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潔:“反正店裏的牌子都寫了這項業務了,行不行試試再說,又不是什麽大事。”


    楊敬武糾結地摸了摸頭:“萬一是真的,不會把姥姥嚇死吧?”


    楊靜潔嗤笑了一聲:“你放心,她才舍不得死呢,她放不下她的寶貝兒子。”


    雖然楊敬武和楊靜潔兄妹倆十分愛他們的母親,可對於母親的家人卻沒有一絲好感,而且深惡痛絕。


    楊靜潔的母親叫張盼男,從這個名字裏就能看出張家人的性子。


    張盼男是張家的第三個女兒,上麵有兩個姐姐,她是老三,她下麵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叫張寶玉。


    張老太太就一夜校的文化水平,年輕時聽人講過兩章紅樓夢,記住了裏麵有個王公貴族的少爺叫寶玉,是家裏的心頭肉。她當時剛生了張盼男,心裏就琢磨著要是她得了兒子以後也起這個名字,一看就尊貴。


    張寶玉剛出生的時候運動還沒結束,那時候鄉下說道也多,說小孩最好養到三歲再起大名,免得被小鬼勾去。張老太太生三個女兒的時候不在乎這些,但生了兒子以後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規矩都遵守個遍,生怕她兒子有一點不好。


    張寶玉一直被寶兒寶兒的叫著,那真是張家的寶啊,什麽好吃的都緊著他吃,還得天天變著花的哄著。而張盼男的兩個姐姐不僅忙裏忙外的把地裏和家裏的活都幹了,累一天迴來還得等張寶玉吃完了才輪到她們三個女孩吃,此外還天天被灌輸要一切為了弟弟之類的思想。


    相比於兩個姐姐,張盼男的待遇略微好一點,一個是因為她年紀和張寶玉隻差兩歲,張老太太舍不得張寶玉出去和村裏的小孩玩,怕被人欺負了,張寶玉隻能在家跟張盼男玩。再一個,張老太覺得張盼男這個名字好,把兒子帶來了,所以對她比對兩個姐姐要溫和許多。


    張寶玉到七歲上學的時候,張老太怕兒子在學校受欺負,讓張盼男一起去上學。張寶玉從小就沒養出好品行,又怕吃苦又怕累的,恨不得天天躺著有人喂飯,對於學習這種苦事他自然是不上心的,天天以上學的名義出去野去。


    而張盼男既能吃苦人還聰明,她十分珍惜上學的機會,學習一直都十分刻苦,小學畢業張盼男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升入縣初中,而張寶玉是倒數第一名搭進去的。


    初中三年結束,張盼男又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上市裏的重點中學,而張寶玉玩了三年勉強拿了個畢業證迴家了。


    兒子都不讀書了,張老太自然也不願意再供女兒上學,直接讓她趕緊退學跟村裏人去南方打工掙錢給寶玉蓋房結婚。


    張盼男自然不會聽她的,她直接去了市重點高中,也不知道她怎麽和校長怎麽說的,她這三年學費食宿費被全免了。


    張盼男知道自己能否擺脫這個家就看這三年了,她起的比別人早睡的比所有人晚,英語口音不標準就天天跟在老師後麵請教,三年後張盼男考上了帝都的知名大學並拿到了獎學金,並將戶口調到了學校,算是徹底的擺脫了這個家。


    因為成長環境特殊,張盼男對自己的人生十分有規劃,她在大學期間爭取一切能開眼界的機會,有時間就去各個係蹭課。在這期間,她認識了楊誌軍,兩人興趣相同,愛好一致,又都很有想法。


    畢業後兩人沒有去分配的地方上班,而是抓住時代的脈搏自主創業,兩口子打拚了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張老太另外兩個女兒都沒學曆,除了幹活不會別的,嫁人也要不到多少彩禮,她就把年齡相當的婚事給推了,要高彩禮把兩個女兒嫁給了村裏的老鰥夫。


    張老太雖然拿到了不少彩禮錢,但張家的口碑也徹底壞了。本來張寶玉就因為好吃懶做的聞名鄉裏,現在張老太明擺著連自己女兒都不當人看,這種婆婆怎麽可能會善待兒媳?十裏八村都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嫁到他們家,給多少彩禮都不幹。


