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腦補,幽無命不禁嘴角一抽——食人花罩下來的同時,她已經雙手抱頭蹲了下去,還順勢來了個懶驢打滾。


    雖然一點都不像個戰士,也一點都不像個仙女,但她這份保命意識,還是讓他頗感欣慰。


    此刻,在她的翡翠靈蘊加持下,他的重刀已經劈入魔軀,一劃而下。


    冥魔王發出了恐怖的哀嚎。


    重刀切至冥魔王胯部。


    冥魔是沒有內髒的。這種‘生物’的構造其實根本不符合生物學常理,它們的體內隻有一包汙血和軟軟的黑色的介於骨頭和肉之間的東西。


    幽無命貼上去,絲毫不嫌髒,帶著黑焰與翡翠流光的手掌猛然一攥,攥住了冥魔王長舌,毫不客氣就給它拔了。


    旋即雙手摁著刀柄,用力一分、一別。


    冥魔王應聲分成了兩半,一邊有腦袋,一邊無腦袋。


    幽無命將重刀一抵,一壓,摁著它的頸,將它有腦袋的那半邊摁進了滿地亂泥中。


    “天衍鏡,你給的。”幽無命那雙黑眼睛定定地望著它,眸光不閃時,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琉璃一般,令人不自覺地豎起寒毛。


    他用的是肯定句。


    冥魔王使勁瞪眼睛,無奈它的眼珠子實在是太小,怎麽瞪都隻有一粒綠豆大,實在是無法透過這扇窗戶看見它的心靈。


    黑色的血混著一些不明物質從它的口腔裏湧了出來。


    它沒有半點要答話的意思,隻不停地扯著喉嚨,發出陣陣‘嗬嗬’聲。


    桑遠遠小心地扒在幽無命的身後,從他的肩膀上探出一雙眼睛。


    “女……人……”冥魔王再一次含含糊糊地口吐人話,“我……的……女……人……”


    幽無命徑直將刀一橫,切掉了冥魔王的腦袋。


    “沒眼睛也沒腦子的東西,留下來也問不出什麽。”


    桑遠遠深以為然。


    能把她認成夢無憂那個呂棱,足以證明這東西完全沒有智商。


    幽無命立直了身子,低頭看了看沾上粘液的手掌,黑焰一晃,頓時燒得幹幹淨淨。


    桑遠遠毫無芥蒂地牽了上去。


    掌心溫熱,粗糙的繭磨挲她的掌心,五指相扣,心尖忽然便是一熱,又一蕩。


    “轟——”


    鳳陵城破。


    幽無命長眸一斜,睨向天都主帥烏白山。


    見到幽無命解決了冥魔王,烏白山自然更加不會輕舉妄動,他‘一心一意’率著部下攻擊冥魔,很快就找到了好幾處冥魔的發源地,殺入地下空間。


    桑遠遠不禁輕輕地笑了起來。雖然幽無命一直在與冥魔王戰鬥,但其實他一直都盯著烏白山呢。像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忽略了那樣一個大隱患。


    “幽無命,和你待一起久了,一定會變笨的。”桑遠遠感慨萬千。


    “不會,”他懶懶地換了一隻手牽她,騰了一條長臂,攬住她的肩,“小桑果一定不會變笨的,因為沒得更笨了。”


    桑遠遠:“……幽無命!”


    他笑得彎起了眼睛。


    桑遠遠腦海中忽然傳來了怪異的感覺。


    “食人花吃到奇怪的東西了!”


