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半落,餘光渺渺。


    花雨睜開眼睛,身上蓋著一件薄薄的大裘,衛貞貞正無聊地趴在身前的桌子上看著自己。


    “呀!”


    花雨這猛然地一睜眼,可是把衛貞貞嚇了一大跳,坐著的身子立馬一衝而起,晶瑩如玉的臉蛋兒也霎時間變得緋紅,有些手足無措。


    自己有那麽嚇人嗎?花雨有些哭笑不得。


    甚至有點懷疑自己這個侍女是不是選錯了?


    好在他也沒什麽想逗弄這位害羞小侍女的惡趣味,隻是道:


    “水傲雲什麽時候走的?”


    沒想到,自己竟然當著水傲雲的麵在這躺椅上睡著了,想到這裏花雨不由皺了皺眉頭。


    衛貞貞趕緊上前來扶著花雨,又給他背上墊上一個厚厚的布枕,一邊低著頭說道:


    “迴莊主,水公子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說他下次帶著夫人去總巡檢府再跟莊主暢談。”


    花雨放下了心,話中意思是他最近沒空來找他了,看來是要開始準備了,那自己當然也不能落後於人嘛。


    “貞貞,去給我弄點飯菜,有些餓了,另外準備好馬車,吃完隨我出門一趟。”


    “是!”衛貞貞應了後飛也地去了,離開花雨麵前或許不用這麽臉紅了。


    隻留呆愣的花雨看著她那快速離去的身形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暮色之下,揚州城內已是萬家燈火,並不寬敞的小巷中,一輛馬車緩緩行駛,三彎兩拐,終於在巷子深處的一座清灰圍牆的寬廣小院大門前停了下來。


    衛貞貞撩起馬車前簾輕盈地跳了下來,走上前,敲門。


    吱呀!


    厚重的大紅木門從裏敞開,一灰衣盤發的婦人踏步出來,溫和地看著衛貞貞問道:


    “不知姑娘自哪裏來?來敝府有何貴幹?”


    衛貞貞倒是勉強沒有像麵紅耳赤講不出話,但聲音也是低地讓人心慌。


    “我,我是我家莊主的侍女,我叫衛貞貞,莊主說是前來拜訪單美仙姑娘和婉晶姑娘的。”


    等一句話說完,衛貞貞的心緒倒是平定了下來,目光穩定卻也還帶著點羞怯地看著麵前的婦人。


    婦人眼中精光一閃即逝,暗忖:夫人和小姐名號為大多數勢力所知,但是此處是我派中在揚州城的隱蔽之地,幾乎沒有外人知道,這少女口中的莊主到底是誰?


    心裏思忖著,但她嘴上並不慢。


    “衛姑娘,實在不好意思,夫人和小姐已經有十年沒迴過這裏了,還請轉告貴莊主。”


    婦人絲毫沒有詢問對方身份的想法,夫人和小姐不在,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哦,這樣啊,那沒關係,我家莊主說如果單美仙姑娘和婉晶姑娘不在的話請把這封信轉交給她們,就說是十年前故人迴來了。”


    衛貞貞一邊說著一邊掏出衣袖中的信遞給婦人,平定下來的她卻是顯得落落自然。


    隔著馬車窗簾的花雨看著這記憶中已經有些陌生的院牆,心中也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這些年,以暗部的能力,自然早就摸清了這座院子便是當年救了自己性命的單美仙母女的東溟派在這揚州的據點所在。


    隻是,據暗部傳來的消息,單美仙和單婉晶母女當年送走花雨沒幾日便離開揚州,渡海而迴了琉球,之後便遇上了琉球的瘟疫和戰亂。


    而那些時日裏花雨一心撲在了保護族人和報仇兩件事上,整日居住在長風鏢局中,並未前往尋找這座單美仙母女所居住的宅院。


    這一別,已是十年。


    若非東溟派在這中原大陸上還有著基業,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派人前來采購些物資,花雨甚至絲毫不能知曉她們的狀況。