    張老太看著自己家蓋起可房子但還是娶不上媳婦氣的直跳腳,她舍不得罵張寶玉就罵張盼男,說她是白眼狼,考上大學不迴家給弟弟撐腰是忘本。


    張老太還認為張盼男能考上大學因為當初那個高中給減免了學費,所以她跑去張盼男上學的那個高中大吵大鬧,讓他們還自己的女兒。


    張盼男對自己家人冷漠,但對幫助過她的人一直心存感激,過年過節都給當初的老師打電話問候。學校被張老太鬧的不勝其擾,隻能聯係了張盼男。


    張盼男此時已經在明江定居了,公司也開在明江,她買了一套比較偏僻的房子把老兩口和張寶玉從千裏之外的鄉下接了過來。張老太看到嶄新的樓房是還以為自己享福了,掐著腰讓張盼男給弟弟拿錢娶媳婦,還要把房子過在寶玉名下。


    對此,張盼男就迴了她兩個字:“做夢。”


    張盼男每個月隻給老兩口五百元贍養費,水電費自負,不繳費就斷水斷電,反正難受的又不是她張盼男。


    張老太還想使出在家那招來鬧,可到公司門口還不等嚎就被保安捂著嘴拽進了保安室都沒,等下班後人走光了再把她放走。張老太這種一輩子沒怎麽出過村的人鬧不清保安和警察的區別,看著他們穿的製服打怵,來了幾次就不敢來了。


    她也想過到張盼男家裏來鬧,可她壓根就不知道張盼男家在哪兒住,就公司還是張寶玉出去打聽到的,她真是想鬧都找不到地方。折騰了一段日子張老太隻能消停了,五百塊錢也夠三個人吃飯了,但是娶媳婦還是遙遙無邊。


    一晃二十年來年過去了,老兩口的五百元贍養費漲到了四千元,張寶玉依然是光棍一條。兩個老的看病買藥派專人陪著付錢,反正就是不把錢放到他們手上,張老太恨的牙癢癢可就是拿張盼男沒辦法。而張盼男總能很狠狠地抓住張老太的命脈,讓她覺得難受卻又無力反抗。


    隻可惜張盼男從小吃的苦太多,畢業以後一心又鋪在事業上,不到五十歲人就累死了。張老太見女兒死了不但不傷心,反而覺得機會來了,趁機摸清了女兒家住在那裏,還隔三差五就跑到別墅來要錢。


    楊誌軍雖然很清楚張老太的德行,但是他不願意和一個老太太在這上麵浪費時間,更何況想起去世的妻子,他就忍不住有些心軟,手也比較鬆一些。


    不過幸好現在手機支付的占據了絕大部分江山,像楊誌軍如今這種身份地位自己掏錢的機會少之又少,有時候即使他想給錢也沒有太多現金,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被張老太要走多少錢。


    楊靜潔越想越氣:“上次她來的時候還和咱爸說讓張寶玉去家裏公司當經理,她也不看看她兒子有沒有這個能耐。”


    楊敬武笑了:“你急什麽?爸肯定不會答應。”


    楊靜潔冷笑道:“爸是不會答應,她又提起張寶玉沒找媳婦的事,說讓咱爸花錢給張寶玉買個年輕能生孩子的媳婦。我看她現在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必須得讓咱媽迴來刹住這個閘,要不然咱家這日子過不消停。家裏的錢可以去資助貧困學生,可以幫扶孤寡老人,可我就不願意給那兩個好吃懶做的蛀蟲。”


    楊敬武揉了揉楊靜潔的腦袋:“你這脾氣和咱媽一模一樣。”


    楊靜潔氣鼓鼓:“我心疼咱媽,要不是小時候累壞了底子,她也不至於年輕輕的就沒了。”


    楊敬武一拍大腿:“行行行,這事聽你的,我們這就去如意鋪。”


    兄妹兩個剛商量定了,楊敬武的手機恰好響了,看著屏幕上張興然的名字,楊敬武直接按了免提鍵:“我剛要出去你就打電話來了。”


    張興然順嘴一問:“準備上哪兒啊?”