    二人對視一眼,掠向地下空間。


    很快就找到了那隻很不對勁的食人花。


    它抻著花瓣,好像很不舒服,又吐不出來的樣子。


    “哪來這麽多戲!”桑遠遠反手一收,散掉了這朵花。


    便看見夢無憂身上不著寸縷,包裹在一團類似琥珀但是很不清澈,一望就有點髒的半固態粘液裏麵。


    幽無命嘴角一抽,把眼珠轉向一旁。


    桑遠遠扔出一朵大臉花,噴出靈霧,將那粘液全部衝走,又往夢無憂口鼻之間好一頓衝刷。


    半晌,她長長地抽了一口氣,劇烈地嗆咳起來。


    桑遠遠方才就注意到,夢無憂的腹部鼓起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大鼓包,像是懷著五六個胎兒的樣子。此刻把她從粘液裏弄出來,看得更加清楚。


    她腹部的皮膚已撐得很薄很透,仿佛隨時會被撕裂。透過這一層透明的皮膚,能看出她體內的‘胎兒’顏色發黑,極不正常。


    “桑,桑……”夢無憂總算是喘勻了氣,她大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桑遠遠。


    眼珠一轉,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幽無命。


    夢無憂倒抽一口涼氣,手腳蠕動著,想要往後爬。


    無奈腹部實在太大太重,她根本就一寸都挪不出去。


    桑遠遠發現她的身上全是傷。很可怕的掐痕撓痕和咬痕,還有些一望就是那長舌倒刺鉤刮出來的傷,一片血肉模糊,看起來冥魔王果然不太憐香惜玉。


    再看看夢無憂腹內那可怕的黑色東西,發生過什麽,自不必問。


    “看到人,你難道不是應該開心嗎?”桑遠遠問。


    夢無憂掙紮著說道:“幽無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根本不是人!你與他狼狽為奸,你也不是人!”


    幽無命緩緩轉過半隻眼睛,眸光陰冷。


    罵他隨便,罵小桑果,不行。


    他正要擲出黑焰,被桑遠遠攔下了。


    “我想和她說說話。”桑遠遠溫柔地注視著他,“畢竟是曾經待過同一個世界的老鄉呢。”


    “和這種東西,有什麽好說。”幽無命麵露不屑,抱著胳膊,緩緩挪到了遠處。


    桑遠遠體貼地蹲下來,召了一隻大臉花立在身旁,給夢無憂噴灑上治療靈霧。


    “穿越的時候,你幾歲?”她問。


    夢無憂猛地一怔:“你、你……”


    “對,我也是穿越的。”桑遠遠點點頭。


    夢無憂立刻睜大了眼睛:“既然你來自現代文明社會,又怎能和幽無命這種無法無天之徒攪和在一起?!”


    桑遠遠煩惱地揉了揉額心:“我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再有一次顧左右而言他,我就殺你,不開玩笑。”


    夢無憂的表情就像是一隻被捏住脖子的鴨子。


    “穿越時,你幾歲。”


    “二十歲。”


    桑遠遠:“沒上大學?”


    “沒有,念完初中,就出來打工供弟弟了。”


    “下班都做什麽?”


    夢無憂抿了抿唇:“看書看電視。”


    桑遠遠:“平凡女主遇到霸道總裁腹黑皇帝然後一飛衝天打臉惡毒女配?”


    夢無憂點了點頭。


    桑遠遠歎了口氣,坐到了這個身懷魔種的孕婦的身邊,仔細看了看那層泛著黑色的肚皮。


    夢無憂被冥魔王帶走也沒幾天,魔胎竟已長到這麽大了。


    “在那個世界,我是一個演員。”桑遠遠說。


    夢無憂的眼睛裏清清楚楚地寫滿了羨慕。


    桑遠遠勾頭笑了笑:“有什麽好羨慕。我在那邊隻是個孤兒,福利院長大,別人隻能幫助我念到初中。”


    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一樣。離開的六年,她的魂魄在另外那個世界度過了小半生。


    夢無憂張大了嘴巴:“那你怎麽可能當演員?你陪導演睡覺了?”


    “嘖。”桑遠遠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整天標榜自立自強的人,腦子裏卻隻有下三路!我打工攢下錢,參加中考,繼續上學,拿出自己的成績向老師、向社會尋求幫助,然後更加努力學習,考上很好的電影學院,拿全額獎學金,以最優秀的成績畢業。參加工作之後盡力迴報社會以及那些曾經幫助過我的人。”


    夢無憂呆呆地望著桑遠遠。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她那時候,做夢都盼著天上掉下一個金龜婿,帶她和她的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努力什麽的,都是老掉牙的老師才愛說的話,這麽老套的東西有用嗎?


