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桑遠遠可沒心思理會別的,她早已蹦下車,和短命摟在了一起——人不如狗,就是那麽的真實。


    一陣子沒見,它又胖了!


    身體比原先更加圓滾滾,見到她,它亦是非常開心,一眼都沒看幽無命,就把額頭放在桑遠遠身上拱,兩隻前腳還抬起來,縮著利爪,不停地用掌中的肉墊墊扒拉她。


    “短命短命短命短命……”


    “歐嗚嗚嗚……”


    車轅上,幽無命和桑不近並肩坐著。


    兩個男人很詭異地共情了。


    ——都是被拋棄的可憐人。


    “喂,幽無命。”桑不近忽然低低地問了一句,“你和小妹第一次,那個,之後,她有不理你嗎?”


    第54章 你是我的了


    趁著桑遠遠在雪地裏和短命玩鬧時,桑不近忽然湊近,低低地問幽無命:“你和小妹第一次,那個,之後,她有不理你嗎?”


    幽無命:“……”


    一對漆黑的眼珠子緩緩地轉動。


    半晌,他輕笑出聲:“怎麽可能,她愛死了我。”


    眸光微閃,掩下心虛。


    桑不近看起來更加抑鬱了。腦袋垂到了兩膝中間,雙手抱在腦後。


    幽無命也沒比他好多少,曲起一條腿,手肘撐著膝,斜斜地揉著額角,眼珠左右轉動,不住地打主意。


    桑不近並沒有發現幽無命的異常。


    他怔怔地抬起眼睛,望著在雪堆裏和短命滾成了一團的親妹妹,道:“如今我也懂得,為何你與小妹無法分開了——你且放心向父王提親,我會替你說好話的。事情既已到了這步,我們男人,就得負起責任來。”


    幽無命慢慢把眼珠轉向他。


    桑不近歎了口氣:“雲許舟上麵沒有長輩,她也沒有什麽朋友,到時候我要求親,你也幫襯著我些。”


    敢情是互利互惠來著。


    幽無命忍俊不禁:“小事。”


    他湊上前去,探出長臂,勾住了桑不近的脖頸。


    “給我說說,你怎麽一迴事,也太快了,這樣肯定不行。告訴我出了什麽問題,我教你啊!”幽無命恬不知恥地道。


    可惜桑遠遠和短命正玩得開心,沒聽到這豬蹄子在套路自家便宜哥哥,否則她肯定把他從車轅上抓下來,把那張可惡的俊臉摁到雪堆裏麵好生摩擦一通!


    桑不近猶豫了一會兒:“就……太激動了吧?我也沒想那麽多。那個時候,哪顧得上什麽時間長短的。”


    幽無命轉了轉眼珠,一一記下。心道,到時候自己千萬要多想一想,莫要激動,有什麽好激動的,嗬,那種事罷了。


    “你這樣可不行。”他大言不慚,“不到半個時辰,還叫男人麽。”


    桑不近:“……半個時辰!怎麽可能!”


    桑不近震驚得真情實感。初嚐情滋味的他,此刻覺著,半柱香都是那麽遙不可及。


    “有什麽不可能?”幽無命不屑地嗤道,“我……”


    桑遠遠恰好騎著短命過來了。


    她著實吃了好大一驚——便宜大哥居然和幽無命頭湊著頭,眼對著眼,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吧?平時這兩個人見麵,不就跟兩隻鬥雞似的嗎?


    “你們在說什麽?”她好奇地仰著頭問道。


    隻見桑不近那張臉‘刷’一下就漲成了豬肝色,幽無命滿臉壞笑,道:“說娶你的事。”


    桑遠遠不太信,偏頭望向桑不近。


    桑不近尷尬地圈起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咳,道:“不錯。小妹,我雖說不是那麽滿意幽無命,但,既然事情已到了這一步,我自然明白你非他不嫁的心願,迴頭我自會替你向父親解釋,你不必憂慮。”


    桑遠遠:“……”就擼了一小會兒狗子,怎麽感覺好像又錯過了幾集連續劇的樣子?


    她望向幽無命,直覺告訴她,這狗男人肯定對桑不近說了些什麽奇怪的話。


    “出發!”幽無命愉快地從車轅上跳下來,落到短命的背上,韁繩一扯,帶頭向前奔跑。


    短命撒開了蹄。


    冰雪路滑,時不時,它便四肢朝前,‘吱吱吱’地在冰麵上滑出老遠,歪斜著圓滾滾的身軀,艱難地漂移過彎。


    幽無命笑得開心極了。


    到了無人的彎道上,他身上火翼一展,便從短命背上飛起來,掠到它的前方,撲扇著那對翼翅,得意洋洋地拿下巴朝著短命。


    短命四肢前傾,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歐嗚???”


    誰能告訴它,主人啥時候變成了一隻撲棱蛾子?


