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胎還未成功。


    感受著丹田裏的變化,李雲生很快從狂喜中清醒過來。


    他像是一個手裏捧著雞蛋孩童,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讓真元在丹田中運轉,漸漸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丹田中有一團暖流在凝結匯聚。


    “這就是丹胎吧?”


    眼見著丹胎要成,李雲生顯得越的沉著冷靜。


    突然屋外風雨驟停。


    一刹那,整個世界仿佛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李雲生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股讓人絕望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轟!


    又是一聲雷鳴。


    山下的原本激動的三個師兄的臉突然落了下來,隻見李雲生屋頂那湧動的赤色雲彩,一眨眼之間驟然炸裂飛散,無影無蹤!


    “不好!”


    大師兄張安泰大喊了一聲,然後不顧一切的衝上山去,渾然不顧李雲生布下的符籙兇狠的擊打在身上。


    李闌李長庚也是緊隨其後衝了上去。


    就如張安泰說的那樣,李雲生此刻的狀況確實不太好。


    就在剛剛,李雲生明明感覺到丹胎就要結成了,但隻是一個唿吸之間便陡然崩塌化作了泡影。


    一刹那的寂靜之後,雷聲跟雨聲又唿嘯而至。


    “為什麽,就差一步,為什麽?”


    麵色煞白如紙的李雲生端坐在床上。他一臉的迷茫跟不解,像是一個被大人拿走了許諾了壓歲錢的孩子,他不解為何自己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還是這個結果,他迷茫接下來自己該如何走下去。


    李雲生的道心動搖了。


    “老六,你怎麽樣了?!”


    還沒到門口,張安泰就焦急的大喊道。


    “不要過來!”


    李雲生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吼道。


    “對不起……大師兄。”


    意識到自己的無禮,李雲生道了一聲歉,然後突然眼神無比堅毅的喊道:


    “就這麽放棄,我不願!不破鏡,吾寧死!”


    隻是一瞬間的動搖,李雲生重新找迴了自己的道心,他想明白了,他想要破境跟修行無關,跟長生無關,歸根結底不過是自己願與不願。


    聽到這句話幾個師兄都愣在哪裏,他們沒想到這平日裏謙和的老六,骨子裏居然是如此的倔強。


    而李雲生話音才落下,轟鳴的雷雨聲中,一聲鯨吟再次直衝雲霄。


    但令三個師兄駭然的是,這還隻是開始,這猶如巨鯨絕望中的嘶吼聲,一聲接著一聲的在後山山頂響起,漸漸的連雷聲都壓製不住了。許多秋水睡夢中的修者,都被這帶著一絲悲涼的鯨吟聲驚醒,然後一臉茫然看著屋外的風雨。


    山房裏那四名老人,聽著雷雨聲中混雜著的這一聲聲鯨吟,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望向了白雲觀後山的方向。


    “老六這是在做什麽?”


    李長庚一臉的忐忑的問道。


    “在拚命。”


    李闌的手死死的攥著拳頭,指甲都陷到了肉裏。


    “不行,我不能讓他這麽冒險,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修行這一條路!”


    張安泰說著就要衝到李雲生的小屋裏。


    “大師兄。”


    李闌一把拉住張安泰道:“老六說他不願!”


    他麵色深沉的盯著張安泰繼續道:“你我願意苟活,可小師弟不願偷生!”


    但其實這個時候張安泰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李雲生全然不顧神魂受損地釋放出所有神魂,再不要命的連續十來次鯨吸,終於換來了整個秋水群巒天地靈氣的共鳴,磅礴的天地靈氣在雷雨中化作一條紫色的巨龍盤旋在小屋的上空。


    三個師兄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不過李雲生這代價同樣也是驚人的,如果不是在夜色中,定能看到他手上的蓍草手環上的赤色格子,正一點點的消失。


    但床上端坐著的李雲生似乎完全沒有去想這些,他的意誌空前堅定,他不願接受之前那個結果,所以現在哪怕賭上自己這條殘命,也要去與那飄渺虛無的上天爭上一爭。


    他一仰頭,再次一聲鯨吸。


    就見那小屋上方盤旋的天地靈氣瞬間蜂湧而下衝向那小木屋。


    這不要命的吸納天地靈氣,結果可想而知,他隻覺得周身經脈,好似要被撐開炸裂一般。


    感受著在自己體內這龐大而狂暴的天地靈氣,李雲生知道接下來隻要自己哪怕一瞬的失神,自己就可能化作一灘血水。


    神魂本來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的李雲生,現在就像是被吊在懸崖邊的一根藤蔓上一般,隻要自己的手一滑就有可能掉入萬丈深淵。


    現在李雲生能做的,就是這麽僵持著,然後一口一口的用《畫龍訣》吞食著體內的天地靈氣,最後化作真元。


    看起來是一個很簡單的過程,但是對此時正承受著非人般疼痛的李雲生來說,一點都不簡單,每煉化一口天地靈氣,對他來說都是一次搏命的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雲生的幾個師兄都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焦急的等待著,任憑雨點打落在身上。


    就在這等待中,雷聲慢慢小了,雨也停了。


    天際露出了魚肚白。


    雨後的秋水,空氣中散著草木和泥土的香氣,靜謐而寧和。


    “怎麽沒有動靜了?”


    張安泰一臉焦慮的說道,直到天亮之前小屋裏時常還會傳出李雲生喘息聲,但是天一亮小屋裏突然變得異常安靜,聽不到任何響動。


    李闌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生了什麽。


    當下,張安泰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衝進了李雲生的小屋。


    小屋裏此時的場景,讓三個師兄覺得鼻頭一酸。


    隻見被風雨吹打得有些雜亂的小屋內,滿地的緋色槐樹花花瓣,而床上端坐在的李雲生此時已經滿身的血汙,就跟一個血人一般,不光是身上,就連床單都染紅了。


    就在張安泰心情沉重的,想要上前看看李雲生是否還有生機的時候,滿臉是血的李雲生抬起了頭。


    他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跟臉上的血汙形成強烈的對比。


    “是我贏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李雲生的喉嚨傳出。


    就在此刻,後山的上空,一團赤色的雲層翻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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