    楊敬武:“和我妹妹去一趟如意鋪。”


    一聽到如意鋪三個字,張興然蹭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是剛迴來嗎?是要買捉鬼符嗎?”


    楊敬武:“買那玩意幹啥啊,我去那是想托觀主把我媽給請迴來。”


    張興然聲音有些發緊:“哥們,我記得伯母不是仙去了嗎?”


    楊敬武:“誰說人死了就不能請迴來的?”


    張興然覺得自己的腿又開始哆嗦開了:“那你請伯母迴來幹什麽啊?”


    楊敬武:“鬧鬼!”


    張興然:“…………???”


    第33章


    楊敬武聽著手機那邊久久不說話,一邊迴房間換衣服一邊問道:“你去不去啊?一起啊。”


    張興然臉頰僵硬的抖了兩下:“你去請你媽,我跟著幹啥?”


    “你又不是不認識我媽,一起去唄,看看到底是真的是假的,我總覺得有點邪乎,但是我妹可相信了。”楊敬武關上門抓出一個t恤套身上:“她覺得裏麵店員都是鬼了,那肯定這事假不了。”


    張興然大夏天的打了個哆嗦:“你們知道那個店員是鬼?我靠,你怎麽不和我說,我洗澡洗了一半突然想明白的,差點沒給我嚇厥過去。”


    楊敬武嘖嘖兩聲:“你瞅你那小膽,還整天號稱純爺們呢。哎,我說你不敢陪我去是不是因為害怕啊?真沒良心,咱倆還發小呢,你居然怕我媽?”


    張興然欲哭無淚,沒想到自己純爺們的稱號會這麽沒了。


    “行了,我不和你廢話了,我妹等著我呢。”楊敬武把手機夾在脖子上把褲子穿好,再一次煽動張興然:“你真不去?這種事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以後可夠你吹一輩子的。”


    張興然咬了咬牙:“行,我去,我跟你去看看到底是真的是假的。要是真的,等下迴我爸再揍我的時候,我就把我爺爺請出來揍他,看他傻不傻眼。”


    楊敬武覺得有些無語,自己這哥們怕不是有點傻吧?


    ——


    如意鋪裏一如既往的安靜。今天楊敬武這一波人買的符紙太多了,直接把店裏常用符籙的庫存清了一半,做完這筆大生意後簡洛書迴寮房畫符補庫存去了,馬振華跟著兒子去了醫院,林寞便自告奮勇替馬振華值班。


    林寞趴在櫃台上和自己的白富美妹妹聊天聊的飛起。上次兩鬼爬複興號上麵吹風不小心被風刮跑了在天上飛了一天,這感情突飛猛進,已經正式確認戀愛關係了。白富美妹妹說等結了婚讓林寞搬到自己的豪華大墳來住,這樣就不用住集體宿舍了。


    林寞美滋滋的,沒想到自己都死了還能找到這麽好的媳婦。


    店門忽然被推開了,掛在大門上的風鈴響起了清脆的聲音,林寞抬起頭看了一眼,見是楊敬武三人不由地笑了:“熟客啊,怎麽又來了?這次想買什麽?”


    楊敬武指了指牆上的牌子問道:“我想問問這個是真的嗎?”


    林寞:“真的,比黃金還真,你們要確定請的話我就叫觀主出來。”


    楊敬武連忙點頭:“我想讓觀主幫我請我媽迴來。對了,我想問一下,把我媽請出來是就在這裏聊一聊啊,還是能把她帶迴家。”


    林寞想了想說道:“這個得看你母親現在在什麽地方,如果在外麵遊蕩就隨你們自由;若是已經進了地府的話要和黑白無常打聲招唿,他們需要走一下流程。”


    自打進來以後還挺淡定的張興武頓時又開始哆嗦了:“這……這裏頭還有黑白無常的事呢?”


    “這不廢話嗎?”林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咱可是正經的道觀,遵紀守法,陽間注冊陰間備案,大到捉拿厲鬼,小到幫鬼魂完成未了心願,順便為滯留鬼魂提供再就業服務,一直以來都和地府保持良好的業務往來。這從陰間將鬼引迴陽間是我們和地府新開展的業務之一,我們得按照流程辦事,這樣雙方的合作才能健康穩健發展下去。”


    楊敬武點了點頭:“聽起來沒毛病!”


