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除掉衛韞,她已經將這個人的履曆研究得很透徹了。


    也正是因為了解了這個人的過去與現在,所以她很清楚,這個人的野心,或許不是一個大周能滿足的,他生來,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隱患。


    是她必須除掉的bug。


    而衛韞對於這個叫做謝桃的女孩兒究竟有幾分真心,還是說,根本就是存著其他的目的?


    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事情。


    但她覺得,應該是後者。


    衛韞現在已經知道了異世界的事情,他或許隻是利用謝桃,令他了解異世界的一切,再將這裏可利用的事物,都成為他一步步實現自己目的的踏腳石。


    謝桃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人,似乎特別了解她和衛韞之間的事情。


    這是她和老奚他們都還沒有明說的事情。


    但看老奚的反應,似乎他也知道點什麽。


    但他們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說什麽都晚了……”


    女人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向來不正經地她這會兒臉上帶著幾分憐憫,又似乎還有些不忍,“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做,但沒辦法,我已經做錯過一次了,我不想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所以,對不起了,謝桃。”


    謝桃眼睜睜地看著她手指間幽藍的光芒漸漸變得更亮了些,而她身後模糊的景象像是忽然透出了外界的一絲景象。


    那是校門口那條車流不斷的街。


    而女人手裏的藍光,即將打在她的身上,推著她衝破結界,踏入車流之間。


    隻有這樣,在外界看來,這就是一起普通的車禍事件。


    彼時,衛韞已下了朝,和一眾官員一同陸續地出了金鑾殿,踩著白玉階,往下走。


    今晨太子趙正倓被啟和帝下旨,在東宮關了禁閉。


    隻因趙正倓在啟和帝眼皮子底下,為了自己手底下的門客,插手管起了大理寺的一樁案件,明著以權力壓人,但因大理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何明瑞是個品性剛直之人,於是此事便在朝堂內外掀起了不小的水花兒。


    啟和帝礙於明麵,心裏也自邵安河一事起,便對太子心生惱怒,便索性罰了他。


    衛韞倒是第一次注意起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


    或許是注意到了衛韞的目光,何明瑞走過衛韞身旁的時候,這個三十好幾的男人臉上有那麽片刻的糾結,但他最終還是對著衛韞行了一個敷衍的禮,喚了一聲“衛大人”,而後便徑自離開了。


    顯然是不願與這位傳聞中的“神棍”國師有半點牽扯。


    而衛韞這會兒看著那人直挺挺的背影,衛韞扯了一下唇角,神情很淡。


    何明瑞或許不清楚,他麵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君王。


    坐上馬車出了宮,衛韞的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始終有些不太平靜。


    他蹙了蹙眉,順手掀了簾子時,便正巧看見路邊的一家店時,他隻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對外頭的衛敬道,“停車。”


    “大人?”衛敬停了下來,卻是有些疑惑。


    衛韞下了馬車,徑自往那店裏走去。


    ???


    衛敬一臉懵逼。


    直到他看見那家店的名字——金玉軒。


    ???


    大人要買玉佩嗎?


    但當衛敬跟進去的時候,便驚恐地發現,衛韞的手上,竟然握著一支金絲縲脂玉的發簪。


    大,大人在……挑、首、飾?!


    第47章 金屋藏嬌


    謝桃在看見那個女人手裏飛出來的藍光時,她來不及再思考更多,幾乎是轉身就開始跑。


    而女人就站在原地,看著女孩兒的背影,她沒有笑,神情也很沉重。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傷害這樣一個凡人女孩兒的性命。


    但是她深知,這件事,是必須要解決的。


    於是她伸手,幽藍的光便纏在了謝桃的腰身。


    謝桃幾乎是一瞬間,整個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往後,一下子就被藍光帶到了那個女人的麵前。


    彼時,似一道細絲一般的藍色光線綁住了謝桃的腰身。


    女人抓著謝桃後脖頸的手指收緊了一些,但在聽見謝桃說不出話隻能嗚嗚地發出的聲音時,她又下意識地鬆開了一點。


    她閉了閉眼睛。


    要結束掉眼前這個女孩兒的性命,那是何其容易的一件事,隻要她就這麽伸手一推,就能把推出這道臨時設下的結界,倒在來往的車流裏。


    謝桃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著,也不知道被這個女人施了什麽術法,她的嘴巴根本張不開,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但對死亡的本能恐懼,讓她在被女人抓著後脖頸的時候,她就本能地想要掙脫,想要逃。


