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兄弟聞言,先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繼而齊齊咧嘴一笑。


    “哥,我們被小瞧了呢。”


    張地元一邊將一小瓶恢複靈力的藥劑一飲而盡,一邊衝張天元笑道。


    “那看樣子,我們得拿出些真本事來了,不能叫人看笑話。”


    張天元隨即嘴角勾起。


    說完,就見他又是將那蟠龍棍在地上一插,然後雙手握拳猛地握拳,暴喝一聲,那至剛至陽的真元開始縈繞在他體外,隨即他的身形驟然暴漲,無論是周身骨骼還是肌肉,一眨眼間便已經變作了一個,高有三丈,一身銅皮鐵骨的巨人,一頭黑發也變成了金色,好似廟裏的金身羅漢一般。


    一旁的張地元變化不大,但周身多出了一道以真元凝練而成的冰甲,周身氣勢也更為懾人。


    可以想象,若是再配上他先前的那串念珠,當真可以算得上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了。


    “這才叫大戶人家啊。”


    一眾圍觀的修者,此刻皆是羨慕不已。


    這兩人身上的任何一件靈寶,以及那恢複氣血的丹藥,放在普通世家跟門派,都是能用來傳承的寶物。


    “哥,時候不早了,他也沒什麽新鮮花樣可玩,還是老樣子,將他處決掉吧。”


    張地元拎起手中頗有分量的雲鶴弓,給張天元使了個眼色道。


    “也好,我二人也很久沒用那招了。”


    張天元嘴角勾起,聲音粗獷地道。


    此時的他,在場中就像是一尊黃金澆鑄而成的羅漢,話語間帶著一股莫名的威嚴,令人不寒而栗。


    隨即他便以道童上陣式,肩抗蟠龍棍走到蕭澈的前方。


    “蕭兄弟,還請繼續賜教。”


    他帶著一絲挑釁看向蕭澈,隨後將那蟠龍棍陰陽把握,中心下沉,如怒目羅漢一般死死盯著蕭澈。


    蕭澈也不廢話,一步踏出,身形如疾風衝向張天元。


    這這張天元,身形看似巨大而笨拙,但伸手卻是靈活非常,蕭澈才進入他蟠龍棍擊打的範圍,隨即就見他雙腳並步蹲,兩腿微作彎曲狀,雙手握住蟠龍棍末端,長長的蟠龍棍筆直地一棍捅向蕭澈心口。


    蕭澈見勢並未退讓,隻是身形一錯,避開這一捅,手中斷水劍則順著蟠龍棍的邊緣,帶著一陣火花朝著張天元握棍的手削去。


    張天元見狀嘴角勾起,就在那蕭澈斷水劍即將切斷他手腕時,猛然放開蟠龍棍,化掌為拳,裹挾著金色罡氣的拳頭,如一塊大石頭直轟蕭澈劈來的這一劍,似對蕭澈手中斷水劍視若無物。


    隨後就聽到“叮”的一聲脆響,斷水劍劈在了張天元拳頭上,但令人詫異的時,原本鋒利無比的斷水劍,居然連張天元拳頭上的金色罡氣都未破開。


    不過蕭澈本人卻是絲毫沒受到影響,一劍未能破開張天元的護體罡氣,並沒有讓他手中長劍的攻勢受到任何影響,反倒是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人在張天元身前化作了一道殘影,長劍興奮的嘶鳴聲,蕭澈整個東麵鹿台。


    “這蕭澈碰到對手了。”


    “你的劍再快,破不了張天元這金剛之軀,也是無用啊。”


    場外不少人感慨道,在不少人看來,蕭澈似乎敗局已定。


    在接下蕭澈最初幾劍時,張天元的反應跟這些圍觀者差不多,但隨著蕭澈的劍,一劍一劍地刺過來,他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如同那上古兇獸的巨大利爪一樣將自己壓在身上。


