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戰的身體仿佛不再是自己的。眼珠不受控製的流淚,雙腿則拚了命的向村長蠻王趕去,心髒絞痛,腦袋之中卻一片空白。他隻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旁觀者似得,一切都和自己沒關係。


    小蠻戰趕到山頂,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而晚了一步······


    他看到兩個渾身是毛的野人站在懸崖邊,把什麽東西扔下去了;他看到夥伴們渾身泥垢,滿臉疲憊的相互攙扶著,神情激動的吼著什麽;他看到蠻鱷衝上前去;他還看到蠻王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刀傷和堅毅的麵龐上縱橫的老淚——


    兩個暗夜使站在懸崖邊上,一隻手將一位老太婆——馬奶奶懸空提在萬丈懸崖上。


    由於迷藥的緣故,瘦小的老人無力掙紮。蜷縮著身體,幹癟的皮膚扭曲在一起,強忍著痛苦。


    暗夜使如一塊鋼鐵麵無表情,就這樣一把拽著老人夾雜著白絲的頭發。馬奶奶就像是被人揪著小辮子的小姑娘······


    被吊著的馬奶奶試著用手腳踢打暗夜使,無奈夠不到。現在她就像是一件隨風搖晃的衣服,隨時有可能“飄”下山崖。


    “別管我——”


    “別管我——!”馬奶奶似乎眼睛都快要閉上了,口中一直重複著說道。


    蠻王和孩子們看得心如刀絞,小心翼翼的和兩個暗夜使交談,以防兩個暗夜使把馬奶奶扔下山崖。


    雖然雙方語言不通,但是蠻王他們還是從比劃的手勢上看出了對方的意思,兩個暗夜使要他們向後退去。


    然而就在蠻王他們退後十米左右後,暗夜使使勁一拉,活生生的扯下了馬奶奶的頭發······


    “再見!老家夥!”


    “啊!”撕心裂肺的哀嚎整耳欲聾。


    蠻王發了瘋的撲過去,想跳下山崖截下下落的馬奶奶。


    然而就在蠻王和蠻鱷剛有動作,兩個暗夜使竟自己跳下山崖。深不見底的山崖雲霧彌漫,萬丈深淵中發出異樣的聲響。


    一條巨蟒衝天而起,一口吞下下落的馬奶奶,承接起跳下懸崖的兩名暗夜使,巨大的頭顱從雲霧彌漫的深淵中衝出,帶著兩名暗夜使迴到懸崖之上。


    巨蟒粗壯的身體從山頂一隻延伸到山腳,巨大的頭顱仿佛要壓垮大山。巨蛇吐著信子盯著眾人,魁梧的蠻鱷竟然還沒有巨蛇的一顆眼珠大。


    兩個暗夜使戲謔的看著蠻王等人,似乎再說我想走有誰能攔得住。


    “畜生,你找死!”


    蠻王怒喝,頭發根根倒豎怒目圓睜。


    猛的撲了過去,一拳打在巨蛇嘴尖,鱗甲直接被打飛,手臂嵌入巨蛇的皮肉之中。


    雖然已經見血,但是對於巨蟒來說不過是被跳蚤盯了一下而已,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這時暗夜使向巨蟒發出命令,巨蟒一下將蠻王甩下山頭,直接從摔下懸崖底,之後扭頭就走,想消失在群山之中。


    “哪走!”


    蠻鱷直接跳下山崖之下,兩個拳頭如圖釘一般狠狠地盯進巨蟒血肉,死死摳著血肉,巨蛇竟無視蠻鱷繼續逃離。蠻鱷死死地立在原地,由於手臂鑲嵌在血肉中,手臂化身成鋒利的刀,在巨蟒身上拉下一道長長的傷口,猶如鴻溝。無數的鱗片被撕拉下來。


    然而對於巨蟒來說這種傷口就是破了點皮,眼看巨蟒就要消失在群山之中,隻見蠻王破開大地彈跳而起。整個人化身成利劍,直接貫穿了巨蟒,在蛇身上貫穿了一個洞。


    “噝噝!”巨蟒迴頭惡毒的看了蠻王一眼徑直離去。一轉眼群山之中就隻剩下一截蛇尾。


    “你走不了!”蠻王嘶吼,展開身形,一次臨空便騰躍過一座山頭,蠻鱷也緊追在後。


    就這樣,群山之中一條巨蟒在爬行,後麵兩個人性兇獸在追逐,雙方展開了追逐戰。


    “怎麽辦!沒想到這群野蠻人竟然兇猛到這種程度!”巨蟒頭頂上身材較高的暗夜使看看旁邊的同伴問道,顯得有些慌張,他一向以身旁的這位同伴馬首是瞻。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和別的同伴一樣被火鑫擊殺。


    身旁的這位修為太弱,是憑借精湛的鬥技武藝進入皇家暗團的。在萬法界之中如果你修為不行,再這麽努力也不能擺脫小人物的命運。


    因為你即便鬥技在精湛,武功再厲害,又怎麽能夠和擁有天地之力的修士抗衡呢?實力才是一切公平的基礎。


    所以多年來身旁的這位一直隻得混跡在暗夜使的最底層中。


    但是也因為這樣,在洪荒山脈這種壓製修為,無法使用法術的地方,優秀的鬥技就成了保命的技能。


    更重要的是他最厲害的是他的狡猾和陰險,憑借這些他一直帶著自己活到現在,並數次將火鑫和玄月逼入絕境。


    “沒事的!把身上的獸皮脫下來吧!我有辦法!”


