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


    霞蘊美眸泛起一抹悚然驚恐之意。強行抵禦著那如魔音灌耳一般詭異的道音。饒是如此,區區幾個字也仿佛耗費了她全身力氣。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古歲寒唇角輕輕翹起,淩厲的冷意使得四周好似處於深寒天淵。但,霞蘊卻在對方目光中窺到了一絲無奈。


    他沒有底牌了……


    這是霞蘊瞬間確定的想法。可是心中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家夥擺明是想要拉她陪葬。


    對話僅僅持續短短數息。天音繚繞,陣陣迴蕩。在道紋閃爍間,強行將附近一切生靈的神魂,拉扯到不知名的空間。


    “怎麽迴事?”


    片刻……,監管人員才姍姍來遲。驚愕的看著狼藉的一切。


    “根據主人指示。目標……在這裏!”


    淩亂但涇渭分明的場麵,讓幾名身著活性機甲的人準確的尋找到了霞蘊的位置。


    “這家夥,估計就是她口中的敵人了。”


    為首的隊長小心翼翼的掀開虛擬屏幕接通主人連接:“主人,初步探知,他們身體依舊保持著生命氣息,但不知為何卻昏迷不醒。請主人示下接下來如何行動。”


    “同歸於盡?兩敗俱傷?”


    透過屏幕,中年人皺起眉頭嚴肅的盯著地上二人。一個個念頭不可自抑的接連冒出。又被他一一否決:“既然是敵人,那麽……有些事情,應該不會阻礙交易。”


    湛亮的目光宛若明燈,中年人死死盯著古歲寒,眼底升起一抹火熱,他千尋百探,終於得知了那些修者家族所保留的隱秘。曉得了修士……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以及解決辦法。


    靈根!


    一切都在於這個東西。


    有了靈根,才能吸收轉換天地元氣,才能將經絡轉變成靈脈。才能……成為真正的修士。


    能做霞蘊的敵人,使得她不惜耗費如此氣力跨界降臨,也要將古歲寒斬殺。顯然……對方是個絕不下於她的存在。這樣一來,靈根資質好壞……還用懷疑嗎?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垂下眼簾,遮掩那火熱的目光,心中升起濃濃的貪欲:“若是將靈根移植到老爺子身上。那麽……用資源堆,也能堆出來一個修士,更何況使其恢複健康了。”


    半晌,他才強行壓下心中迫切,沉聲道:“殺了,所有人……殺了。將他們兩個務必保護好……帶迴來。”


    “是,主人。”


    那隊長輕輕點了點頭,向手下微微示意。眨眼間便結果了帶路的人員。正當他們將槍口對準地上昏迷不醒的囚犯時。一聲迫切的聲音徒然響起:“且慢,主人,這些人的精神力,好像都被強行糅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萬一受損一處,不知後果如何。望主人三思。”


    “我知道你祖上是個修士,但後來幾經轉折,你祖宗留下的那點東西靠得住嗎?”隊長臉色微變,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慎重的道:“你務必……要確定!”


    “我當然確定,你忘了這東西……”


    出聲的人苦笑一聲,搖了搖手中印刻著複雜紋路的,好似懷表一樣的東西:“加上祖宗留下來的那幾本殘卷,加上這探測儀反應的數據。我可以百分百確定。”


    “將數據傳給主人。讓主人拿主意。”隊長奪過紋章,眉頭鎖死。二話不說再次連接將數據傳輸了過去。


    “該死……修士,修士。怎的會如此詭異,複雜。”


    中年人繃著臉目光陰翳的盯著屏幕,咬牙切齒的冷哼著,他倒是想一了百了的將霞蘊連同古歲寒兩人一起收拾了,扔到實驗室去。


    但問題是……他不敢呐。


    若隻動古歲寒,霞蘊雖有不快,但撕破臉皮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但若是萬一將霞蘊也弄死了,誰替他將老爺子救迴來?這是家族存亡的唯一希望。由不得他不慎重行事。


    “將區域內這些人,全部帶迴來。動作要快,最好在盧本偉反應過來之前離開。”思索好一會,他才長吐一口氣,果決吩咐。


    他可以想象,這件事將會在聯邦掀起多大的動蕩。囚域中關押的犯人,沒一個是好對付的家夥。這粗略估計,起碼得少個數萬人。往屆學生曆練,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大的傷亡。


    畢竟,這些囚犯說是身經百戰,老奸巨猾都有些輕視了。雖然資源有限,但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區區一些毛頭小子給屠戮個數萬人。


    “要出點血了……”


    現在決不能將自己所做的事情暴露,所以,此事隻有掩蓋過去。哪怕是再拙劣的借口都沒關係,隻要盧本偉認為是真的,那麽……它就是真的。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盧本偉並不清楚我的意圖。所以……必須要穩住他。”中年人捏了捏額角,狠狠灌了口茶水。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


    “歲寒,別發呆了,快去給為師買酒。”


    一身酒氣的老頭慵懶的靠在門旁,揚手扔出幾枚銅錢。砸在坐在院中發愣的少年頭上。


    少年垂著頭,將銅錢撿起,直愣愣的看著老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道:“師父,我想讀書。考取功名,不想在山上了。”


    “……”


    老頭眯起的眼睛稍微睜開,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心中微微一歎,淡淡的道:“決定了嗎?”