    他不敢再有如何懈怠,更不敢再用肉身去接蕭澈手中的劍,手中蟠龍棍變化盡出,與蕭澈手中斷水劍都在一處。


    一時間場內劍氣與罡氣碰撞,好似滾滾春雷般不停地炸響,而場內張天元與蕭澈的身形,快得猶如一道金色與一玄色的風顫抖在一起,眾人再也看不清兩人的招式。


    但場內那一塊塊碎裂青石板,一出出凹陷下去的地麵,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劍痕,卻是在昭示著這場比試的慘烈。


    他們可以肯定,普通修者若是卷入其中,肯定會被立時絞殺,哪怕是修為已經到達聖人境的修者,在這兩人手下可能也過不了一招。


    “太可怕了,這兩個人。”


    之前有些輕視蕭澈的修者,此刻頭上冷汗連連。


    如果是陳太阿與宋道然鬥的是術,那眼前這二人鬥的則是純粹的技與力,看起來沒有陳太阿那邊聲勢浩大,但其實是將畢生所學,全部融入到了每一劍每一棍之中。


    稍有見識的修者,都能看得出,這場比試,要遠比陳太阿邊高明十倍,無論是張天元還是蕭澈,都已然到達了返璞歸真之境。


    同樣因為兩人身形太快,遠處張地元的弓箭此時發揮不出任何效用,不過他卻並沒有無動於衷地看著,早在二人交手之時,他已經開始拉弓蓄勢,他修習的射日術,蓄勢越久威力越大,除非他無法堅持下去。


    所以他也不急,一麵蓄勢,一麵靜靜地觀望著場上的情形。


    “錚!……”


    “砰!”


    就在眾人打起都不敢喘一下地看著場內,仿佛在刀劍上起舞的二人時,突然一道劍鳴聲,跟一道劇烈的碰撞聲一齊響起。


    “這是要分出勝負了嗎?”


    有人驚唿了一聲。


    可是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是讓場外的眾人一個個啞然失色。


    隨著塵埃落定,眾人看到那東麵鹿台上,不知為何突然隻剩下了張天元一人,而那蕭澈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蹤跡。


    “難道……那蕭澈,被殺了?”


    “就算是被殺,也不會消失得這般幹淨。”


    剛有人猜測蕭澈是不是被張天元殺了,立刻有人反駁了起來。


    “而且你看,這張天元好像也有些不對勁,完全不像是勝了對手的樣子,反而像是見了鬼一般。”


    有人再次指出道。


    隨後,很多修者也發現了這一怪異之處,隻見那張天元非但沒有半絲勝利者的喜悅,反而是一臉慌亂地提著手中的蟠龍棍,似是在戒備著什麽。


    “哥你這是怎麽……”


    “錚!……”


    不遠處的張地元忍不住想問問張天元這是怎麽迴事,卻不想剛一開口,就被一道刺耳的劍鳴聲打斷了。


    隨後,眾人便看到,一抹劍光,好似一道空間裂縫一樣,出現在了張天元的身前。


    張天元似是早有戒備,一棍朝那劍光劈了過去。


    可這足可開山斷海的一棍,卻輕易地被那一抹劍光擊飛,連同整個人都倒飛而起,砸在了石欄上,震得防護結界一陣符文閃爍。


    但馬上,還未等張天元爬起,又是“錚”地一道劍鳴聲響起。


    一抹筆直的劍光,自他頭頂落下。


    張天元怒吼一聲,將手中蟠龍棍高高舉起,以力舉天柱式奮力一擋。


    “砰”地一聲,劍光劈在那蟠龍棍上,那蟠龍棍雖然擋下了這一擊,但巨大的力道透過他的身體傳到地麵,直接將那刻滿了符文的青石板地麵,壓得凹陷了下去。


    眾人見狀紛紛愕然,隻覺得這一劍力道居然恐怖如斯。


    驚愕之餘,他們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誰的劍?!”


    “出劍的人呢?!”


    張天元連吃兩劍,但眾人卻仍舊沒再場上看到任何人影。


    其實他們心裏很清楚,此刻攻擊張天元的,應該就是蕭澈,隻是沒看到蕭澈的人,總是無法確定。


    “莫非是那蕭澈用了什麽障眼法?”


