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老娘心疼的直擦眼淚,簡洛書從包裏取出一張符紙來:“這張安神符你放孩子的頭底下,我一會和你兩個孫子說說,讓他們先不要進屋了,這兩天就暫時在靈棚裏呆著。”


    張福海的手不由地哆嗦了起來:“大師,您真能看到我的兩個兒子?他們是什麽樣啊?”


    簡洛書:“他們就在這裏,看著和活著的時候差不多,就是臉色不好看,手腳有些腫脹而已。”


    張老娘一伸手將張福海推了出去:“快去咱家牛棚整點牛眼淚迴來,聽說抹上那玩意能看見鬼。”


    張福海懵了:“媽,這個方法是真的嗎,我咋沒聽說過?”


    張老娘一掐腰:“鬼片裏就是這麽演的,就我前天看的那個電影,有個小夥子往眼睛上一抹,好家夥一辦公室的人都是鬼,還有個老太太的眼睛都掉杯子裏了,老嚇人了。”


    張福海一拍大腿:“早知道有這個方法您早說啊,咱早就看到大小和二小了,也不用等到今天啊。”


    張老娘一翻白眼:“你說那就是屁話,我哪兒知道迴來的是我兩個孫子啊。萬一是不認識的鬼一翻白眼掉倆眼珠子不得嚇死我啊!”


    張福海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媽你說的對,我這就去擠牛眼淚。”


    簡洛書聽的一頭黑線,伸手攔住了張福海:“牛眼淚是沒有用的,不但看不到還容易誘發角膜炎。這樣吧,既然你家定了我們家的法事我送你們兩張符紙,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和孩子聊聊吧。”


    張福海立馬說道:“他們哥倆的房間一直空著沒人,就去那吧。”


    簡洛書從包裏拿出兩張符紙遞給張福海,轉頭和雙胞胎兄弟說道:“你們跟著過去吧,到屋裏把符紙貼上,注意別叫別人看到。貼了符紙就像活人一樣,可以吃飯,晚上你們一家人好好團聚團聚。明天做完法事以後我送孩子去地府,讓他們早早去排隊,好繼續投胎。”


    張老娘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多謝大師了。”


    看時間已經不早了,簡洛書帶人上了大巴車迴道觀。


    張福海送走簡洛書後迫不及待的和老娘拿著符紙進了兒子住的西屋,片刻後,放在炕上的符紙消失了,一模一樣的兩個男孩出現在房間裏。


    張福海哭的淚流滿麵,兒子看起來還和之前一模一樣,就是這臉色清清白白的有些嚇人,而且看起來還挺眼熟來著。


    好像看到誰的臉也是這個顏色來著。


    ——


    迴到如意觀,林寞和馬大夫去鋪子裏上班,其他的鬼都迴槐樹去休息了。道觀裏麵依然熱熱鬧鬧的,來的遊客絡繹不絕。


    如意觀的陰間主題活動已經成為了明江城的一景,本地居民和外地遊客有不少來打卡的。而來這種熱門的地方,必須要做的事就是拍視頻拍照片,炒的如意觀越來越熱。


    也有人在視頻中無意間發現攤主有些像自己過世的親人,可等他們第二天來的時候卻發現壓根找不到那位自己看到的攤主。有的心裏失落,覺得可能是思念太過看花眼了,也有的不甘心的問道觀裏的鬼差,這個時候鬼差一般都很善良的告訴他們昨天的攤主迴地府了,要想見的話明年再來吧。


    可惜鬼差越說的一本正經這些遊客越不信,反而覺得他們故意營造主題活動的氣氛,紛紛誇讚他們的敬業態度。


    鬼差:“…………”我太難了。


    簡洛書迴來後照例先去道觀裏轉一圈看看情況,秦思源趁這個時候準備了幾道簡洛書最愛的菜品,還拜托孫墨墨去簡洛書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買了一堆甜品迴來。


    都說吃甜食會心情好,希望師姐吃了甜食後會忘掉白天的不愉快,順便把不愉快的原因也一起忘掉。


    簡洛書迴到寮房這邊,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裏擺著一張桌子,上麵已經擺的滿滿的了,除了色香味美的菜品以外還有甜品和紅酒。


