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順著敞開的衣領鑽了進去。


    他看著瘦,其實衣裳底下的軀體結實得很,這一點在她第一次與他共浴時就深有體會。如今再看他,更是比當初多添了一重濾鏡,目光落在那線條結實流暢的胸脯上時,心頭忽地一跳,唿吸微亂,急急背轉身。


    本該專心致誌做木工的幽無命,發出了一串低低的笑聲。


    桑遠遠沒好意思去細想他在笑個什麽。她走開幾步,盤膝坐下,一本正經道:“此地木靈濃鬱,我修行片刻,你好了叫我。”


    她漸漸入定。


    乍然連升兩級,拔苗助長的弊端很快就顯現了出來。她體內的靈蘊變得有些縹緲,就像是電力不足隨時都有可能熄火的燈泡。


    難怪薑雁姬要給薑謹真備了五匣子水靈固玉晶。原來被帶飛之後,是會體虛的!


    她心下暗忖,恐怕得盡快想辦法補足這麽多靈蘊才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此刻倒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盡力吸收周遭的木靈,能補一點是一點。


    她把大臉花全召了出來。


    晉階靈明境四重天之後,她一次大概可以召出二十朵大臉花,根據召喚時的狀態,誤差不超過三朵。


    隻見一圈半大少年高的大臉花把桑遠遠團團圍住,它們搖晃著巨大的花盤,一邊揮舞著綠葉把別的大臉花擠開,一邊飛快地將周遭的木靈蘊抓來,像一個個保濕噴霧機一樣,將木靈化成最容易吸收的雲霧,朝著桑遠遠唿唿地噴。


    在大臉花的幫助下,她很快就在肌理中穩固了薄薄一層木靈蘊。


    幽無命看得眼皮亂跳。


    這是仙女?可省省吧,看看那些蔫不拉嘰的大臉花!誰家仙女長這樣!


    他搖著頭,雙手泛起靈蘊青光,將手中新鮮出爐的長木匣裏裏外外加工了一遍。


    如今,這截木頭已變成了一隻古色古香的長條匣子。他取出綢布中的五隻木匣,小心地將那些水靈固玉晶置入長匣的夾層中,暗蓋一合,任誰都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上上下下瞄了一番,然後勾著唇角,拉開匣底的暗格,將那萬年靈髓也倒了進去。


    毫無破綻,完美。


    他把長匣往身後一背,站起來,黑靴很隨意地碾過地上五隻空蕩蕩的木匣,將它們化成一地碎屑,風一吹,便不知去了哪裏。


    桑遠遠正好收起了大臉花。


    她正要睜眼起身,忽有溫熱的唿吸落在了頸間。一雙大手自身後環來,毫不避忌地抓在她身前,重重碾動片刻之後,將她抱了起來。


    “小桑果,學著點,下次饞我時,不要隻用眼睛看。”


    低沉曖味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


    她打了個不知是冷是熱的顫。


    轉過身,撞進他的懷抱。


    結實的胸膛,隨著唿吸緩緩起伏。她忍不住用臉頰貼上去,輕輕蹭了一蹭。


    正要說話,她的手忽然摸到了他身後的木匣。


    “這是……”


    她鬆開他,繞到後麵一看。


    “和原來有什麽區別嗎?”她吃驚地偏頭看著他。


    折騰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給木匣子換個款式?


    幽無命得意地挑高了眉毛,將身後的長匣取下來,大大方方往她手中一擱。


    “你看!隨便看!找得出東西來算我輸!”


    桑遠遠怔了片刻,拉開了長匣。


    匣中空空,什麽也沒有。


    “哦?”她隨地坐下,抱著那隻木匣裏裏外外地檢查起來。


    很快就找到了暗格。


    幽無命:“……”


    桑遠遠垂下頭,偷笑了一會兒。


    其實幽無命做的這隻長匣是極盡完美的,換一個人來絕對看不出任何異常。隻是很不巧,她曾經在綜藝節目上給魔術師當過一次托兒,為了配合演出,對方把道具原理給她掰得明明白白。


    “沒有關係,”桑遠遠安撫道,“除了我,誰也找不到你藏起來的東西!”


    幽無命的臉色仍舊不那麽好看。


    她笑吟吟地環住了他,道:“就像……你的心,隻有我一個人,能從你身上偷走。對不對?”


    幽無命唿吸一滯,隻覺這樹林中,空氣非常不夠用。


    “出發出發。”他快速背起了長匣,帶頭往北行去。


    桑遠遠悠悠哉哉跟在他的身後,見他繃著脊背,直到走出老遠,肩膀才鬆緩下來。


    他剛轉過身,便見她笑容滿麵,清清甜甜地補了一句:“不還給你了!”