    有人疑惑道。


    可他剛說完這句話,卻有修者帶著一絲苦澀地反駁道:


    “的確是那蕭澈,不過他並非是用了什麽障眼法,你們將真元運道雙眼的經脈,一看便知。”


    隨後有人將信將疑地一試,然後顫聲驚唿道:


    “是他,但是,但是他為何能快到這般地步!”


    很快,場下的眾人皆是發現,原來那蕭澈一直都在場上。


    之所以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隻是因為他此刻的身法速度,已經快得讓一眾修者在普通情況下無法看清了。


    就在他們發現這一點的同時,十幾道劍光,猶如銀色的絲線一般出現在張天元的身側。


    此時已經重新爬起來的他,二話不說揮舞起手中蟠龍棍,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


    可即便如此,隨著那一道道劍光落下,他的身形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待到最後一道劍光消散,就算是他那金剛之軀也開始顫抖了起來,那根堅硬無比的蟠龍棍,也已經布滿了劍痕。


    雖然他擋住了剛剛的每一劍,但蕭澈劍上的力道,還是傳到了他的體內,一顆顆血珠,不受控製地從他的毛孔中滲出,霎時間剛剛還威嚴無比的張天元,依然變成了一個血人。


    而那一道道,看起來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的劍光,卻並沒有停下。


    隨著一道道破空的劍鳴聲,劍光開始不停地交織在張天元的身側,饒是他將蟠龍棍舞得密不透風,可這每一劍上傳來的力道,卻是無法卸去的,隻能由他的身體來承受。


    “哥,我來幫你!”


    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的張地元大喊了一聲。


    “別過來!”


    艱難地重新提起一口氣,勉強控住了體內傷勢的張天元隨即喝止道。


    在這般近距離地接觸過蕭澈的實力之後,他已經明白了,就算是他兄弟二人聯手也是毫無勝算,他不想將張地元牽扯進來。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


    隨著“嘭”地一聲,張地元手中一直蓄勢的弓弦驟然鬆開。


    一道箭矢衝天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之後,忽然分做了無數跟箭矢,帶著磅礴的威壓自空中射落,密密麻麻覆蓋住整個鹿台東麵。


    這蓄勢已久的一箭的確非同小可。


    而在弓箭射出的同時,張地元的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張天元的身側,扶住搖搖晃晃的張天元。


    “哥,我這及時雨,他就算身形再快也躲不過!”


    張地元望著那飛速落下的箭矢,自信滿滿地道。


    但張地元信心滿滿的臉,很快就僵住了。


    隻見在那被無數的箭矢覆蓋的廣場上,出現了成千上百道蕭澈的的身影,他們提著一模一樣的的斷水劍,但動作卻各不相同地迎向從天而降的箭矢。


    眨眼間,原本密密麻麻的箭矢,就被掃蕩一空。


    而這一道道一模一樣的的身影,開始朝著張天元兄弟走去。


    每走一步,都會有幾道身影重合,直至距離兩兄弟不足百米時,所有身影重合成一道,一個周身黑氣蒸騰的人影,站立在了兩人麵前。


    張天元見狀先是苦笑,隨後將目瞪口呆的張地元擋在身後道:


    “你的對手是我。”


    “你不是我的對手。”


    李雲生搖頭,此時的他聲音各位縹緲,好似自很遠的地方傳來。


    “但你也殺不了我。”


    張天元狡黠地一笑。


    說著他抬手在那蟠龍棍上一敲,這蟠龍棍陡然間,化作一頭金龍飛速地纏繞在張天元兄弟四周。


    這是張天元最後保命的手段,隻是作為一件攻擊法器,這蟠龍棍至多不過地階,但作為一件防禦法器,張天元自信,它能承受住“任何”聖人境修者,全力一擊。


    其實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是絕不可能用的,因為用了也就代表他輸了。


    “你可以試試。”


    蕭澈淡淡地看了張天元一樣,語氣冰冷得不帶任何情緒。


    說著他的身形再次消失在鹿台之上,不見任何蹤影。


    而張地元不等張天元吩咐,直接催動手中念珠,召喚出金剛羅漢發現,將兩人罩在其中。


    “別罩住我,罩住你自己!”


    張天元嗬斥了一句。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至少要活一個!”


