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有東西!


    我的頭皮發麻,手腳不聽使喚。


    對視了一會兒,窗簾重新合上,那隻眼睛不見了。


    屋子裏我明明做了手腳,為什麽陰穢還能進去?


    裏麵的東西,得有多兇?


    現在才剛剛入夜,我總不能在外麵站一晚上。


    但是屋子裏我也不敢迴去。


    本想著嚇唬嚇唬村民,證明自己的清白。


    卻不想真的整出了幺蛾子,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短暫的猶豫後,我決定去徐家休息一夜。


    徐芳不一定迴來這麽早,而且我假扮李寡婦能騙的了村民,卻騙不了徐芳。


    她如果迴來了,肯定會來找我。


    與此如此,不如我在徐家等著她。


    兩害相權取其輕,想到此處,我果斷掉頭,去往徐家。


    到了徐家大門口,我沒有走大門,而是從牆頭上翻過去。


    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趴在窗戶上朝著裏麵看。


    屋子裏已經結了蜘蛛網,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這也難怪,徐老爺子一家都死於非命,徐芳不迴來住,村裏的其它人也不敢迴來。


    但,徐芳真的就是徐家的徐芳嗎?


    她的所作所為,總給我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進到屋子裏,我簡單的將蜘蛛網清理了一下,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床幹淨的被子鋪在炕上,到廚房拿著菜刀抱在懷裏,和衣而睡。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總是若有若無的出現,夜裏幾次驚醒。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我找了一件徐老爺子的衣服換上,有點小。


    李寡婦的衣服不能穿了,我點了把火,將衣服燒了個幹淨。


    不出意外,今天村兒裏的人就不會再對我抱有敵意。


    謹慎起見,我還是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翻牆從許家後院出去,繞到村西頭進村兒。


    還不等進去,經過棺材鋪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如果我是你,會躲得越遠越好。”


    轉過頭,我看到最初賣給我棺材的老頭站在棺材鋪門口柳樹下的陰影裏,臉色陰翳。


    我問,“為什麽?”


    他抬起手指著我,眼睛卻看著村裏,給我講了個故事。


    “我這人沒什麽本事,從記事兒開始,就跟著我爹做棺材。人啊,哪怕隻精通一個技能,如果把它做到極致,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吃死人飯久了,難免會碰到一些怪事,比如死人複活,比如屍體半夜掀開棺材跑了。後來凡是遇到橫死的,怨氣不散的,我就會用棺槨去裝。”


    “棺槨一共有兩層,裏麵那層是小棺,外麵這層是大槨。邪祟推開了棺材,誤以為自己已經出來了,會被困在槨中。”


    “但是總有一些厲害的邪祟能從槨中出來。後來我就想了個辦法,建造一個更大的棺材,讓他以為自己已經逃出來了。”


    說完,陰翳老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長的問道,“你覺得,封村像不像一口棺材?”


    隨著他說完,我感覺一股寒意順著腳底湧上心頭。


    一層棺,一層槨,說的不就是徐芳的墳和秤砣山的墳嗎?


    從徐芳的墳裏爬出來,我以為自己已經活過來了,結果卻被困在秤砣山的墳裏,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樣子。


    但是被徐芳救了後,我以為我真正的自由了。


    現在被陰翳老人指出來,我猛地發覺,封村就是為我準備的第三層棺材。


    想明白後,我再次朝著柳樹下看過去,那裏隻剩下一口黑棺,哪有什麽老人。


    正巧棺材鋪的年輕老板從屋裏出來了,見到我熱情的打了聲招唿,“小走陰婆,又來買棺材啊,聽說你殺了不少人,村裏人都在找你。”


    “你也厲害,殺了人後還幫他們買棺材葬下,佩服!”


    我沒搭理他,恭恭敬敬的對著柳樹拜了三下。


    第一次見陰翳老人的時候,他說我睡下的棺材,就是他打造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想要困住我的,應該是阿婆。


    阿婆救了我,卻也怕我失去理智,成了屍煞,為禍一方。


    所以做了三重保險。


    但是陰翳老人為什麽要提醒我?


    站在村口,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滴滴滴……”


    正猶豫著,身後傳來一陣汽車喇叭聲。


    順子開著麵包車停在我身邊,胳膊搭在窗戶上,緊張的說,“小走陰婆,你不要命了,快上車!”


    說著,他推開車門,拽著我上了車後座。


    關好門後,他迴到駕駛位,迴頭問我,“小走陰婆,你怎麽出來了,你交代我的事兒我已經辦完了,修車用的時間久了點。”


    說話間,麵包車已經駛入了村子。


    有陰翳老人的話在前,我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尤其是那種被窺視的感覺更加嚴重了,仿佛能看穿我一樣,任何秘密都無處遁形。


    順子問我,“小走陰婆,接下來去哪?”


