線邊上,看著馬上要變綠燈了,急忙叫喚。


    蘇言想歸想,不過卻沒有上去看看的意思,所以那邊一喊她就小跑著追了上去,三人迴到了馬路對麵,先後坐進了那輛黑色的suv裏,下一秒,車子匯入車流消失不見了。


    ……


    等到到了興華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半個小時之後了,蘇言把最後一根薯條塞進嘴裏之後跟著他們兩個人下了車,然後找到了當時處理張涼案件的一個民警。


    這民警叫孔成林,八年前他還算個菜鳥,如今已經是老鳥了。


    孔成林將張涼當時的卷宗調了出來,幾個人到了一間小會議室裏麵:“當時這個案件的主要負責人其實是我師父,不過後來他調去別的所當所長了,案子挺簡單的,張涼當時是我所轄區範圍內一家酒吧養的打手,案發當晚受害人和幾個朋友喝多了在酒吧鬧事,張夥同其餘幾個同事失手將受害者打成了重傷害。”


    “時候受害者報警,我們到達現場後,張涼等人已經逃離了現場。好在我們出警及時,酒吧方麵還沒來得及銷毀案發當時的錄像,所以對於這個案子定性並不難,後來將張涼等人抓捕歸案之後,他們也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張涼承認了受害者致殘的那幾處傷都是他動的手,所以法院就判他負主要責任,我記得最後是獲有期徒刑七年。”


    “你們當時是在張涼租住的地方將其抓捕的?”江離翻著卷宗問道。


    “對,就在酒吧旁邊的那個小區裏麵,那是酒吧給他們租的員工宿舍,六十來平米的地方可能住了得有十來個人呢!”孔成林有些艱難的迴憶著當時的情景:“我們也是先抓到了他的同事,經過其供述才找到了張涼所在的宿舍,順利將他抓捕歸案。”


    宿舍?


    那這樣就基本可以排除張涼將受害者帶迴自己住所再進行殺害和換裝等一係列作案過程的可能了,且興華派出所的轄區所在位置是龍興區,離著那兩個拋屍地點老城區和長泰縣都遠著呢。


    可能第一次作案的時候,張涼就已經產生了極強的反偵察意識?!但這種情況卻與連環殺手所重視的‘舒適區’相違背……江離緊緊擰在一起的眉毛卻並未因這個看似合理的猜測放鬆半點,


    在了解完當初那件故意傷害案之後,江離就帶著二人返迴了市局。


    迴到專案大隊辦公室之後,他先是在屋子裏轉悠了兩圈,緊接著就抓起電話衝了出去。蘇言伸長了脖子看了看被撞得直晃悠的門,沒吱聲。


    蔡成濟則是哀歎了一聲癱倒在椅子上:“又是一個不眠夜啊……”


    起初蘇言還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等到沒多一會兒江離迴來的時候,就直奔蔡成濟那裏,一腳把他踹了起來:“去叫人,出發大安村。”


    她便稀裏糊塗的跟著上了車,加上技術大隊的人整整坐滿了兩輛警用麵包車,駛離了市局的大院。


    這會兒正是下班的點,市內有些堵車,走走停停的時候蘇言才看清了蔡成濟從江離手中接過來的那張‘搜查證明’。等到了大安村天已經黑了下來,整個村子在夜幕下顯得很安靜,不像城市裏的熱鬧喧囂,隻能偶爾聽到一兩聲狗叫。


    在他們車子開進村子裏之後,走出不遠就看見了路邊守著的項陽,江離停下車讓他鑽了上來。


    項陽擠了進來,身上帶著這山裏夜間特有的一絲清爽的涼意:“那邊他們倆守著呢,我想著過來迎迎你們。江隊,怎麽的,這就確定開幹了?!”說話間他神色興奮,躍躍欲試。


    迴應他的是江離一腳悶下去的油門聲。


    晚間不到八點,眾人把車停在了張涼家的門口,還沒等走過去那扇不甚結實的木質大門前,裏麵屋門就開了。張涼搖著輪椅緩緩的過來,平靜的仰視他們:“江警官,大晚上的這是……”


    江離出示了那張剛批下來的搜查證:“麻煩張先生配合警方進行調查。”


    張涼麵上頗為無奈,扯起一抹苦笑將大門給打了開,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技術大隊的人在得到江離的指示之後,拎著各種工具進入這荒涼的小院中。


    在江離等人緊跟著要進去的時候,張涼微微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這大概就是莎莎一直想要保護我的原因吧,因為她知道我的過往犯罪史爆出來,等待我的就是這種情景。”


    他說著抬頭直視他們:“無休止的被懷疑和調查,說出去你們怕是不相信,就連村東頭丟一隻雞,我都是首要的嫌疑人。”


    “不過我自然是會盡力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取證,但是你們不會在我這裏發現什麽有用的證據的,江警官,你們這是在浪費時間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


    第10章


    “張先生,隻是正常的配合警方調查而已,您不必這麽敏感。”項陽上前一步解釋。


    張涼笑得有些諷刺,指著已經進了屋子裏開始陸續取證的技術大隊的幾名民警道:“我可不覺得這陣仗是正常的配合調查,那敢問警官,怎麽大安村這麽大,偏偏就來我家裏取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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