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順子,心中五味雜陳。


    我們兩人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卻一次又一次的救我於水火。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張開嘴,聲音像是兩塊鏽了的鐵塊在摩擦,“順子,站起來,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女人!”


    聽到我的聲音,順子驚詫的轉過頭,“小走陰婆,你沒事了!”


    我對著順子點點頭,“死不了。順子你記住了,咱就算死,也得死的有骨氣,站起來!”


    順子聞言,站直了身子。


    我看向林姨,她對我有恩,但是這點恩情,在她參與徐芳計劃的時候就還清了。


    我說,“林姨,再看到徐芳,請你轉告她。我姓馮,不姓徐,徐陰婆隻是我的阿婆,我不參與徐家的事兒,請她好自為之。”


    林姨的臉色複雜,她開口道,“其實我可以幫你……”


    我很果斷的拒絕,“不用,沒有你,我也能活!”


    說是這麽說,我的身體依然動不了。


    我繼而看向順子,“順子,扶我起來,我們走。”


    順子隻是稍微猶豫,就走到我的一側,伸手架住我的胳膊。


    他說,“你要站不穩,我可以繼續背你。”


    我咬著牙說,“不用,我能行!”


    費盡力氣,走出林姨的家,我頭都沒有迴,跟著順子出了王家村。


    期間有村民看到我的這幅鬼樣子,嚇得連忙跑迴家,離我十幾米遠,根本不敢靠近。


    我和順子一直走出村子,都沒有遭到任何阻攔,反而後麵跟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像是恭送某個大官一樣。


    我笑著對順子說,“你看,我們還是挺受歡迎的。”


    這一笑,比哭還難看。


    順子的臉頓時就哭喪起來了,“小走陰婆,你可別說話了,你的聲音我聽著怪難受的。”


    “我們接下來去哪?沒了林陰婆的幫助,你的身體……”


    我說,“去破廟。”


    迴破廟是一件很冒險的舉動,趕屍人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去破廟找,搞不好就碰麵了。


    但是趙一手給我的綠色背包還在那裏,我必須得迴去取迴來。


    麵包車開不了了,我和順子隻能一步一步的走。


    不到二十公裏的路,我們走了近兩天的時間。


    蹲在山下一片玉米地裏,順子說讓我在這等著,他先上去看看。


    我搖頭說不用,一起上去,趕屍人對屍氣特別敏感,我蹲在這就和晚上的火把一樣,根本藏不住。


    我們的運氣還不錯,破廟裏沒有人,不過有翻找過的痕跡,很多棺材蓋子都被掀開了。


    趕屍人發現我跑了後,氣急敗壞的到破廟發泄了一通。


    我說,“順子,你辛苦一下,到破廟裏拿著鐵鍬,到後山挖十七個坑。”


    棺材裏一共有十六具屍體沒有安葬,多出來的坑,是留著安葬趙一手的。


    綠色的背包果然還在,我伸手在裏麵摸索,取出最後一塊壽糕。


    三塊壽糕,救了我三條命,這是我欠他的!


    現在他屍骨未寒,屍體被盜,責任在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他的屍體奪迴來。


    順子擔憂的問我,“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笑著說,“先前我不也是一個人,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順子聽聞,不再堅持,說如果我遇到什麽事兒就大聲喊他,然後拎著鐵鍬走了。


    等順子背影消失在林中後,我坐在棺材上,取出壽糕,大口吞咽。


    壽糕很快就吃光了,我的身體也恢複了不少。


    支開順子,我還有一個目的。


    如果讓身體自然恢複,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


    趙一手點屍體,等不了那麽久。


    趕屍人在封村等了五年,最後功虧一簣,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且他盜走趙一手的屍體,說不定還有其他的什麽目的。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


    兩個月前,在二狗家裏,我吃了他爹的屍體。


    幹癟的身體,隻用了半個小時就恢複成了人的模樣。


    現在,屍體有十六具。


    我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小子今日之事實屬無奈之舉,得罪了。”


    說完,我沒有猶豫,鑽到了棺材裏。


    順子挖坑一直挖到晚上,拖著疲憊的身子迴來,前兩天剛下過雨,他身上粘著很多土。


    見到我的時候,順子頓時一愣,“小走陰婆,你的身體怎麽……”


    我微微一笑,“沒事,吃了壽糕就恢複了,你要休息會兒嗎,還是現在就幫他們安葬。”


    順子咬咬牙說,“現在下葬吧,我還能堅持住。”


