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離開風雷山之後,我連續被好幾撥閻獄跟仙盟的人截殺,最後一次他們毀了我坐得海船,我險些死在北海,是無己觀觀主救的我。”


    蕭澈開始解釋道。


    隻是提到閻獄時他身上的殺意不由自主地顯露了出來。


    “我原本是想還了觀主的恩情就離開的,不過後來我聽到了一些關於蕭家的事情,讓我改變了主意。”


    “現在想想,要是那時候真的就那麽迴去,不光是我就連我蕭家的族人,可能都要被他殺光。所以我留在了無己觀,我告訴那些人我還活著,而且活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隻有這樣讓他們忌憚我的存在,我奶奶他們才會安全。”


    蕭澈像是迴憶一般地說道。


    說完他又笑眯眯地開始就著鹹菜啃饅頭。


    “這些年,我幫觀主殺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好的壞的都有。”


    他低頭呢喃了一句。


    “說起來現在在十州,無己觀劍魔蕭老四也是一個響當當的名號呢。”


    蕭澈接著一臉灑脫道。


    “無論如何,這都是你的選擇,我既不會幹涉也不會妄論。”


    李雲生聞言思忖了片刻這才開口


    “但既然蕭老將你托付給我,你又叫我一聲哥哥,以後縱使你這選擇會長出千般惡果,哥哥跟你一起吃了便是。”


    他神色淡然道。


    蕭澈聞言眼眶忽然一酸,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饅頭。


    “我修了魔劍經,說不定以後真會入魔。”


    他抬頭笑看著李雲生道。


    “無妨。”


    李雲生提起茶壺給蕭澈倒了一杯茶。


    “你若入魔,我拉你出來就是。”


    他說完笑著將自己碗裏的白醞釀一飲而盡道。


    “要是實在拉不出來呢?”


    蕭澈繼續問道。


    “那哥哥便陪你入魔。”


    李雲生端著酒杯想了想,然後道。


    這並非是李雲生隨口這麽一說,他的確是這麽想的。現在的十州,對李雲生來說,能夠讓他有點念想的人跟事已經沒有幾樣了,蕭澈便是其一。


    若是日後真到了連朋友都救不了的地步,在李雲生看來入魔又有何妨?


    蕭澈聞言哈哈一笑,然後一把奪過李雲生跟前的酒壇,一仰頭將最後半壇酒一飲而盡。


    “唉……看樣子,我又要欠哥哥一壇酒了。”


    他嘴裏滿是歉意臉上卻依舊笑嘻嘻。


    “話說哥,原本還有一個人跟我約好一起來的,不過看樣子他失約了。”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此時的真實情緒,蕭澈再一次地岔開話題。


    “是陳太阿吧?”


    李雲生苦笑道。


    “對,是他,我原本是很不喜歡他的,不過風雷山的那件事過後,我發現這人還不錯。”


    蕭澈笑道。


    “他現在應該還在龍族,估計是被什麽事情纏住了脫不開身。”


    他接著解釋道。


    “以後肯定有機會聚的。”


    李雲生道。


    相比蕭澈的堅韌,陳太阿無論是修行還是為人處事,都是世間少有的純粹。


    隻要他認定對的事情,哪怕全天下人反對,他都會堅持,這一點可能連李雲生自己都自愧不如。


    “嗯。”


    蕭澈也跟著點了點頭,眼神堅定道。


    “你現在殺了夜王宋老三,無己觀還迴得去嗎?”


    李雲生問道。


    “無己觀肯定是迴不去了,而且我也不想迴去,不過觀主被閻獄邀去對付妖族,暫時應該沒時間找我的麻煩,隻要觀主不找我麻煩,另外兩位雖然我打是打不過,不過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蕭澈道。


    “這就好。”


    李雲生道。


    “我記得你在風雷山用過一次獻祭,你當時是用什麽獻祭的?”


    李雲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隨後有些急切地問道。


    對於獻祭之術,他曾經也用過,知曉這其中的利害。


    “眼睛。”


    蕭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瞳。


    “你還真下的去手啊……”


    李雲生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於人身上的部位來說,眼睛無疑是最脆弱最敏感的。


    普通人眼中尚且連沙都容不得,更何況獻祭雙眼之後每日承受的剮眼止痛。


    而眼前這人,一忍就是十年。


    “忍忍就習慣了,隻是我獻祭的期限已經到了,從年初開始我看東西就開始越來越模糊了。”


    蕭澈豁達道。


    李雲生聞言抬眼開始仔細打量蕭澈的雙眼,他發現正如蕭澈所說,單從外表上就已經能看出來了,蕭澈的雙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般,再也不複往昔的通透。


    “這世間盡是些魑魅魍魎,沒了眼睛正好,省得去瞧他們的醜惡嘴臉。”


    似乎是不想李雲生太擔心,蕭澈忽然咧嘴一笑。


    “我這眼睛應該還能撐幾個月,撐到我迴家把爺爺的骨灰親手交給祖母,也就無憾了。”


    他十分灑脫地說道。


    “你別動,我來試試。”


    一直皺眉思忖的李雲生忽然開口了。


    還沒等蕭澈反應過來,就見李雲生雙指並攏在蕭澈的眉心一點。


    一道金色的真元順著他的雙指悄無聲息地鑽入蕭澈體內。


    蕭澈知道李雲生不會害他,聞言便一動不動坐著,根本不疑其他。


    但沒過多久,蕭澈忽然感覺自己雙眼,開始出現猶如被烙鐵炙烤般的刺痛,饒是神魂堅韌如他也痛得大汗淋漓。


    可就算是這樣,他自始至終也都沒吭一聲。


    此刻的李雲生其實也很緊張。


    李雲生很早就知道,獻祭之後獻祭對象的體內會生出濁氣,也就是這道濁氣會一點點吞噬獻祭之物,所以他想試著用自己的真元將蕭澈雙眼內的濁氣引出來,這樣或許可以阻止獻祭對蕭澈的傷害。


    但這一切其實都隻是停留在猜想上,李雲生很怕這樣會適得其反。


    不過就在李雲生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的時候,一道漆黑如墨的濁氣從蕭澈的眼角猶如黑色的淚水般傾泄而出。


    隻一刹那間,黑色濁氣幾乎占據了前屋三分之一的麵積。


    相比於蕭澈此刻的驚訝,李雲生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在他的潛意識裏,他隱約記得自己曾經吞噬過一道濁氣,隻是這記憶他怎麽都想不起來,沒想到今天死馬當作活馬醫居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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