    我說,“去你家吧,我想吃頓熱乎飯。”


    順子還不知道我做的事情,當即一愣,“我爹娘……”


    我說,“沒事,他們應該不會對我有敵意了。”


    猶豫了兩秒,順子點頭道,“行,我信你。”


    麵包車停在院門口,我下車打開院門,他將車開進去。


    順子他爹聽到聲音從屋裏出來了。


    見到我的時候,他爹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換上一副笑臉,“這不是小走陰婆嗎,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快請進。”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我什麽話也沒說,進了屋子。


    順子他娘在外屋做早飯,見到我到時候拉著一張臉,雖然不高興,卻也沒說什麽。


    順子他爹捅了他娘的腰一下,隨即笑著和我說,“你嬸這人藏不住心思,她還在怪你讓順子進醫院了,男娃子,磕磕絆絆在所難免,人沒事兒就行。”


    我點頭,直接點明道,“我這次迴來,就是解決李寡婦的事兒的。”


    順子他爹神色一喜,藏不住心思,“那就太好了,快,你上炕裏坐著,熱乎,飯馬上就好。”


    順子不明白他爹娘的態度怎麽忽然發生改變了,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不過也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幾次欲言又止。


    等順子他爹出去了,他才低聲問,“李寡婦不是死了嗎?”


    我說,“是死了,又迴來了。”


    順子嚇了一跳,“她迴來做什麽,是來找你索命的嗎?”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這句話要是讓他爹聽到了,準還要誤會。


    我說,“不是索命,是迴來證明我的清白,人不是我殺的。”


    順子不是很聰明,他理解不了其中的道道。


    我問,“你相信我嗎?”


    他點頭,“當然信。”


    我說,“既然信,那就什麽都別問,什麽都別說,我肯定不會害你們家人。”


    順子咧開嘴笑了,說,“那行,小走陰婆你比我聰明,我聽你的。”


    等了沒到五分鍾,順子他爹端了一碗肉粥上來,還切了盤豬耳朵。


    在山村,豬耳朵可是稀罕物,平日裏都舍不得吃,是拿來招唿貴客的。


    順子饞了,拿起筷子想要去夾。


    結果被他爹打了一下手背,罵了句,“龜兒子,就你手快,這是給小走陰婆的,你一邊呆著去。”


    罵過了,順子他爹問我什麽時候出發去李寡婦家,這人死了,還迴來不是那麽迴事。


    正好我也準備迴李寡婦家看看昨晚進屋的是什麽東西,於是說吃過飯就去。


    我見順子委屈,給他夾了兩塊豬耳朵,說,“叔,你們也一起吃,別光我一個人吃。”


    順子他爹哎了兩聲,“沒事,我不餓。”


    我象征性的吃了兩塊,將一碗粥全都喝了,抹了嘴巴說,“走吧,現在就去。”


    太陽已經出來了,就算李寡婦家裏有什麽厲害的東西,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不過我還是做了兩手準備,讓順子去村東頭的祠堂抓兩把香爐灰。


    我叮囑他一定要跪在門口拜了再進去,不要抓多。


    順子先去了,我又在順子家拽了一隻公雞,通紅的冠一刀切下來,放在瓷碗裏。


    我找到順子他爹問,“有沒有黃紙?”


    一般來說,村裏每家每戶都被常年備著黃紙,祭祖的時候燒。


    順子他爹也實惠,取來一摞,大概十五六張,問我夠不夠,不夠去村西邊的棺材鋪買。


    我說夠了,抓過一張黃紙,疊的四四方方,沿著印子撕開。


    然後找了根秸稈,扒開外皮,用裏麵的棉芯沾著雞冠血,取出阿婆的筆記本,翻找到其中一個符咒,對照著在黃紙上畫符。


    符紙是走陰中必不可少的東西,有驅鬼的符,有治病的符,有辟邪的符……


    這隻是一種對付孤魂野鬼的小手段,遇到兇煞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不過目前手頭也沒有其他東西,隻能準備點將就用了,聊勝於無。


    我一口氣花了十幾張,出了一身汗。


    畫符講究的是精氣神,還要入陽。


    我是借的陰命,身上的陽氣本就少,入陽後整個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不少。


    這時順子也迴來了,屁股後麵跟著不少看熱鬧的村民,聽說我迴來了,都想跟著我看看走陰婆是怎麽對付陰穢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間長生異聞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月1997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月1997並收藏民間長生異聞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