    我們兩個人忙活到大半夜,又是抬棺,又是填土,天完全大亮了才收工。


    迴到破廟裏麵,順子也顧不得還潮濕的草甸子,倒頭就睡。


    我也累的渾身酸疼,眼皮打架,依偎在破廟的牆根睡著了。


    剛睡下沒多久,我就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像是有人在我後脖頸吹氣。


    我伸手撓了撓,摸到的是冰冷的牆壁,頓時打了個激靈,醒了。


    我摸向後脖頸,剛剛那種陰冷的感覺還在。


    朝著順子看過去,他正趴在草墊子上,睡得很熟,唿嚕打的震天響。


    困意襲來,我依偎在牆根,又要睡過去。


    這時,我猛地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讓我重新睜開眼睛,再看向順子的時候,發現他背後爬著個什麽東西。


    豔陽高照,烈日當頭,一具屍體竟然趴在順子的後背上,白花花的屁股摟在外麵,伴隨著順子的唿嚕聲,屁股一動一動的。


    順子睡得太死,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背上多了具屍體!


    我趕忙站起來,準備去幫順子一把。


    剛邁出一步,我就感覺後背傳來一股寒意,本能的低下頭。


    明晃晃的刀,削掉了我十幾根頭發,砍在旁邊的牆上。


    “鐺!”


    清脆的聲音,本就破落的牆這下竟然直接被砍出一個豁口。


    不等我迴頭,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鈴鐺聲。


    “叮鈴鈴……”


    我的思維瞬間停頓了一下。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柴刀已經近在咫尺了,朝著我的脖子砍了下來。


    我身體後仰,躲過了這一刀,但是卻被踹了一腳,腳下不穩,退了三四步。


    還沒穩住身形,他再次棲身而上,引魂鈴伸到我的麵前,又搖了一下。


    “叮鈴鈴……”


    我的思維再次停滯,雖然隻有不足一秒,可足以讓形勢逆轉。


    柴刀自下而上,將我的衣服從中割開,在肚皮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幾乎將我身子給劈成兩半。


    我仰倒在地,血從衣服裏滲出來,疼的我額頭上直冒冷汗。


    趕屍人得勢不饒人,看樣子是一定要砍死我,提著柴刀又上來了。


    身後是順子,我不能跑,跑了他肯定要出人命。


    我咬著牙,一副玩命的架勢,和趕屍人撞在一起。


    我按住他的手,阻止他搖引魂鈴,張開嘴,對準他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人的手腕是動脈,我這一口,直接連皮帶肉,將他的手腕撕了個口子,血流如注。


    他也是個狠碴子,整張臉都因為疼痛變得扭曲,抬起頭,和我的頭撞在一起。


    “砰!”


    我的腦袋一陣眩暈,震出耳鳴了。


    他趁機翻身將我壓在下麵,提起柴刀就砍。


    多虧我躲得快,這一下還是將我的耳朵切了一個口子。


    機不可失,我張口咬住他握著柴刀的手腕。


    他的力氣其大,據說趕屍人入門非常難,力氣和腿腳都是一等一的。


    他一揮手,我感覺牙床都要被他扯了下來。


    我狠狠的咬下去,將他的肉連同著血一起吞咽到腹中。


    這一口,讓他的手腕上殘缺了一半,露出下方森然的白骨。


    “啊!”


    趕屍人終於忍受不住了,疼的直叫喚,捂著手轉頭跑出了破廟。


    我沒有追出去,而是轉身將順子後背上趴著的屍體拉下來。


    屍體腦門上貼著一張符,我順手揭開,屍體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變成了一灘肉泥,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味。


    趕屍人煉製屍魁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他傷了雙手,又丟了一具屍魁,反噬之下,估計是天半個月不能來找我麻煩了。


    屍體入體,順子的狀態很不好,臉上浮現著一股淡淡的黑色屍氣,整張臉都變成了漆黑色。


    我打開綠包,取出粗針,果斷的紮破順子的十根手指。


    我下手極重,粗針刺入手指半數深,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粘稠的像是烤化的瀝青,還帶著腥臭的味道。


    這樣隻能暫時緩解順子體內的屍毒蔓延,想要根除,得去找墳頭上的白茅草。


    普通人吃墳頭上的白茅草等於吃毒藥,可若中了屍毒,白茅草可解毒救命。


    附近哪有墳頭?


    我不禁想到上次在破廟著了道時,入了深山,看到的那座孤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座墳頭上,長著一片白茅草。


    上次我差點死在那,多虧趙一手的屍體攔了我一下。


    可是順子為了我出生入死,從未有怨言,現在他有了性命之危,我又怎麽能棄之不顧?


    緊咬著牙,我背起綠包,尋著記憶,離開破廟踏入深山中。


    是死是活,全憑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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