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轉過頭,盯著站在門外的黑貓。


    門檻遮住了它大半身子,漆黑的身體和黑暗融為一體,兩顆綠油油的眼珠子在夜裏格外醒目。


    我盯著它,它盯著我,時間好像定格住。


    過了不知道多久,等我迴過神來,黑貓已經站在我的麵前了。


    它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我驚出一身冷汗,不禁想到了下午在徐守成家裏那隻四分五裂的黑貓,心生寒意。


    黑貓繞過我,走到李寡婦的屍體前麵。


    “咯吱……咯吱……”


    讓人頭皮發麻的啃食聲響起,黑貓的爪子上被李寡婦的血染上了一層紅色。


    詭異的是,它明明在啃食李寡婦的屍體,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的方向。


    我遍體生寒,一動也不敢動,連阻止都不敢。


    明明隻是一隻黑貓,我卻好像看到了豺狼虎豹一樣。


    時間在流逝,黑貓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忽然,趙一手急促且嘶啞的喊聲從院子裏傳來,“馮大毛,跑!”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血液逆流,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


    用力咬著自己的舌尖,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外跑。


    經過門檻的時候,我想要抬腳,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趙一手的聲音越來越近,“大毛,快跑,快一點!”


    我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急迫。


    似乎我再不離開,就會發生什麽很不好的事情。


    可是越著急,我的腳就越是抬不起來,不足十公分的門檻此刻像是天埑一樣。


    我抬起頭,求助的看向趙一手,“我出不去!”


    趙一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麵前,伸手拽住我的衣領,用力一扯。


    我感覺身上一鬆,像是從泥沼中掙脫出來一樣爽快。


    他不知道從哪裏抓取來一把灰,從我的肩膀拍到小腿。


    奇怪的是,他拍完後我身體格外的輕鬆,不聽使喚的手腳也逐漸恢複了知覺。


    趙一手見我沒事了,鬆了口氣,沒好氣的說,“我才離開一會兒工夫,你小子就開始作死了?”


    我是真冤枉,指著黑漆漆的房門說,“李寡婦死了。”


    而後,我一口氣將他離開後發生的所有事都講述了一遍。


    趙一手聽了,眉頭緊鎖在一起,警告我說,“先不說李寡婦的事,以後你離黑貓遠一點。”


    我不解的問為什麽?


    趙一手沒有和我解釋,隻說了四個字,“黑貓辟邪!”


    我不笨,瞬間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我已經死了,這條命是借的。


    農村的門檻,最初的目的是為了防僵屍。


    接觸到黑貓後,我體內的陽氣外泄,所以剛剛才跨不過來。


    想明白後,我感覺到一陣後怕。


    如果趙一手迴來的再晚點,我可能已經出不來了。


    我看到他手裏拎著一個麻袋,袋子地步還在往下滴著血。


    趙一手將麻袋丟在地上,朝著李寡婦家的外屋門走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子裏。


    過了兩三分鍾,趙一手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還拎著一隻黑貓。


    黑貓已經死了,肚子漲的老大,像是氣球一樣。


    我不禁想到剛剛黑貓吃李寡婦屍體的情景,它是被撐死的!


    即便是死了,它的兩顆眼珠子也亮著幽綠色的光。


    看到黑貓,我心中又一次浮現出恐懼感,根本克服不了。


    好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手腳都麻了,動都不能動。


    趙一手將黑貓屍體丟到院子角落,什麽也沒問我。


    蹲在地上,將麻袋打開,裏麵的肉款全都倒出來,血淋淋一片。


    而後,他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木頭箱子,取出粗針,尼龍線,竹節,以及其他一些我叫不上來名字的東西。


    他頭也不抬的說,“大毛,你去徐守成家裏,把他的頭拿來。”


    我指著自己不確定的問,“我自己?”


    他說,“隻能你自己,別人進不了徐守成的屋子。”


    他沒有說為什麽,但肯定事出有因。


    我相信他不會害我,點點頭,答應下來。


    臨走時,他往我手裏塞了一個油膩膩的布包。他手上有血,布包被染成了紅色。


    叮囑我說,“進屋後,什麽都不要管,隻要取下徐守成的頭迴來即可。”


    我點點頭,舔了舔嘴唇,心中不免的有些緊張。


    離開李寡婦家,我攥緊了手中的布包,快步朝著村東頭走去。


    農村的路很窄,北邊是居住的房屋,南邊是一條小河溝,路兩旁栽種著許多柳樹。


    到了晚上,這些柳樹在黑暗中影影綽綽。


    刮過一陣風,柳條隨風舞動,像是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惡魔。


    我低著頭,腦門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一盞茶的功夫,我來到了徐守成家的大門口。


    咽了口吐沫,我壯起膽子,推開了院門。


    “嘎吱……”


    院門剛推開一道縫隙,一股冷風吹在臉上,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進到院裏,我發現院子中間黑貓的屍體不見了,隻留下一灘紅色的血跡。


    我心中泛起的疑惑,我們離開後,有人來過嗎?


