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的說都吃光。


    我握著筷子的手在顫抖,將剩下的半個餃子塞到了嘴裏。


    一盤餃子吃完,林姨說讓我在這裏休息一個月的時間,養好傷就離開。


    這七天,徐芳一直沒有來找我,她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期間大財來過幾次,我讓他幫我去山裏看看。


    他說山裏的痕跡已經消失了,沒看到徐芳,也沒見到劉根他們的屍體。


    現在劉根他們的家裏人瘋了一樣的找他們,說人是我帶走的,肯定是被我吃了。


    我吃人的事情,好像風一樣傳播開來,讓人談之色變。


    大財始終相信我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也理解我的身份,這讓我很是感激。


    他是知道我在林姨家的,如果他想害我,我肯定躲不了這麽久。


    眼看著時間過去了一個月,林姨外出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頻繁。


    每次迴來,她的臉上都帶著深深的疲憊,倒頭就睡,什麽也不和我說。


    我在林姨家養傷的第二十八天,雙腿已經完全恢複了,新長出來的皮肉好像是嬰兒一樣嫩滑。


    這期間,林姨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包一盤餃子吃,讓我想起阿婆在我九歲的時候做的事情。


    我每次問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都搖頭不語,說讓我別亂想,安心養傷就好。


    王家的事情漸漸平息,村裏的流言也逐漸散去,村民們不再找我,一切都恢複了原有的樣子。


    隻有劉根等幾家人,還沉浸在悲痛中沒有走出來。


    這天,大財忽然出現在林姨家的窗戶外麵,焦急萬分的說,“小走陰婆,快走,村裏的人來了!”


    我隻來的及拿起趙一手給我留下的綠包,就被他連拉帶拽的拖了出去。


    剛從後牆的牆頭翻出去,就聽到林姨家院子裏傳來一陣吵鬧聲。


    “我親眼看到了,那個吃人的殺人犯就住在這!”


    “虧咱們這麽相信林陰婆,她一直在騙我們!”


    一群村民浩浩湯湯的衝到了林姨家的屋子,又砸又搶。


    然後我聽到有人喊,“看到沒,這裏果然有男人生活過,林陰婆一直都是一個人,哪來的那人,咱們趕緊追,他肯定還沒跑遠!”


    見到這一幕,我感覺到一陣後怕。


    要是被他們給逮到,我的下場肯定不會很好。


    大財拉著我說,“順子來接你了,你跟我過來,他在村口等你。”


    說著,大財把一個東西塞到我手裏了,說,“這是徐芳給你的。”


    他竟然一直和徐芳有聯係?


    仔細想想就能猜到,他為什麽一直幫我?


    難道就因為相信我?


    不等我問,他推了我一把,說,“時間來不及了,你趕緊跑,我攔住他們。”


    他的話音剛落,我聽到院子裏有人朝著後院牆這邊跑過來的腳步聲。


    不敢再耽誤時間,按照大財指著的村口方向逃跑。


    村裏的圍牆都是一個連著一個,我翻過了十幾戶人家後,看到了順子停在村口的麵包車。


    此時村民都在到處找我,沒有人注意到我會跑到村口。


    我低頭看了眼剛剛大財塞到我手裏的東西,是一個小香囊,上麵帶著可鬆緊的繩子,能拆開。


    打開香囊,我從裏麵取出一張紙條,上麵是一個地址。


    我躲在順子的麵包車附近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沒有村民後,跑到順子跟前。


    他見到我,凝重著臉說,“上車,徐芳讓我送你離開,把地址給我。”


    徐芳似乎安排好了一切,一環扣這一環。


    想必林姨,也是她計劃中的一員。


    這麽說來,這一個月,她一直在暗處看著我?


    被人操縱的感覺,光是想想,心裏就不寒而栗。


    順子見我站著不動,焦急的說,“小走陰婆,快上車,大財和林姨擋不了多久!”


    “這一個月以來,一直有人在散播對你不利的謠言,還有一夥人在到處找你。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猶豫了片刻,我決定先上車。


    順子問我,“地址呢,給我!”


    徐芳很謹慎,林姨,大財,順子,他們之間互相並不知情。


    這樣就算有一個人先被村民抓到,走漏了消息,也不會影響其他人。


    但是徐芳就真的值得完全相信嗎?


    香囊裏麵的地址,距離封村很遠,大概有四五十公裏,快要進縣城了。


    我不知道那邊有什麽在等著我,但是我不想變成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提線木偶。


    順子焦急的說,“小走陰婆,你還在等什麽呢!”