    桑遠遠就像會讀心術一樣,瞥了瞥她:“你沒有勇氣脫離不幸的生活,盼著有人帶你脫離苦海,所以你欣然接受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觀念,變成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難道你至今還沒有發現嗎?你把自己的幸福,全部寄托在了別人的身上,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夢無憂一下就抓住了破綻,喊道:“難道你不是嗎!你還不是靠著幽無命!”


    桑遠遠淡淡地笑了笑:“和他在一起,我確實過得非常好,也感到非常幸福。但是,即便沒有他,我依然是一個很健全的人,會把自己手上的牌打到最好。我同樣,也能讓自己過得幸福快樂。”


    夢無憂張了張嘴:“那還不是因為你出生好?”


    “別給自己找借口了。”桑遠遠道,“在另外那個世界,你和我的出生有什麽區別?”


    夢無憂美麗的麵龐上浮起了屈辱不忿:“那你說為什麽我就是活不好?這不公平!”


    “因為你眼高手低啊。”桑遠遠道,“你對自己沒有正確的認知,你不懂得何為等價交換。你盼著天上掉下金龜婿,可你又能給人家什麽呢,你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也沒有,唯一一樣無法明碼標價的,隻剩下愛情。哦,愛情這個無法估價的小妖精,在你想要用它來抹平你與成功男人之間的差距時,它已經被你標上了天價不是嗎?有了價格,它還是愛嗎?不,那是賣。”


    夢無憂倒抽了一口涼氣。哪怕心中一萬個不想承認,但她卻不能不承認,桑遠遠說中了她最隱秘,最不敢麵對的心事。穿越之前,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已婚富二代,她和他明明隻是好朋友,可是他的妻子還是找上門來,惡毒地罵她是綠茶,說她想賣個長期飯票的價錢。


    她好委屈,她隻是建議他反抗不幸福的婚姻而已,可是身邊的人都不理解她,就連那個富二代也為了聯姻對象而斥責她。


    她一直覺得那些人根本不懂愛情。直到今日,桑遠遠的話,好像一把刀,剖開了她那顆純白無暇的心,露出裏麵一團團塵世不堪。


    夢無憂不想再聽,可是此刻身不由己。她有預感,桑遠遠一定還會說出更可怕的話來。


    桑遠遠擅長察言觀色,看著夢無憂的表情,再結合她見一個迷倒一個的行事作派,這個‘女主’在桑遠遠麵前已經像是白紙一張,一眼就看透。


    “如今呢?”桑遠遠繼續說道,“你得到了泛著七彩光芒的金手指,你便放放心心地用了,從來也不曾想過,使用它要不要付出什麽代價,因為你也根本不想付出任何代價。我現在就告訴你,一次次冥魔大禍,都是你濫用它而引發的,你會感到愧疚嗎?你不會。”


    夢無憂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不,我不信……”


    桑遠遠根本不理會她:“但是韓少陵會,得知這個事實之時,他以自裁來謝罪。你和韓少陵也在一起很久了,你懂他為何這麽做嗎?你不懂,你隻會不聽不聽不信不信。就像現在我告訴你韓少陵死了,你還是要蒙住耳朵,在心中尖叫,認為我撒謊。夢無憂,別做夢了,你的夢害死了太多的人,現在,夢該醒了。”


    夢無憂繼續搖頭:“你說我眼高手低,照你說的,如果你不是王女,根本就配不上幽州王的話,那你甘心嫁給誰?你看得上那些普通人嗎!”


    桑遠遠當場就樂了:“我的幽無命,他可以是玉樹臨風的小說家,可以是兇殘能打的小將軍,也可以是機智狡猾的小木匠,哪個嫁不得?若是能選,我還更願意身處和平年代,有一點小小追求,過著普通幸福的生活,總好過如今步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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