    “師姐,你累了吧?快坐下吃飯!”秦思源特別殷勤地捧來熱騰騰的毛巾:“師姐,你擦擦臉解解乏。”


    簡洛書接過毛巾一邊擦手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思源:“你這服務不錯啊,趕上海底撈了。”


    秦思源訕笑著坐在簡洛書的旁邊,給她盛了一碗蟹黃撈飯:“師姐,你最愛吃這個,嚐嚐我做的好不好。”


    簡洛書剛想說話,秦思源眼疾手快地把勺子塞進她的手裏:“涼了就不好吃了。”


    簡洛書猶豫了一下,這蟹黃撈飯還真是趁熱好吃,涼了就腥氣了。要不還是先吃了飯再說?


    吃了飯喝了湯又吃了兩塊蛋糕,等秦思源送上涼滋滋的冰激淩的時候,簡洛書覺得自己肚子裏的氣消的差不多了。


    舀了一勺奶香濃鬱的冰激淩在嘴裏,簡洛書抬眼看坐在自己對麵的秦思源:“你自己說還是等我問?”


    秦思源兩隻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腿上,臉上露出可憐兮兮地表情,兩隻酒窩看起來可憐又無助:“其實都是師父的錯!”


    簡洛書想起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師父忍不住直磨後槽牙,一直以窮道士的形象示人,道觀也破破爛爛的也沒有人來,讓小小年紀的她每天都擔心道觀會倒閉。結果她壓根就是閑操心,這世界上所有道觀倒閉了如意觀都不會倒閉,她師父唬了她二十來年。


    秦思源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彈出去幾個石子,一層無形的結界將兩人罩了起來。簡洛書後槽牙磨的更響了:“明明是王者,還天天在我麵前裝青銅,你挺會演啊。我是不是欠你一個奧斯卡?”


    秦思源摸了摸鼻子:“其實師父不告訴你也有他的考慮,師姐你學道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有沒有發現你的體質很特殊?”


    “特殊?”簡洛書猶豫了下:“特殊不特殊的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我挺有天分的。師父留下的那些書我看一遍就能記住,每一句都覺得很好理解。就連那些符籙也一樣,即使看起來最難的符籙在我眼裏也一目了然,我隻要看一眼就能明白靈氣的走向,隻要畫的時候控製好靈氣就能一次成功。”


    秦思源點了點頭:“我也算特殊體質的人,師父說我這種體質萬裏挑一,是難得的修煉奇才。我這種體質雖然難得,但從古至今也不算太少見,就拿現在來說,龍虎門和嶗山派都有和我一樣的純陽體質的人。但是師姐就不一樣了……”


    秦思源看著簡洛書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混沌體質,從古至今唯一一個。”


    簡洛書的眼睛瞬間變圓了:“我居然這麽牛逼嗎?”


    第50章


    簡洛書一想到自己是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體質頓時有點發飄,捧著冰激淩露出了傻傻的笑容。想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平平無奇的,除了長的好看點、學習好點以外好像沒什麽特殊的,沒想到居然有這種天降大獎的感覺。


    笑著笑著,簡洛書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她眉毛皺了起來,有些懷疑地看著秦思源:“你說的是真的?那我這麽好的體質師父為什麽會不教我?”


    秦思源搖了搖頭:“其實具體是什麽原因師父沒有詳細的告訴過我,他隻說你的體質太容易遭厲鬼妖魂等陰物覬覦,為了你的安全給你戴上玉佩隱藏了體質。師父之前一直不想讓你接觸陰界的東西,所以把你瞞的死死的。可我不知道師父是為什麽突然轉變了想法,不但壽命未到就突然離世,還下決定讓你繼承如意觀。”


    簡洛書靜靜地看著秦思源;“師父讓我繼承如意觀你會不會很失落?畢竟你很小的時候就來如意觀了,這麽多年應該把師父的本事都學了七七八八,最後卻是我這個什麽都不會的道係小白繼承道觀。”


    “你想什麽呢?”秦思源啞然失笑,他坦率地直視簡洛書的眼睛:“我對如意觀沒什麽執念,當初我進如意觀是因為年幼的我扛不住至陽體質險些夭折,我曾祖父托夢給我爺爺,讓他送我到如意觀拜師。我還記得我來如意觀的時候才剛剛五歲,當時剛離開家的我特別不適應,師父又一向都是大咧咧的什麽都不走心。是師姐白天陪著我做遊戲,晚上怕我害怕讓我睡在你的房間裏,一直到我七歲上小學,師父看不過眼了把我拎出來我才被迫和師姐分居。”