    我說,“去趙一手的破廟。”


    順子沒有懷疑,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開的飛快。


    趙一手離開前,說如果一個月後他沒有迴來找我,讓我去破廟辦一件事。


    不管這件事背後有沒有他的推波助瀾,我都要去看看。


    就算是死,我也不想當個糊塗鬼。


    路上,順子和我說他已經知道所有的事兒了,不怪我。


    二狗他爹該死,他收了錢去挖人家小孩兒的墳,這種缺德事天打雷劈。


    不過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完全變成我是我害了二狗他們一家。


    就連他娘聽說了,都逼著二狗和我劃清界限。


    今天他還是偷跑出來的,因為徐芳找到他說,如果他不來接我,我可能會被村民打死。


    順子聽了急急忙忙就從家裏跑出來了。


    我心中很感動,順子算是我從墳堆裏爬出來的第一個朋友。


    他沒問我去破廟幹嘛,隻是說他永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無論我做什麽都支持我。


    二狗說的話,讓我心中泛起了一絲疑惑。


    徐芳對所有的事情都算計的太準確了。


    她知道的太多,反而可疑。


    我甚至有那麽一刻都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她自導自演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逼我去她給的地點。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本質上和老獵戶沒什麽區別。


    老獵戶引我去秤砣山,為的就是把我關在棺材裏,目的暫時還不清楚,但對我來說肯定不是好事。


    徐芳一直在我身邊幫我,從來沒表露出任何目的性。


    就連這次,也是她救我的名義,給我這個地址,讓我過去避避風頭。


    如果,這個地址也是陷阱呢?


    不怪我懷疑這麽多,從墳堆裏爬出來開始,我就一直處在被算計當中。


    我想要破局,就必須跳脫出來,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趙一手留下的線索,對我來說可能是危機,也可能是破局的線索。


    反正已經身在局中了,再壞也不能壞到哪去,不如去碰碰運氣。


    一炷香的時間,順著的麵包車停在順子的山腳下。


    剩下的山路車開不上去,隻能徒步前進。


    十分鍾後,我們來到了破廟。


    破廟前麵的空地上,擺放著十幾排棺材,比我上次來看到的更多。


    門口拴著的大黑狗餓的皮包骨,沒了精神,見到我隻是嗷嗚嗚了兩聲,叫的力氣都沒了。


    我在破廟了找到兩塊發黴了的麵包,撕開包裝,丟到黑狗麵前。


    桌子上落的厚厚的一層灰,趙一手自己鋪的稻草床上,也是很久沒有人住過的了,很多小蟲子在爬。


    距離一個月,還剩下兩天時間。


    提前過來,我就是為了看看趙一手到底留下了什麽。


    第三排,第四口棺材,我找到後,讓順子幫忙搭把手,撬開棺材蓋。


    “嘎吱……”


    棺材蓋掀開了一道縫隙,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還帶著淡淡的腐臭味道。


    我朝著裏麵一看,頓時變得臉色。


    順子低頭看了眼,也是大驚失色,顫抖著聲音問,“這怎麽可能?”


    我們兩個將棺材完全掀開,蓋子丟到一邊的地上。


    裏麵躺著的人,竟然是趙一手本人。


    他的臉色發白,嘴唇上沒有血色,雙目緊閉,胸口上看不到起伏。


    我伸手放在他的脖頸上,冰涼刺骨,沒有脈搏。


    我看了順子一眼,聲音都啞了幾分,“死了。”


    順子腿一軟,坐在身後的棺材上,瞪大眼睛驚恐萬分的看著我,“他怎麽會死?”


    趙一手在封村,就是神一樣的男人,無所不能。


    他死了,難怪順子會這樣的表情。


    我也感覺到很震驚。


    聯想到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和我說過的告別一樣的話,其實不難想到,他是在留遺言。


    我伸手在他的身上翻找,沒有傷口,煙在上衣的口袋裏,火柴也還在,衣服板板正正。


    就好像是,他整理好衣裝,自己躺進去,然後扣上棺材蓋子,等死。


    這也太詭異了。


    我本打算來找破局的線索,但是現在更加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趙一手讓我千萬不要打開棺材,並且將棺材葬在破廟的後山山坡上。


    是不是他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死?


    順子抓住我的手,問道,“小走陰婆,現在應該怎麽辦,趙一手他……”


    我讓他別慌,這件事有蹊蹺,趙一手和我約定的時間是兩天後,說不定還會有什麽奇跡發生。


    這兩天先在破廟住下,等兩天後再說。


    順子更加慌了,“死人還能複活嗎?”


    我指著自己問,“那我是什麽?”


    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慌亂,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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