    張興然:“…………現在道觀都這麽硬核嗎?”


    林寞嗬嗬一笑:“我們如意觀就是這麽硬核,你們看看還沒有想見的可以一起請上來,六個鬼以上享受團購價,可以打八折。”


    楊敬武轉頭看著張興然:“你請五個,咱倆湊個團購。”


    張興然都快哭了:“大哥,你窮成這樣了嗎?我上哪兒給你湊五個去啊,我頂多敢請我爺爺迴來,旁人變成鬼我都害怕。”


    楊敬武立馬說道:“那行,我請我媽,你請你爺爺,咱倆都把鬼帶迴去伺候,以後也能交流下經驗。”


    張興然:“…………”總感覺自己被忽悠了。


    看到一下招攬了兩個業務,林寞很高興,又要進賬一筆提成了:“走吧,和我到會客廳去。”


    從後門出來,兩人看到了整齊的小院和後麵一排房子,簡洛書正坐在窗前看書,聽到動靜朝窗外看了一眼:“來顧客了?”


    林寞:“上午來買符紙的顧客,他們想請家人迴家住一段時間。”


    楊敬武的母親剛剛去世幾個月,張興然的爺爺則沒了五年了,按照這個時間點兩個鬼肯定都沒投胎,隻要兩個鬼願意見,就可以把他們請上來。


    以前招魂簡洛書都按照師父書裏留下的流程又是燒紙又是燒符的,上次見了黑白無常以後,招鬼的事就簡單多了。可以直接和黑白無常對接,若是鬼不在地府再另外招鬼就行。


    簡洛書問兩人要了兩個鬼的生辰八字,到道觀那個空蕩蕩的小屋裏插上一炷香又燒了一盆紙錢,果然不到半分鍾黑白無常就帶著楊敬武的母親張盼男以及張興然的爺爺張有福兩個鬼上來了。


    簡洛書已經備好了符紙,往兩個鬼身上一貼,他們的身影立馬就凝實了。


    謝必安在旁邊看著直羨慕:“挺好,死了還有機會迴陽間轉轉,這是子女孝順啊。”


    範無咎拿眼直瞅他:“怎麽?你也想轉轉啊?”


    謝必安:“想啊,就是以前沒什麽機會出來。哎,觀主,這眼瞅著就要到七月半了,你找個借口叫我們哥倆也上來轉轉唄。”


    簡洛書懵逼臉:“???”


    謝必安隻得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以前人口不像現在這麽多,我們哥倆還能出來勾個魂什麽的。現在不一樣了,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要是光靠我們哥倆肯定忙不過來,所以我們地府現在都是用的新鬼自動感應引導係統,所以我們哥倆已經有幾十年沒到陽間轉過了,也就偶爾能到如意觀透透氣。”


    簡洛書有些納悶:“那為啥需要我叫你們,你們自己出來不行嗎?”


    謝必安更哀怨了:“我們沒有假期出不來,但要是叫我們這就屬於公務了,即使是判官也不能攔著。”


    簡洛書覺得自己有些要飄了:“我權利這麽大嗎?”


    謝必安重重地點了點頭:“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簡洛書傻樂了兩下,等看到謝必安期待的眼神才反應過來:“好,等七月半的前一天我就請你們上來。”


    謝必安樂的嘴都快合不上了:“那觀主這幾次的跑腿費您幫我們攢著,也不用換上香燭紙錢了,就要現金,到時候我倆也享受一下吃吃買買的樂趣。”


    這樣就更省事了,簡洛書痛快的答應了,謝必安擺了擺手正要走,簡洛書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這兩個鬼的家人希望他們能迴家多呆兩天。”


    謝必安:“成,我一會下去給他們補個登記就行,什麽時候想迴地府把他們帶到這裏來就行。”


    範無咎和謝必安穿過供桌消失了,簡洛書帶著張盼男和張有福從小屋子裏走出來。張盼男抬頭看著久違的陽光忍不住問了一句:“這裏是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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