    秦思源迴憶起當年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連圓圓的酒窩都綻放著開心:“那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從小到大一直以來我在乎都不是如意觀,而是師姐。”


    簡洛書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秦思源軟軟的頭發:“其實師姐也不在乎什麽觀主不觀主的位置,我隻是擔心你會因為這事心裏不開心。”


    秦思源不自覺的把腦袋主動的往簡洛書的手心裏蹭了蹭:“我沒有不開心,我隻是擔心。師姐也知道,這如意觀是連接陰陽兩界的唯一通道,因此觀主的責任也無比的大,遇到的危險也會很多。師父在世的時候追殺過鬼王、燒過僵屍、除過旱魃,每次都九死一生,我不想讓師姐經曆這種危險的事情。其實師父之前也是這麽考慮的,就是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改變了想法,將師姐拖到了這灘渾水當中。”


    簡洛書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也許師父知道這是我的宿命,他想幫我避開,可奔勞了一生卻發現無能為力。。”


    秦思源神色一凜:“師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這宿命到底是怎麽迴事?”


    簡洛書搖了搖頭:“我也說不好,就是冥冥中中有一點感覺,但又很難表達出來。”


    秦思源也擅長算卦占卜一途,簡洛書說的這種感覺他十分理解,可就是因為理解反而有些擔心。師姐剛入門這麽短時間就有所感覺,他總擔心會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簡洛書看著秦思源眉頭緊皺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拽了拽他臉,笑眯眯地說道:“別皺著眉頭,看著都不漂亮了。”


    秦思源無奈地笑了:“師姐,我都長大了,你別再說我漂亮了。”


    “什麽長大了,你在師姐眼裏還是個小屁孩。”簡洛書又多捏了兩下才鬆開手,看著秦思源臉上的紅印子趕緊寫笑著摸了兩下:“都給掐紅了,要是讓女朋友看到該心疼了。”


    秦思源深深地看著簡洛書:“師姐,我沒談過戀愛。”


    “不會吧,你都大三了還沒戀愛過?”簡洛書略顯八卦地湊到了秦思源麵前,壓低聲音問道:“真的假的?不會是不好意思說吧?你和師姐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秦思源眨了眨眼,嘴邊露出了兩個圓圓的酒窩:“當然是喜歡師姐這樣的女孩。”


    “臭小子拿師姐打趣。”簡洛書站起來要抓秦思源,秦思源長腿一抬,快速地往後退了幾步,正好錯開了簡洛書的魔爪。他轉過身撤了結界,一邊跑一邊迴頭笑:“就是喜歡師姐這樣的。”


    簡洛書笑罵道:“你等我抓到你的。”


    師姐弟一個跑一個抓,歡聲笑語充滿了小小的寮房。孫墨墨坐在樹裏麵一邊嗑瓜子一邊興致勃勃的圍觀:“磕狗糧的日子可真美好!”


    ——


    郝仁忙完自己父親的法事又在張家忙活,迴到家衝了個涼倒頭就睡。這剛睡著沒一會就朦朦朧朧的感覺好像是走進來一個人,他坐起來一看,居然是去世的父親。


    也許是在夢中的緣故,郝仁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些歡喜。他坐起來給父親搬椅子倒水拿點心:“爸,今天我請了道士給您做法事了。”


    “我知道,我就是迴來誇你的,你這迴可真找對地方了。今天做法事的這些道長可都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大德,換任何一家道觀,都沒法同時把這些道長們請來,也隻有如意觀有這個本事了。”郝老頭一邊喝茶一邊吃著兒子孝敬的點心美滋滋地說道:“今天我看家裏挺熱鬧啊,你媽身體也挺好,你可得好好照顧她啊,要是讓我知道你不孝順我可抽你。”


    郝仁連忙說道:“我怎麽能不孝順呢?你都不在了,就這一個老娘了,我還想讓她長命百歲呢。對了爸你知道嗎?張家的兩個雙胞胎去年沒了,一直沒找到屍體。今天還是給您做法事的那個如意觀裏的大師幫忙給找到的。”


    “我知道啊,我都看見了。”郝老頭一臉無辜的問道:“難道我忘了告訴你嗎?今天早上我是和道長一起坐車迴來的。”


    郝仁:“???”


