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的驚魂一幕讓我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砰砰跳個不停。


    白茅草到手,我不停留,轉身就朝著山裏跑。


    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找不到迴去的路了。


    來時我被邪祟遮了眼睛,迴過神來就在孤墳前了。


    怎麽經過的四座山峰,沒有一點印象。


    背後涼颼颼的,我總覺得繼續留下會發生什麽恐怖的事兒。


    不能留在這,得趕快離開。


    我隨便選擇一個方向,鑽到了山林裏。


    走了一會兒,我發現林子裏的樹長得很奇怪,歪歪斜斜的,張牙舞爪。


    “哢嚓……”


    腳下踩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截斷骨。


    我蹲下身子,用手扒開地麵上的落葉,下麵竟然全都是白骨。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的腿有些軟。


    這些骨頭看起來不像是人類的,最大的頭骨比我的全身還要大,最小的隻有巴掌大小。


    林子裏的樹,全都是從骨頭縫裏擠出來的,所以才會歪歪斜斜,看起來很別扭。


    起初我以為這四座山峰,是為了鎮壓孤墳。


    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麽一迴事。


    這處山坳,是在養煞!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其他三個方向的林子裏,恐怕落葉下埋著的,也都是累累白骨。


    從樹的年歲來看,至少有十幾個年頭了。


    這麽久了,孤墳的煞,已經到什麽程度了?


    趙一手守著的,就是這裏嗎?


    我不敢繼續停留,加快腳步,爬到了山頂。


    讓我感到驚奇的是,山頂竟然是一片平地,修繕這一座大概三十幾平的破廟。


    這座廟前擺放著一盞香爐,三根香正徐徐燃燒,看起來剛點燃沒多久。


    這裏剛剛有人來過!


    是誰?


    我的唿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走到廟裏,供奉的不是佛,也不是仙,而是青麵獠牙的羅刹鬼。


    踏過廟門的一瞬間,我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不由得抬起頭,看向羅刹鬼像。


    這一看不要緊,我的頭皮頓時就麻了。


    羅刹鬼像腦袋上,蹲著一個半大的女嬰,正歪著腦袋看著我。


    第一眼我還以為是林鳳蝶的女兒。


    可再仔細看,那女嬰隻是一具屍體,趴在羅刹鬼像的頭頂上,已經死去多時。


    詭異的事兒太多,我感覺自己的唿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退出破廟,山的另一側是無邊無際的林海。


    看來選擇的方向錯了。


    我沿著山峰,朝著另一個山峰走去。


    這次的運氣不錯,剛翻過山峰,就看到了趙一手居住的破廟。


    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古人的詩。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我距離孤墳,竟然隻有一個山頭的距離。


    而且破廟,不止一座,還有其餘三座。


    趙一手守著的,隻是孤墳南邊山峰上的破廟。


    聯想到剛剛的羅刹鬼廟前供奉的香火,我不由得疑惑起來,難道說每個破廟都有活人在守著?


    他們扮演了什麽角色。


    看來趙一手不隻是縫屍匠這麽簡單,他還有另一重身份。


    可惜的是,他已經死了,屍體還被盜走,這其中的秘密,已經無從考究。


    迴到破廟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我在上山的路上撿了些幹柴,在破廟門口生了堆火。


    用石碾子將白茅草碾碎,我在破廟裏找到了趙一手平日裏煮飯用的陶罐,將碾碎的白茅草一股腦塞了進去,添了半個陶罐的水,小火慢熬。


    熬了四五個小時,裏麵的水和白茅草成了漿糊狀,散發著刺鼻的香味。


    我熄滅了火,將裏麵的藥膏取出來,塗抹到順子手指的傷口上。


    然後再用縫屍針,挑破他的手腕,繼續放血。


    剩下的藥膏,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


    過了十幾分鍾左右,順子臉上的紫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手腕流出來的血也由黑轉紅,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我撕下一塊布,纏住他的傷口。


    這時,我發覺順子上衣兜裏有一張露出來一半的紙條。


    我離開的時候,有人來過!


    我伸手將紙條拿過來,上麵寫著一段話:“想讓你朋友活,今夜到秤砣嶺一敘。”


    我默不作聲的將紙條揉成紙團,丟到旁邊的火堆裏。


    “咳咳咳……”


    順子咳嗽了兩聲,吐出兩口黑血,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虛弱的說,“小走陰婆,我做了個夢,夢到你被趕屍人抓住了,還讓我把你埋在咱們村兒的後山。”


    “我是那種人嗎,扛著鐵鍬就和他打起來了。結果那孫子太能打了,我也被埋了。”


    我沒有和他說紙條的事兒,笑罵著他整天亂想,趕屍人瘦的和麻杆一樣,一看就是個弱雞,怎麽能打得過他?