    隻見旁邊矮小的暗夜使不慌不忙的褪下了套在身上的獸皮,露出來一張尖嘴猴腮的麵頰。


    穿這獸皮也是矮小的暗夜使想出來的注意。他們布置陷阱抓到一隻較為強大的妖獸剝下毛皮穿上。


    這樣做一是借助妖獸的氣息,盡可能避免野獸的騷擾,二是妖獸厚實的獸皮也是一張柔軟的盔甲,可以保護自身。


    較為高大的暗夜使想也沒想就褪下獸皮。然而下一刻就發生了一件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矮小的暗夜使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從背後化開了他的脖子。氣管斷裂,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沒有疼痛,隻感覺脖子上有暖暖的液體在流動,緊接著眼中的世界立馬就變成了灰暗色。


    這一刻他體會到了以前被自己暗中刺殺而死的人的臨終體會······


    皇家暗夜團就是刺客團,每一個人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殺人那是家常便飯,做到一刀致命那是毫無問題的。


    下一刻,尖嘴猴腮的暗夜使用同伴的鮮血在蛇頭上畫出一些符文,做了一個簡短的儀式。


    緊接著死亡的暗夜使渾身冒出黑煙,屍體包括地上的血液都消失在黑煙之中。


    頓時天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將矮個子暗夜使和巨蛇一起吸入其中。


    “殺!”蠻王大喝。騰躍向天空中黑色漩渦。


    “王!”蠻鱷唿喊。


    原本以為蠻王也會被吸入漩渦,沒想到黑色漩渦此刻卻如同虛影,蠻王穿透過去,並未進入其中。


    當身體穿過漩渦的那一刻蠻王就明白了。此生中!有個人!永遠的和自己,分開了!


    下一刻,漩渦在高空之中憑空消失。


    蠻王的精神瞬間被擊垮了!魂魄宛若被那傳說之中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奪去,被小鬼監押······


    任由身處高空之中的身體自由下落!


    “再見!老家夥!”馬奶奶的聲音在耳邊迴蕩,久久不去。


    “砰!”蠻王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砸出來一個大坑。


    這一次,蠻王沒有再爬出來。


    “別走!啊!別走啊!啊!嗚嗚嗚嗚······”


    大坑中傳出來的聲音蒼老無比,但是卻哭得像個孩子!


    蠻王淚水嘩嘩清洗著麵部,在洞穴中側躺著,如同一灘爛泥!


    許久,洞穴之中的聲音平息了,蠻王昏厥在了洞穴之中。


    蠻鱷將蠻王背迴村子,孩子們在後麵跟著,一路上氣氛壓抑無比。


    突然失去依靠的孩子,會在痛苦中汲取力量,從而成為無堅不摧的鋼鐵。


    迴到村子裏,疲憊不堪的孩子們在蠻木的帶領下救助照顧村裏麵殘存下來昏迷不醒的族人,火鑫玄月則在一旁協助······


    繁重的任務或許真的可以使得悲痛欲絕的人轉移注意,小蠻戰沒有再繼續哭泣。當然,又或許隻是小蠻戰哭累了,無法再滴出眼淚。


    這一夜小蠻戰就靜靜的坐在蠻虎被釘死的那棵樹木下麵,小狼逐月鑽在小蠻戰胸口的獸皮中睡著了。


    蠻虎的屍體已經被蠻鱷取下來和其他死去族人放在一起。


    小蠻戰發絲淩亂,月光照耀小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原本活躍無比的小男孩,現在給別人一股憂傷、冷酷的感覺。


    玄月想安慰小蠻戰,但無奈語言不通又不知道說什麽。於是就挨著小蠻戰靠著樹幹坐下。


    玄月心裏隻要一想到蠻虎的死狀,想到自己坐著的土地還流淌過屍體的血液,心裏就直打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一咬牙坐了下來!


    “為什麽我會如此的渴望得到他的信任?來安慰討好他?”


    “難道是因為我想要利用他收編蠻族?”


    “難道是因為我想利用他討好他背後的神秘強者?”


    “難道是······”


    玄月腦海中假設了無數種可能,偏偏就是沒有,也不敢往某一種可能上想去。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一言不發的坐了一個晚上。


    夜裏斷斷續續的有小夥伴微弱的啼哭聲,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第二天一早,蠻王早早的起床,從石屋中出來。然而在次出現的蠻王卻使得眾人驚訝。蠻王麵頰凹陷,整個人瘦了一圈,雙眼微微發黑。更重要的是原本隻是有些許白絲的黑發現在已經整頂花白。


    使人年老的不是歲月,是心靈中陽光雨露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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