    郝老頭:“你以為清風道長讓你搬個椅子到香案後麵幹嘛,那是給我坐的。”


    郝仁:“!!!”


    郝老頭看到兒子一臉震驚的樣子,嫌棄地撇了撇嘴:“看你那沒見識的樣子?這點心吃了太幹,給我拿點水果來。”


    郝仁神情恍惚的把從客廳端來洗好的葡萄,又切了半個西瓜往上麵放了個勺子就端屋裏來了。郝老頭挖了一大塊西瓜塞嘴裏,滿意地直點頭:“這西瓜買的好,又甜又沙,一看就是你媽挑的。”


    郝仁還沉浸在剛才的問題裏,有些:“爸,你跟道長一起迴來的是什麽意思?”


    郝老頭十分自然地說道:“就是如意觀的那個觀主找黑白無常說今天我做法事,讓我親眼迴來看看,黑白無常就把我送上來了。然後簡觀主就帶我上了大巴,一起拉迴來了。”


    郝仁聽的一臉懵逼,這都是什麽操作啊?


    “還有黑白無常呢?”


    “有啊!”郝老頭看著郝仁都納悶了:“你那麽驚訝幹什麽?你不是見過黑白無常嗎?”


    郝仁覺得自己腦子裏都是漿糊了,順嘴就懟了迴去:“我又沒死,我哪兒見過黑白無常啊?”


    郝老頭把手裏的勺子放到一邊,指著他手指說道:“你打開你手機相冊,就是在如意觀裏拍的那幾張照片,我明明看到你和七爺八爺的合影了。”


    郝仁下意識拿起手機,打開相冊,很快就翻到一張在如意觀裏和黑白無常合影的照片。照片裏的他笑的一臉燦爛,被他強行拽過來合影的黑白無常則麵無表情的盯著鏡頭。


    郝老頭笑嗬嗬地說道:“你這照片可值錢了,活人有機會和黑白無常照相的機會可少。”


    郝仁欲哭無淚,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要這麽的機會,真的!那天純屬是喝多了手欠。不過話又說迴來,現在的道觀都這麽硬核嗎?舉行個主題活動都能請來正主,哪天要是辦個神仙主題的,是不是各路神仙都能請來。


    郝老頭看著郝仁一臉錯亂的表情,同樣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難道你不知道如意觀的外號叫陰陽觀嗎?那你怎麽會去如意觀請道士做法事的。”


    郝仁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我要說我喝多了酒恰好路過那裏你信嗎?”


    郝老頭感歎的直晃腦袋:“你運氣可真好啊!”


    郝仁覺得自己運氣好不好不知道,就是覺得自己這世界觀需要重新塑造一下,這一晚上給整的稀碎啊。


    老頭吃完了半個西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托夢符,光澤已經暗淡了不少,說明符紙的有效時間已經過去一半了。


    “行了,我去看看你媽,就不和你嘮了。”郝老頭站了起來,不忘囑咐兒子:“現在陰間通貨膨脹的厲害,記得多給我燒紙,再給我燒個好點的手機,要不然我連微信都上不了,人家都不帶我玩。”


    郝仁再一次真震驚:“你們還有網絡呢?”


    “當然有了。”郝老頭表情十分傲嬌:“包月隻需要一塊錢黃表紙,不限流量。”


    郝仁這迴是真心羨慕了:“太便宜了,這可是良心商家啊。我每個月得一百多塊錢流量費,超出流量還限速呢。”


    郝老頭順口安慰道:“沒事,等你死了以後也能享受到便宜好用的陰間網絡了。”


    郝仁:“…………”你要不是我親爹咱倆能幹起來你信不信?


    郝老頭壓根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絮絮叨叨的囑咐兒子:“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如意觀買一張托夢符,咱爺倆聊聊天。等再過四年我就能去投胎了,到那時你多花點錢托如意觀把我請上來,咱一家人再最後見一次麵,告告別。”


    郝仁稀裏糊塗的點了點頭,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從牆裏穿了過去,估計去了隔壁母親的房間。郝仁神情恍惚的躺迴床上,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深睡眠狀態,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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