    順子咧嘴笑了笑,目光落在我破爛的衣服上,上麵的血跡還沒幹。


    他的臉頓時僵住,忙問我是不是出事了?


    我搖頭說沒事,就是和趕屍人打了一架,血是他的。


    順子不信,讓我脫了衣服給他看。


    我笑了笑,轉移話題說,“今晚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躺。”


    順子平日裏腦袋轉的很慢,但涉及到我的事兒,他一向敏銳。


    他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我故意糊弄他,騙他說我是去附近的村子買點米麵,我們快斷糧了。


    他平日裏憨得很,這個時候聰明勁兒卻上來了,“小走陰婆,我雖然笨,但不是腦子不好使,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見瞞不住了,我索性問道,“你現在的狀態,去了給我拖後腿嗎?”


    順子急了,拽住我的衣袖說,“那你也別去,咱們今晚就離開,去縣城裏。我還有點錢,咱們找個房子,我就不信他還能找到我們。”


    我沉默著沒說話,因為順子說的,還真有可能。


    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沉默了兩秒說,“順子,我先送你迴家,這裏不安全。”


    趕屍人雖然受了傷,但是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忽然折返迴來。


    順子幾次三番的壞了他的事兒,趕屍人肯定不會放過他。


    今夜秤砣嶺之行,我自己心裏都沒底,我怕順子留在這裏再出事了。


    事到如今,順子拗不過我,隻能聽我的安排。


    他語重心長的叮囑我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無論發生什麽,活命是最重要的。


    我點頭應下。


    我扶著順子站起來,他雖然虛弱,但走路還是沒問題的。


    可沒想到,這時又出現變故。


    還沒出廟門,我就聽到一聲鈴鐺響,腳步一頓,晃神了兩秒。


    等我迴過神來,趕屍人已經站在破廟門口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我推了把順子,“你先走,躲起來。”


    說話間,我已經拿起了破廟牆根放著的鐵鍬。


    不等我有其他動作,趕屍人又搖動了一下引魂鈴。


    “叮鈴鈴……”


    引魂鈴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剛抬起腳,頓時身體不聽使喚,一個趔趄四肢著地。


    艱難的爬起,我憤怒的盯著趕屍人那張年輕的臉。


    他凝重著臉色,看起來也不輕鬆,緊咬著牙關,額頭上的汗珠清晰可見。


    引魂鈴不是想搖就能搖的。


    我再度抓起鐵鍬,大吼一聲,朝著他撲了上去。


    “叮鈴鈴……”


    又是一聲引魂鈴響,我的腦袋一漲,疼的我差點跪在地上。


    趕屍人也是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可能是沒想到我這麽能抗。


    緊咬牙關,我紅了眼睛,一副拚了命的架勢衝到趕屍人麵前。


    他說到底還是年輕,被我近身後方寸大亂,慌忙後退。


    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我怎麽能就這麽讓他跑了。


    抓住他的衣領,另一隻手攥緊拳頭就砸了上去。


    “叮鈴鈴……”


    這次搖動引魂鈴,趕屍人像是被抽幹了血,連嘴唇都白了,身上冰冷的好像屍體。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捂著頭倒在地上,半天也沒爬起來。


    趕屍人兩手都傷著,剛剛又遭到反噬,不想和我拚命,扭頭就跑。


    我想去追,可是腳下卻不停使喚,任憑我怎麽努力,也邁不開步子。


    眼睜睜看著趕屍人跑了,我癱軟在地上,弓著身蜷縮成蝦米狀,一陣陣惡心感襲來,蹲在地上開始幹嘔。


    因為白天沒怎麽吃東西,我吐出來的都是黃水。


    躺在地上緩了會兒,我晃著身子站了起來。


    迴過頭,沒有順子的蹤跡,估計已經躲起來了。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再次懸了起來。


    現在我的狀態很差,去秤砣山,怕是兇多吉少。


    但是今晚的約,我必須赴。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順子身上肯定被動了手腳,那張紙條是在威脅我。


    我不敢拿順子的命去賭。


    破廟距離秤砣山隻有七八公裏,算算時間,該出發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夜逐漸深了,天空掛著一輪圓月,卻看不到星星。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陰曆十五。


    上一次去秤砣山,也是陰曆十五。


    今晚的事情不是巧合,對方應該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謀劃了。


    我的心不可避免的沉了下去。


    對方這是勢在必得。


    是誰,會是老獵戶嗎?


    還是其他人?


    胡思亂想之際,秤砣山已經近在咫尺,高聳的山峰隱藏在黑暗中,像一隻食人的黒蛟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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