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韓少陵終於禱告完畢。


    又做了一些前續禮節之後,他取出了祭香,請眾人一一上前點燃,置入香爐,完成祭典。


    “禮成。辛苦諸位。”韓少陵微笑頷首。


    桑遠遠與幽無命上完香,準備下樓。


    忽然被韓少陵極禮貌地攔了下來。


    她疑惑地望著他。


    “對不住了桑王女。”韓少陵麵上帶笑,語氣卻是冰冷如刀,“奉天高台,除王族之外,但凡踏足者,皆是祭品。規矩如此,王女休怪。”


    “你是說他?”她指了指幽無命。


    幽無命挑著眉,懶洋洋地迴望過去。


    “他是我未婚夫郎,也不行嗎?”桑遠遠認真地問道。


    韓少陵笑得邪魅,傾身向前,低低道:“那自然是……罪加一等。”


    他把高大的身軀向後仰起,正色道:“桑世子,請帶王女先下高台。規矩如此,我也愛莫能助。”


    白州姐妹樂嗬嗬地湊上來多管閑事。


    “桑王女,方才我不就勸過你了麽,怎麽能把一個低賤的平民帶到奉天高台上呢?哎呀你偏不聽,還要罵我,真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這下可好,你的情郎,可要丟腦袋了呢!”


    另一個白王女遺憾地歎息:“也未必是壞事罷?桑王女如今得了秦州的金貝和結盟之誓,在這十八州,可是炙手可熱的人兒了呢,有金貝作嫁妝,誰也不會在乎你多嫁過幾次人,是吧!正好換個更好的唄!”


    秦無雙倒是觀念轉變得極快,聞言,挺身站到了桑遠遠前麵,衝著兩個白王女冷笑道:“桑王女這等姿容氣質,哪怕無我秦州的金貝,也值得這十八州最好的男兒來相配,輪得到你們置喙麽!”


    二白:“……”早些時候冷嘲熱諷的那個秦無雙哪去了?拍先祖馬屁也沒必要拍得這麽真情實感吧?


    “你剛才不是還討嫌她麽!”


    秦無雙驚恐地掩住口:“白王女,話可不能亂說。我與桑王女一見如故,聊的都是開心的話題,分明是你自己會錯了意!”


    二白:“……”


    白州姐妹腦袋是真的不大好使。


    王族之間的關係,與州國之間是一樣的,還是那句老生常談——沒有永久的朋友和敵人,隻有永久的利益。


    如今,秦州東麵有皇甫氏虎視眈眈,南麵冀州已落入幽無命之手。


    可謂四麵楚歌。


    秦州急於拉攏一個有力的夥伴,來對抗即將出現的疾風驟雨。


    連金貝都祭了出來,可見秦州王有多急迫。


    這種時候,既然先祖指引秦州與桑州交好,那秦氏自然會不遺餘力,與桑州站在同一陣線。就算桑遠遠此刻看上的是韓少陵,秦無雙也隻會大笑著讚一句‘天作之合’。


    韓少陵急著行兇,不耐煩聽這些女子囉嗦。


    他上前一步,很有禮貌地衝著幾位王女笑道:“晚宴已備好,諸位請——”


    用身體趕人。


    白王女是鐵了心要看好戲,便道:“韓州王你隻管辦你的事情,不必理會我等,我們白州祭天用的都是生祭,早見慣血了。”


    “嗯。”韓少陵轉向桑遠遠,道,“桑王女,規矩不可廢。”


    桑遠遠弱小可憐又無助:“你一定要殺我夫郎麽?若是我要與他同生共死呢?”


    幽無命本已準備發作了,見這個戲精又演技上頭,不禁煩惱地用手指點著額心,頭疼地望著她,一副無奈寵溺的樣子。


    桑不近皺著眉頭站了出來:“韓州王,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雲許舟歎息:“韓州王,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今日大家開開心心的,沒必要非鬧得這麽難看。”


    在這裏打起來,百害無一利。


    韓少陵道:“桑世子,攝政王,規矩不可廢。韓某絕對沒有半點怠慢友鄰的意思,諸位請離台赴宴吧,做完最後一步祭祀,我再好生向各位賠罪,酒,任罰!”


    韓少陵緩緩抽劍,銳利目光盯住了幽無命。


    這個人,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無論此人與桑遠遠究竟有無苟且,今日都要借機除去。


    眸光一掠,對桑遠遠說道:“王女還請讓開些。”


    “不——”桑遠遠道,“我要與他同生共死!我就算是死,從這裏跳下去,也絕不會讓你傷害他!”


    幽無命:“……”她剛才怕是又喝多了。


    想起她上迴喝多的時候纏著他做的那些事,他的心跳變快了許多,一刻也不想再耽擱。


    一旁的白王女笑了起來:“桑王女,你不是說你的夫郎是天人,會飛的麽?不然你讓他長翅膀飛走得了,以免除殺身之禍。”


    “對哦!”桑遠遠笑吟吟望向她,“多謝你提醒呢。”


    韓少陵忽然想起昨日她也是這般對自己說的,一時又好笑,又頭痛。


    直到現在,他依然堅信桑遠遠絕不可能喜歡上別人,她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因為吃醋罷了——也不怪韓少陵自負,從小到大,但凡是個適齡的女子,無不為他神魂顛倒,早已慣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看上的女人,豈容他人染指?!這二人身上的合歡花,就像一根毒刺,紮在他的心中,不將它拔除,他定會日夜難安。


    正好,借此機會讓她看看,什麽是靈耀境七重天的實力!