    琉球遭受了瘟疫,而且那塊島嶼上並無符合山外山莊或者花家村利益的東西存在,作為一莊之主,他並不會隨意地揮霍自己的權力。


    所以,山莊暗衛並沒有在琉球上落子。


    也就極少能知道她們在島上的細節如何,隻知琉球上的瘟疫和戰亂已在兩年前被平息,而單美仙已經成為了琉球島的實際掌控者。


    隻是不知為何,她卻遲遲未返中原大陸,花雨也無從見到她。


    今日突然來此,隻是得到消息說東溟派有重要人物可能在近些日子到達揚州,所以才想先來個提前預約。


    十年後再見,花雨一直記得曾經的那個約定。


    隻是,不知道那位溫婉如仙的女子是否還記得?


    迴到清水河邊的院子,花雨開始翻看花雲送來的揚州範圍內的所有勢力的資料。


    充足的資金支持下,花雲手中的暗衛急速擴張,雖不能說是無孔不入,但是對於這臥榻之地,卻是探查的極為清晰。


    三遝足有一米高資料擺放在前方的木桌上,每頁紙上都是以蚊蠅小楷書寫記錄著這揚州城中大大小小的各個勢力的來龍去脈,實力強弱等信息。


    而花雨,就是要從這些關係盤根錯節,紛繁複雜的的勢力中挑選出他後期上任江華州總巡檢後所要用到的那些。


    無論是打壓,拉攏,還是鏟除,他都必須慎之又慎地從這些信息中做出精確的判斷。


    投靠楊廣的選擇是一次豪賭,雖然花雨認為自己輸的概率不大,但是越是了解這個世界,花雨越加覺得這個世界的神秘。


    神秘代表著不可知,而不可知往往就代表著意外和變數,也就代表著失敗的可能。


    花雨不能失敗,所以他必須通過搜尋分析把可能引發意外和變數的幾率減到最小。


    他相信,就算還有著一些隱秘不出的勢力隱藏在這煌煌人世當中,但也絕不可能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隻要能找出他們,那麽,花雨的打算便成功了一半。


    而麵前這些厚實的資料中,便有著花雨所需要的蛛絲馬跡,他現在必須從中把這些細微的信息篩選出來。


    從這堆積如山的資料中找出那些細微的信息,對於心神的消耗極大,需要將這所有的信息牢記於心,並且沒看到一個信息都要綜合所有的消息進行聯係、提煉、推理,這樣龐大而又複雜細致的工作,目前的山莊中也隻有他和無名兩人可以做到。


    上一世中的他本就是此中高手。


    而無名,他看不透,但他毫不懷疑他也一定能做到。


    蘇瑤和衛貞貞安靜地坐在門口處修煉,每隔兩刻鍾便起身挑動一下燈油,讓房間的燈光保持在一個亮堂而又不失柔和的環境中,再給花雨添上溫熱的參茶。


    花雨凝神專注地瀏覽著每一張紙上所記載的信息,不時地在其中某處畫上一個圈作為標注,看到敏感的信息還在旁邊的空白紙上抄寫記錄下來。


    昏黃柔和的燈光,偶有微風潛入,燈光搖曳,一如人心波動起伏、變幻不定。


    因意外於此世界重生,帶著族人及山外山莊走到今天的程度,沒有人知道對於花雨這個方及弱冠的少年來說是被動多一點,還是主動多一點。


    環境就是個吞噬一切的大熔爐,越是掙紮,就越是陷入其中,就連如今的花雨自己也似乎有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過的變化。


    雖然初心未忘,但是在這初心之上似乎又多了點什麽。。。。。。。。


    早早有著成人的心智,接觸著一個這樣奇妙而神秘的世界,若是沒有一些想法的話,誰也不會相信。


    最開始因為忙於生存和尋找仇家的目標,花雨無暇它想,而如今,山外山莊鼎立於此,已有了足夠的實力去發出更強的聲音。


    再加上那兩個最根本的目標的要求,有些潛移默化的東西在開始漸漸發酵,孕育。


    燈光下,花雨,那認真而又明亮深邃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絲名為野心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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