    張天元說完這句,立刻催動體內全部真元,原本有些暗淡下來的金剛之軀,再次耀眼奪目起來,甚至一道道梵文,開始出現在他身側,在這生死關頭,他這金剛之軀居然再一次突破,到了大圓滿的境界!


    不過他卻沒時間欣喜,隨著一道琴弦崩裂的聲音響起,一抹劍光如清風拂麵般從他身前掠過。


    沒有很大的動靜,但是他能感覺到,在他周身飛舞的蟠龍棍,像是被剝掉一層皮般變細了一圈。


    隨著一抹抹劍光,不停地從朝他“吹”來,從他身側掠過。


    那比玄鐵還要堅硬的蟠龍棍,就這麽一層層地被“剝皮”。


    作為蟠龍棍的主人,他甚至能感受到,這蟠龍棍正在痛苦地“哀鳴”。


    他張天元活這麽大歲數,從未見過這麽可怕的劍法。


    也就幾息的功夫,準天階靈寶蟠龍棍,就這麽在他眼前化作了飛灰。


    而接下來,他得直麵蕭澈的每一劍了。


    不過他還是高看了自己。


    因為隻一劍,他那金剛之軀便破了,一道長長的劍痕,從他胸口劃過,可能是這一劍太快的緣故,雖然傷口深刻見骨,但鮮血卻沒來得及流出來,隻有那慘白的皮肉層層外翻著。


    “我們輸了,我們輸了,停手吧,我們輸了!”


    張地元忽然不顧張天元的囑托,將金剛法相罩住張天元,然後直接跪了下去。


    “滾開!”


    張天元卻是一把抓住張地元的胳膊,將他扔得遠遠的。


    “殺了我,但請你放了我弟弟。”


    張天元對著麵前的空氣道。


    雖然麵前空無一人,但他知道蕭澈聽得到。


    “理由。”


    蕭澈那冰冷縹緲的聲音傳入張天元的耳中。


    “你想知道,你大哥的師父藏在哪裏嗎?”


    “如果你的情報是真的,我可以放過你們兩個。”


    “不,我寧可死在你手裏,也不想在族人的譏笑中活著。”


    張天元決然道。


    張家雖然有種其他門派世家難以企及的修行資源,但族內子弟之間的競爭卻非常慘烈,張天元這一敗,幾乎可以斷定,在族內再無出頭之日。


    “這算是兩個請求。”


    “那我便再給你一個情報。”


    “說。”


    “昆侖的金頂其實有六層,入口就在山海殿內,李雲生的師父,就被關在第六層,當然至於是不是本人就要靠你們去辨別了。”


    “第二個呢。”


    “立刻下山,張天擇比你們想象中可怕萬倍,你們毫無勝算。”


    張天元語氣很誠懇道。


    他這話音才落下,蕭澈的身形跟著出現在他跟前。


    “來吧,能死在劍魔傳人劍下,榮幸之至。”


    說著他嘴一笑,隨後張開雙臂看向蕭澈,目光中沒有半點畏懼,反倒是充滿了期待。


    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蕭澈非但沒有朝他揮劍,反而麵無表情地將斷水劍還入了鞘中。


    “你反悔了?!”


    張天元一臉緊張道。


    “沒有。”


    蕭澈搖頭。


    “那為何不殺我?”


    張天元臉上滿是不解。


    “你的第二個情報有問題。”


    “哪裏有問題?”


    “隻要有我大哥李雲生在,我們就不會是毫無勝算,所以你第二個請求無效。”


    蕭澈認真地看著張天元道。


    他這個迴答並非故意與張天元唱反調,而是他確實就是這麽認為的,他相信李雲生,當然也相信自己。


    張天元聞言一時間愣住了,知道蕭澈從他身邊走過他這才反應過來:“你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我在張家會活得生不如死。”


    他帶著一絲憤怒地衝蕭澈咆哮道。


    蕭澈聞言停下了腳步,隨後皺眉道:


    “那就離開張家”


    說完轉身就走。


    這句話像是一盤冷水般將張天元澆醒,一直活在張家繈褓之中的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還有離開張家這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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