    “嗯!”


    少年堅定的點了點頭。星眸閃爍著一種叫做‘野心’的光芒。


    “打酒去。再買些菜。”


    老頭沉默半晌,丟出一個錢袋。


    “謝謝師父。”


    少年欣喜的接過錢袋,興高采烈的向山下奔去。他知道,師父這是答應了他的請求。或許今晚……就是二人相聚的最後一餐了。


    “縱然資質絕佳,終究還是要去滾滾紅塵走一遭啊。”


    看著弟子逐漸遠去的身影,老頭搖了搖頭苦笑著喃喃自語:“劫……,劫!”


    翌日,準備好行李的古歲寒踏上了出人頭地的道路。隻是,喜悅之情令她下意識忽略了老頭有些不安的表情。


    三載歲月,少年不在稚嫩。眉宇鎖著一絲滄桑與成熟。靜靜的站在城主府外俯視下方。這一年,他成為了官家小史。


    白駒過隙,時光悠悠。


    五載轉眼即逝,這一年,他躋身官場之中,迎娶城主千金,做賓客幕僚輔佐城主。


    二十年……白發廖生,古歲寒獨坐村口,寂寥的遠眺著天穹,城主揭竿,割據為王。他傾力出謀劃策,為他定鼎了堅實的根基。


    然天大功勞,終究抵不過一聲‘莫須有’。為了後世子孫,為了基業留給自己的血脈。古歲寒被賜毒酒一杯。白綾三尺。


    “你,可明了?”


    夜月高懸,清風拂麵。古歲寒模糊之中,耳畔傳來師父熟悉的聲音。


    “略有……明悟!”


    古歲寒睜開暗淡的眸子,一抹睿智逐漸升起:“屈居人下,處處節製。”


    “晚了……,晚了!!!”


    師父輕歎,踏風而去,聲音在這破廟中漸漸迴蕩。繞梁良久……


    “三生三世……足夠了!”嘶啞的聲音好似在迴答。古歲寒蒼老瘦小的身軀好似枯木逢春,轉眼間已然化為曾經的本容:“足夠了……嗎?”


    話落,聲息消弭。生機四散。眼中神光隱沒,徒留屍體一具,在破廟中孤零零蜷縮著。


    “蒼天不公,我古家世代積德行善。何故落的如此地步……”


    傾盆大雨瓢潑而下,唿嘯冷風嗚咽嘶鳴。


    少年頹然跪在懸崖邊,不甘的怒吼著。咆哮著:“好壞混淆,是非不明。善惡不辨,人心難測。正不可做,吾便成魔。屠戮天下!!!”


    這一世,他丟掉了心,拋卻了道德,扔掉了良知。以身飼魔隻為混亂天下。


    最終被正道勢力合而圍之,困在孤山之上。


    “哈……,原來我還是有心的。不是嗎?”


    古歲寒慘笑著,


    這一世,他投身從軍,以人頭做基,軍功為石。步步為營,不擇手段的爬到將軍之位,隨後悍然割據一方,獨立王侯坐擁百萬大軍,遙望朝廷虎視眈眈。


    然最終一切,卻被那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如今貴為天子賓妃的霞蘊以身作餌。讓他孤身入京,最終被斬首示眾。


    “情?……”


    臨死前,他站在斬首台怒視前方的天子,與其身後那名不敢與他對視的女子,悲嗆哽咽:“這就是……情?”


    三生三世大千輪迴。百載悠悠宛若大夢。


    第一世,他扔掉了敬畏之心


    第二世,他拋卻了良知道德。


    第三世,他將心中的情……也抹去了。


    “無心……”


    霞蘊呢喃著迴憶著經曆的一切。一種後怕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在……助他成道?”


    “非也……。”


    禹皇滄桑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識海響起:“他在試圖立道。立……本心之道。”


    “不懂……”霞蘊美眸泛起漣漪點點,疑惑之色不加掩飾。


    “懂了,你便會超越他了。”禹皇不在解釋,這種東西,懂了便是懂了。不懂終歸不懂。沉默片刻,他慎重的出聲“三生三世。之後還有輪迴大夢。望爾保持本心,借此破後而立,對你有大好處!”


    “有什麽區別?”


    “前者……是人生。後者……是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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