    女人最終,還是伸手,把謝桃推了出去。


    那一瞬,謝桃驚恐地看著那個女人跟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而她卻被藍光束縛著,根本沒有辦法掙脫開來。


    眼睛憋紅,謝桃用盡了全力,都還是無法動彈。


    她能感覺到風吹著自己的發,拂過臉頰,是那麽凜冽刺骨,就如同那個女人憐憫的眼神一般,令她害怕,甚至是頃刻間的絕望。


    就在謝桃的身體要衝破結界,落入街頭的車流裏的時候,女人的手握得緊緊的,她一直注視著謝桃,注視著謝桃那雙憋紅的眼睛。


    那是一個多平凡無辜的女孩兒啊。


    好像才僅僅隻有十八歲。


    彼時,身在另一個時空的衛韞握著手裏的那支發簪,心頭卻好像被刺了一下,他蹙起眉,愣在那兒,有一瞬腦子恍惚了起來。


    “大人?”衛敬發現了他的異樣,連忙問,“大人你怎麽了?”


    衛韞緊緊地握著手裏的那支發簪,臉色稍稍有些蒼白,連衛敬的話都沒有聽清。


    此時的謝桃,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心髒攥得緊緊的,不留一點兒縫隙,幾乎讓她窒息。


    巨大的恐懼使她的眼眶裏已經積聚了生理淚花。


    但就在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要觸碰到那道結界的時候,那一刻,一陣急促的冷風拂過她的麵龐,刺得她臉頰生疼,更令她下意識地緊緊地閉起了眼睛。


    但當她睜眼的時候,雙腳卻已經落了地。


    而那個女人,就站在她的麵前。


    謝桃呆呆地站在那兒,眼裏含著淚花,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


    而站在她麵前的女人卻忽然蹲下身,捂住了臉,“我怎麽這麽沒出息,怎麽就下不了手……”


    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懊惱,幾分頹喪。


    這個女人,似乎已經好久沒有表露出這樣悲傷的一麵,仿佛那些沉澱在過往的數百年間,令她始終不可觸碰的東西在這一刻,在她最無力的這一刻,全都再一次撕開了舊傷痕,呈現出血淋淋的一麵。


    她從未真正從痛苦裏解脫過。


    謝桃站在那兒,在聽見女人隱忍的哭聲時,她呆愣在那兒,仿佛沒有從方才的生死一瞬裏走出來,又好像也在驚愕於眼前的這個女人忽然的悲傷。


    但也僅僅隻是那麽一兩分鍾的時間,謝桃就見女人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


    她的口紅都被她給抹花了,連眼妝也蹭掉了許多,看起來有點狼狽。


    “算了……這關你什麽事啊?”


    她搖了搖頭,聲音壓得很低,像是一聲喃喃自語。


    衛韞她敢殺,卻不能殺。


    而謝桃她能殺,卻終究下不了手。


    因為她心裏很清楚,銅佩是她弄丟了,鳳尾鱗,也是意外落在謝桃手機裏的。


    謝桃本就是被動地卷進了這件事情裏。


    對於違反法則的穿越者或是其他心懷惡意,危害時空平衡的那一類人,她從來不會手軟,但她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卻是一個無辜的人。


    隻因謝桃無辜,隻因謝桃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所以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真的下手殺了這個女孩兒。


    此刻的謝桃終於明白,這個女人是放過她了。


    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音,女人看了謝桃一眼,尤其複雜地說了一聲“對不起”,而後便閃身消失了。


    就在她消失之後的那一瞬間,謝瀾的身影衝破了結界,匆匆跑了進來。


    “桃桃妹你沒事兒吧?!”


    謝瀾看見呆愣愣地站在那兒的謝桃,就跑到她麵前,雙手扣著她的肩膀,急急地問。


    就如同被按在水裏,被水漸漸漫過口鼻的那種絕望過後,忽然重新唿吸到了空氣時一樣,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驚魂未定。


    而此刻的衛韞眼前,也終於恢複了清明。


    仿佛方才幾乎令人窒息的感覺,隻是他一時的錯覺。


    那金玉軒的掌櫃站在那兒,奉了茶還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衛韞的臉色。


    “大人可感覺好些了?”


    衛敬見他的臉色似乎沒有方才那麽蒼白了,便開口道。


    衛韞頷首,卻沒有什麽說話的欲望。


    他隻是從腰間取出一張銀票來,扔在了放著茶盞的桌上,指節叩了叩桌麵,而後便握著手裏的那支發簪,站起身來,往外走。


    衛敬也連忙跟了出去。


    甫一坐進馬車之中,衛韞便道,“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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