    趙一手讓我什麽都不要管,我提起一口氣,朝著門口快步走過去。


    外屋的門是敞開的,我還記得下午時候發生的驚魂一幕。


    說不怕是假的,開弓沒有迴頭箭,不進去,今晚不能讓徐守成入土,我就隻能等死。


    壯起膽子,腳步邁過門檻。


    屋子裏的寒意,比院子裏還要更甚幾分,像是冰窖一樣,凍得手腳都僵硬了。


    我不敢停留太長時間,徑直穿過外屋,推開了裏屋的門。


    抬起頭,正對上徐守成的外突的眼珠子。


    我頓時頭皮一緊,後脖頸的肉都麻了。


    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我在屋子裏找了張椅子,踩在上麵,去解綁在徐守成腦袋上的繩子。


    湊近後我才發現,繩子竟然是穿過了徐守成的腦袋,紮根在裏麵。


    麻繩有兩根手指粗,無論我怎麽用力都扯不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徐守成的眼珠子動了下,倒吊著的腦袋在空中旋轉,再次盯上了我。


    我感覺腿肚子在抖,有點站不穩了。


    腦袋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因為緊張的原因,額頭上冷汗直冒。


    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趕忙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外屋,撿起地上的柴刀返迴裏屋。


    重新站在凳子上,用柴刀去割麻繩。


    柴刀常年使用刀口已經鈍了,上麵生著一層褐色的鐵鏽,舉過頭頂在割了一會兒就感覺手臂難以支撐。


    活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臂,我的餘光中看到窗戶上趴著一個黑影。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慌亂之間,我抱住了眼前僅能抱住的東西,徐守成的腦袋。


    滑膩的觸感從手上傳來,這一刻我感覺自己能站著都是奇跡。


    時間仿佛定格,我盯著黑影,也能感覺到黑影在盯著我。


    過了不知道多久,黑影從窗前離開了,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緩了兩分鍾,我才感覺力氣迴到自己的身上。


    手上的動作加快,用了足足兩分多鍾,繩子終於割斷。


    “砰!”


    就在這時,窗戶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目光轉過去,看到黑影竟然又趴在了窗戶上,五官都被擠壓的變形。


    因為天黑的關係,是男是女我都分不清楚。


    我嚇得手上一哆嗦,柴刀掉了。


    “鐺……”


    柴刀落地的聲音驚醒了我。


    再看向窗戶,黑影又一次消失了。


    必須得趕快離開!


    我抱著徐守成的頭,想要從椅子上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腿發軟的緣故,我總感覺椅子在晃,幅度越來越大。


    我扶著椅子的靠背,半蹲著想要下去。


    猛地,像是被人推了一下,臉在前,頭朝下摔了下去。


    更加巧合的是,柴刀掉下去的時候竟然是刀口向上,此刻正對著我的臉。


    瞳孔猛縮,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我。


    危急時刻,我竟然出奇的鎮定,將徐守成的腦袋放在我的前麵。


    “哢噠……”


    清脆的骨裂聲傳來,柴刀將徐守成的半邊臉都切下來了。


    我抱著徐守成的腦袋,頭也不敢迴,站起來拔腿就跑。


    我不知道剛剛窗外的東西是不是還在院子裏,一刻都不敢停留。、


    跑出屋子的時候,我特別朝著剛剛看到黑影的窗戶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張臉,竟然出現在窗戶裏麵了,一直目送著我離開。


    我不敢停下來,一口氣跑到李寡婦家門口。


    趙一手聞聲抬頭看了我一眼,迅速站起,緊張的問,“你怎麽渾身是血,出什麽事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臉上,衣服上都是血跡。


    應該是剛剛摔下來時,徐守成家的地板上蹭的。


    我搖頭說沒事,將徐守成的腦袋遞過去,“人頭我帶來了。”


    他將我拉過去,在我身上檢查一番後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你先別急著休息,馬上去村西頭的老棺材匠家裏拉口棺材過來。”


    “時間不多了,距離子時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抓緊時間。”


    我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慌亂了起來。


    沒感覺過去多久,竟然就要到子時了,時間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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