    韓少陵凝神蓄力,決心用殺牛的力氣,炫酷地弄死這隻菜雞,一舉攝住桑遠遠的心神。


    金靈蘊爆發,如實質般覆在了劍上。殺機鎖定,預備動手。


    “韓州王,”桑遠遠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今日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打架的,你想打架,下次有機會再痛痛快快打個夠。你若不想留我和夫郎吃晚飯,那我們走了就是。”


    “飛走麽?”韓少陵失笑。


    說話之時,隻見桑遠遠已輕輕盈盈地走到了高台邊上。


    韓少陵麵色微變:“下來,那裏危險。”


    她甜甜地笑了笑,衝幽無命招招手,然後攤開雙臂,向後一躍,像一隻蝴蝶般,從高台上飄了出去。


    韓少陵大驚失色,猛地撲向高台邊緣。


    哪裏還抓得住?


    隻見桑遠遠那件冰藍紗衣與烏發一齊在風中飛揚,身形雖然輕盈至極,但也隻在半空停留了一瞬,便直直向下墜去!


    高台上的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奔到邊緣,驚恐地望著這個急速墜落的絕色佳人。


    她仍在笑,身體像一隻冰藍的蝴蝶,墜落、墜落……根本無法救援!


    就在眾人腦海一片空白時,忽有一道烈風自頭頂撲過。


    隻見一對燃火之翼,炫酷無比地出現在視野中。


    火翼在風中扇動了兩下,留下一道焰跡,旋即,如箭一般直直掠下,將那道柔軟的冰藍軀體攬進了懷中。


    她攬住他的脖頸,衝著他笑得沒了眼睛。


    烈焰在風中颯颯作響,幽無命的身形利落至極,借著風勢,重重扇了兩下火翼,然後平平掠起。


    “哥,嫂——”桑遠遠帶著笑的聲音清淩淩地傳來,“我們先走一步,大婚見——”


    那對絢爛無比的焰翼灼瞎了眾人的眼,在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裏,那二人借著風勢,徑直飛越了王城,隻在半空留下了一道明亮的焰痕。


    “真飛、飛、飛走了……”白王女白眼一翻,暈在了姐妹的懷裏。


    短命早已等在王城外。


    見到自家主人像一隻著火的大撲棱蛾子,從城牆裏麵飛出來,短命高興得打著響鼻,四蹄不住地亂刨。


    幽無命攬著桑遠遠,落在短命背上,向著東麵掠去。


    桑遠遠本以為他要返迴幽州,不料幽無命兜了一圈之後,居然悄悄潛入了一間妓館。


    “還有件好事沒做。”


    他笑得壞意十足。


    第61章 地獄有什麽


    奉天台上,一片茫然。


    “這是……什麽?!”


    韓少陵眼珠子都瞪出了眼眶。雙手不自覺地發力,捏碎了麵前的那段石欄。


    漂亮利落的焰痕在空中停留了許久,仿佛在嘲笑他的無知和愚蠢。


    半晌,他極慢極慢地迴轉頭,目光質疑,望向桑不近。


    桑不近無辜地聳肩、攤手:“小妹向來很會給人驚喜。”


    韓少陵極力壓抑,但聲線仍難免微微發顫:“那個人,到底是誰?”


    桑不近笑著賣關子:“韓州王不必心急,大婚之時,喜帖上定會寫明。”


    誰也不會猜到,這個生了一雙火翼的男人,竟是木係強者幽無命。


    “這可真是!”沒暈的那個白王女適時嚎了一嗓子,“我若是能找到會飛的天人做夫郎,哪還瞧得上凡夫俗子啊!這是什麽火焰神君啊!”


    秦無雙臉上驚中帶喜:“先、先祖有靈……”這怕是抱上了什麽了不得的絕世大腿吧?!


    韓少陵努力不屑地笑了笑,然後鎮定地步下高台。


    他步履匆忙,想要盡快傳令,派人追截那個帶翼的鳥人——此人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奈何桑不近、雲許舟還有秦家兄妹,竟是把他纏得死緊,捉著他問這問那,他脫身乏術,等到下了高台,來到宴席上伺機脫開身,已是一刻鍾之後的事情了。


    哪還尋得到什麽翼人蹤跡?


    ……


    瀟湘館。


    幽無命在韓都城中兜了一個大圈之後,遁入了這間妓館的後院。


    桑遠遠望著麵前的情景,神色有些怔忡,以為夢迴了東海龍女宮。


    隻見地麵上放置著做工精致的假珊瑚、螺和貝,幽藍幽藍的假景之間,遊弋著兩排俏麗佳人,個個身穿銀光閃爍的透明紗衣,身後背著五彩斑斕的貝扇,肘裏挽著海藻般的絲絛,舞動起來,叫人好一陣眼花繚亂,以為誤入了海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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