    瘋鬧夠了,二人一獸迴到了桑不近的隊伍中,幽無命老老實實坐上車,繼續處理體內的不滅火,短命則規規矩矩走在大車邊上,很努力地在桑不近的麵前表現出它是一頭專業戰騎的樣子。


    一路無話。


    自小薑往西,經趙州,取道風州,然後順利抵達了桑州。


    耗時九日。


    這九日裏,幽無命眸中的橙焰發作得越來越不頻繁,展開光翼時,明火已轉成了暗火。桑遠遠知道,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可以徹底‘消化’了這團不滅之火。


    ‘幽無命,是我給了你新生,明白嗎?沒有我,哪有你今天!’偶爾她看著他專注修行的臉,便會這般在心裏暗暗地、惡狠狠地想。


    想一會兒,忍不住獨自窩在一旁偷偷地笑。


    這九日,她的修為雖然沒有提升,仍是靈明境四重天,但她對木靈蘊的駕馭能力又上了一層樓,更加爐火純青。之前乍然連升兩級而造成的靈蘊空虛也盡數被她補足了——幽無命身上帶了火之後,燃掉了他許多木靈,這些精純至極的木靈蘊像霧氣般氤氳出來,都便宜了桑遠遠。


    一切都在變好。


    踏入桑州地界,滿目便是鬱鬱蔥蔥的綠色。


    桑州有兩種桑樹,一種就是很尋常的桑,結著紅紅紫紫的桑葚。另一種卻是矮矮地伏在地麵,就像土豆藤,一畝一畝栽種得整齊,人工養的淡藍色冰蠶在矮桑裏爬來爬去,一眼望去,萬畝綠中,閃爍著點點冰藍的光芒,像是誤入了蠶絲仙境。


    桑遠遠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什麽桑樹會像土豆一樣爬在地上,但奇怪的是,第一次看見這一幕,她的心頭竟然浮起了濃濃的熟悉感。


    似曾相識的即視感。


    這個地方仿佛曾經來過。上一次路過桑州地界時,隻是遠遠從邊境上一掠而過,那時她的小命還懸在幽無命的手裏,隻大概地瞟了幾眼,知道這是個綠綠的地方。


    今日更近距離接觸桑州這塊土地,她心中竟是泛起了奇異的鄉情。


    漫山遍野都是這樣的矮桑,秀美的桑州織女坐在高桑下麵紡絲,口中哼唱著悠揚的調子。


    桑遠遠不自覺地隨著她們唱起來。


    不知什麽時候,桑不近偷偷換了個人來駕車,他摸進了車廂裏,靜靜坐在一旁,看著自家這個麵露茫然,不自覺地唱著桑曲的妹妹。


    眼眶漸漸便濕潤了。


    一曲終了,桑遠遠恍然迴神,見桑不近和幽無命都盯著她。


    “嗯?”


    幽無命噗哧一笑:“小桑果,你走調了!”


    桑不近卻是急急別開了頭,低低地笑道:“許多年不曾聽小妹唱過曲了。小妹你可知道你這調子跑得簡直是有毒,自聽你這般唱過之後,大哥我也再找不著真正調子!”


    桑遠遠愣住。


    所以她和原身,連跑調都跑成一樣的款式嗎?


    她再度看了看車窗外的桑田。


    感覺依然那麽熟悉。


    ‘莫非來到故地激發了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她暗暗思忖。


    想到很快就要見到桑州王的夫人,她不禁有些忐忑。


    女兒大了,與爹爹和哥哥都不會太親近,男人們粗心,用失憶做借口還可以勉強蒙混過去,可是做娘的,哪個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到時候,會怎樣呢?


    事到如今,也隻能順其自然。


    在她胡思亂想時,車隊已輾進了桑都。


    桑州的城和別處又有不同。築城用的是一種灰白色的磚石,城中處處栽滿了高桑,而那些灰白的磚石上,則是像爬山虎一樣,爬了許多矮桑——它們可以從那種灰白的磚中汲取養分,而冰蠶留下的蟲蛻和蟲便,又凝成了堅固的琥珀狀,填補了磚石的空隙。


    很奇異的共生關係。


    桑夫人早已迎了出來。


    熊一樣的桑州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大老遠看到車隊駛入城中,桑夫人嬌小的身軀就開始搖晃。


    到了近前,桑夫人激動得失了聲,顫抖著身體,盯住桑遠遠,眼珠一錯不錯。


    看清桑夫人的模樣時,桑遠遠心中的忐忑霎時不翼而飛。


    她怔住了。


    熟悉的感覺在心頭湧動,她不自覺地開口喚了一句:“阿娘。”


    眼淚掉了下來,她絲毫不知,呆呆地向著那個瘦小的中年女子走去。


    母女二人長得有幾分相似,走到一處,桑夫人顫著手,抓住了桑遠遠。


    這一刻,桑遠遠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什麽演技,什麽心虛,什麽冒牌,什麽被拆穿,通通飛到了九霄雲外,就像在外地待了大半年之後,休假迴到家中看著忙碌的父母,感覺好像很久沒見麵,又感覺似乎與他們分別也不過是昨日的事情。


    許久,桑夫人忽然掩住口,嗚咽了一聲。


    “我的小桑果!”


    “嗐!”桑州王抓住了夫人的肩膀,道,“就知道哭哭啼啼,是誰說閨女不惦記你,見麵得抽她一頓消氣的?!哈!咋一見麵,就叫起閨女小名兒來啦!多少年沒這麽叫過,你也不嫌膩歪!”


    桑夫人柳眉一豎,一記殺人的眼刀陰陰飄了過去。


    桑州王頓時慫成了鵪鶉。


    桑不近在路途中已悄悄恢複了男裝,他氣宇軒昂地走過來,道,“阿爹阿娘,迴去再說話吧,幽無命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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