    幽無命頭皮一麻,僵硬地轉了迴去。


    走出一段,他終於緩了過來,迴過頭,嫌棄道:“走這麽慢,非得要人抱麽?”


    她笑吟吟地疾走兩步,抓住了他遞向她的大手。


    兩個人很快就離開了白樹林。


    官道上人來人往,幽無命沒辦法敞開了飛。


    行了小半日,桑遠遠不禁皺起了眉頭:“照這樣的速度,如何能趕在皇甫雄之前抵達晉州去安排‘證據’呢?”


    幽無命笑得神秘莫測。


    “小桑果,這種小事,無需你操心。”


    他得意地挑著眉,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日頭西沉時,二人來到了一處城池——撫陵。


    這裏果然不比西府,精鐵築就的城牆足有三十丈高,城牆之上密密地囤著兵,根本不可能像離開西府那樣張開翅膀就飛過去。


    入城的人個個都被仔細地檢查。桑遠遠看了看幽無命身上的長匣,原本十分的信心降到了五分——這一路要經過諸多關卡,難保哪一關就被卡住。萬一哪個官兵一時興起,要劈開長匣來看一看呢?


    桑遠遠把視線投向左右。


    左右都是崇山峻嶺,繞道的話,恐怕更要耽擱不少時間。除了硬著頭皮闖關之外,似乎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幽無命微微揚著下巴,道:“小桑果我考你一考——你我,是分開還是一起走?”


    桑遠遠不假思索:“自然一起走。”


    幽無命猛地垂下頭看著她,眉梢微挑,歎道:“小桑果當真是聰明!這般情形下,換了常人,定是拆開來分別上路,所以獨身一人的男女反倒會被盤查得特別仔細,你我反其道而行之,更容易被忽略。”


    “不,”桑遠遠認真地說道,“因為我一個人會迷路。”


    幽無命:“……”


    進城比預料中還要稍稍順利一些。


    西府與撫陵相距數百裏,沒有車馬的話,除非長了翅膀,才有可能短短半日就來到這裏。所以官兵們將重心放在了那些雲間獸車上,幽無命的木匣隻被草草檢查了一番,便揮手放行了。


    二人進入撫陵城。


    撫陵雖不比西府繁華,但此地距離西府極近,也被那財富的餘波惠及。城中林立著酒肆茶樓、以及供富貴遠客停下來休整的高端驛棧。


    清靜、富庶。


    幽無命挑了一間大道旁最醒目的驛棧,直直踏了進去。


    桑遠遠:“?”這是什麽意思?吃了她再上路的意思嗎?


    幽無命很豪氣地包下了驛棧中最大的客房,包了十天,卻付了十一天的房錢,交待任何人不得打擾。


    桑遠遠:“……”晉州不去了?


    他攥著她的手,徑直把她帶進了廂房。


    桑遠遠有些緊張,心中想著‘不要臉紅’,耳朵卻是越來越燙。


    進了房中,他把長匣往榻上一放,將她摁坐在床榻邊,照著腦門親了一口,然後一臉正經地說道:“你歇息一下,我即刻便迴。”


    桑遠遠幹巴巴地開口:“你去哪裏?”


    幽無命神秘一笑:“買東西。”


    桑遠遠:“……”


    這還用猜嗎?用猜嗎?如果不是芙蓉脂,她把桑字倒過來寫!


    幽無命比她想象中迴來得更快。


    好像就在樓下走了一圈。


    桑遠遠盯住他帶迴來的大包袱,隻覺雙腿發軟。


    “要……要這麽多嗎?”


    幽無命把包袱往木桌上一放:“未必夠,畢竟是頭一迴做這種事,恐怕得練練才成。”


    桑遠遠:“……”


    她發現,他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種極不正經的話時,整個人看起來性感得不得了。


    她呆呆地點了下頭。


    不錯,她空有滿腹理論知識,其實並沒有實戰經驗,而他,連理論知識恐怕都不齊全……兩個新手,真得磨合磨合……


    這般想著,心髒在胸腔中跳動得更加厲害,臉上一陣接一陣發燙。


    “小桑果,過來幫我。”幽無命很霸道總裁地低聲說道。


    誰怕誰啊。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輕輕攥住了他的衣帶。


    他解開了包袱,將一隻冰涼的四方盒子塞到了她的手裏。玉質的盒子,根本不必低頭看,便知道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後頸處,頗有些尷尬地問:“這個,要我來嘛?”


    話一出口,隻覺渾身血液都湧到了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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