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皇帝那猙獰的模樣,他就知道這個決定自己根本不可能否決。最關鍵的是……當年的獸潮,他也是參與者之一,如何不明白皇帝的心情。一旦不及時守住西域諸城,那麽……整個大慶危在旦夕。


    “塌了?”


    蘇夜月穿過通道,看著眼前一片廢墟,不由有些愕然。


    “沒有。”


    一學員瞥了他一眼,讓開始身子,指了指一個角落:“那裏還可以進去。”


    蘇夜月聞言,淡淡的問道:“那你們為何不進去?”


    “你仔細聽……”


    另一名學員神情凝重的搖了搖頭,示意蘇夜月不要出聲。


    “簌簌……呲……”


    低緩沉悶的鐵石摩擦聲響起。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從那狹小的縫隙中傳出。不時還會有隱約的怒罵聲。


    “活人?”


    蘇夜月一怔,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學員。


    “活人!”


    見他表情,學員神情篤定,帶著無比的慎重。


    “該死……”


    蘇夜月暗罵一聲,未待凝神,身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南弦月等人一臉驚駭的跑了出來。衣衫破損,模樣狼狽不堪。顯然在那蟲子身上吃了大虧。


    金富貴聽著通道傳來窸窸窣窣的蟲鳴,不由打了個寒顫,恨聲道:“前有虎,後有狼。九死一生總比十死無生強!”話未落,人已行,鐵棍橫掃,破空唿嘯,狠狠砸在那縫隙上。


    “不錯……”


    南弦月幾人旋即反應過來,顧不得調息傷勢,隨意吞下幾顆丹藥便向縫隙砸去。在那些可惡的蟲子到來之前,先保住命再說。


    “叮叮……”


    火星四射,好像聽到外麵的聲音,那裏麵傳出的怒罵聲驀地一頓,隨後聲音愈加響亮。


    金富貴強自壓下發顫的臂膀,青著臉向蘇夜月吼道:“通脈境,煞元外放,還不出手。等死不成?”


    “……噌!”


    蘇夜月奪下一人手上長刀,寸許血光吞吐不定,一刀斬出紅霞滿目,勉力將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崩開。將縫隙瞬間擴大三分。


    “再來……”


    金富貴等人見狀大喜。不時轉頭看向蟲鳴愈加響亮的通道。表情緊張中夾雜著一抹瘋狂。


    事到如今,哪裏還分什麽大慶,大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金誠合作才是正理,腦子有坑才會分什麽立場。


    “噗……”


    再次劈出一刀,蘇夜月終於退下,長刀當啷落地,渾身血泉噴薄,臉色蒼白若紙,顯然傷勢複發,無法使力了。


    “該死……”


    縫隙已經擴大到三尺大小,眼看就可以鑽進去。卻不想這個關頭功虧一簣。眾人眼睛隨著那長刀落地的軌跡,不由自主的黯了下來。


    “我來……”


    就在這時,青年含笑出列,手持三叉分水刺。模樣清秀。一身青衫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你?宋喆,你他娘的還不如我呢。你來有屁用?除非……”


    金富貴話未說完,便臉色難看的讓開了身位,因為他看到了青年手中分水刺上緩緩升騰的藍光水汽。靠近其三尺以內,甚至能聽到隱隱海潮波聲。


    顯然,他突破到了通脈之境。隻不過先前一直在隱藏而已。


    “……呸!”


    金富貴嘴角抽搐,瞪著宋喆,狠狠的啐了一口。


    “哼!”


    宋喆毫不在意的上前,分水刺上海腥味漸漸濃鬱,陰寒藍光湛湛發冷,一叉刺出,深入其三寸,藍光吞吐,肉眼可見的注入石縫,彈指間,半人大小的石塊登時崩碎,化為漫天石屑。


    “招式!”


    捂著胸口默默療傷的蘇夜月目光一頓,心裏漸漸開始活泛起來。


    他雖然突破到通脈之境,但能發揮境界優勢的招式半點都沒有。來來往往與人相爭,靠的根本就是長久以來的爭鬥經驗和鋒利無匹的氣芒煞元。若是有刀式相配合,他的戰力起碼還得翻倍。


    這個叫宋喆的家夥,顯然是早有準備,在秘境中窩了大半時間,暗自突破卻不露實力,顯然所圖非小。若非到了現在這種境地,他肯定還會繼續蟄伏。


    縫隙再次擴大,已經足夠一人彎腰進去了。


    然他們卻都麵麵相覷,沒人敢踏出一步。裏麵的聲音在宋喆出手的瞬間變消失了。連同那片刻不停的怒罵聲。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這種情況不由得不讓他們心裏發毛。


    鬼知道裏麵那東西到底是什麽。萬一比後麵蟲子更詭異,更恐怖呢?


    都不是笨蛋,誰會想做出頭鳥?


    “蘇公子,請吧!”


    宋喆表情玩味,抱著手臂讓開身子,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毒。


    如今這秘境之中,唯有蘇夜月能給他產生威脅。此人存活不利於他的計劃。單自己又沒有十足把握斬殺對方,所幸,蘇夜月此時重傷,虎落平陽,他大可以武力威脅,讓其作為馬前卒。


    一來,蘇夜月實力不錯,雖然受了重創,但誰也不敢小視。二來,不知道這之後還有什麽,既然想活下去,就必須將這些學員掌控在自己手中。若是蘇夜月拒絕,那麽……這次可就真的站在他們的對立麵了。


    不同之前,那是個人恩怨,大家各自為戰,被蘇夜月殺的落花流水。但這時候,前麵有未知的恐怖,後麵有詭異的蟲子。可謂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大家都是甕中之鱉,沒地可逃。


    蘇夜月的拒絕,就意味著自己有可能被當做炮灰。誰會甘心?


    所以,宋喆這句話雖然不重,卻是徹徹底底的毒計,光明正大的陽謀。準確的扼住了所有人的命脈。


    都不想死,不想冒險。卻必須要有人前去探路。所以,蘇夜月便成了現今情況下最好的人選。


    “……好。”


    出乎意料的,蘇夜月隻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撿起長刀,彎腰鑽了進去。


    “嗬嗬……。”


    南弦月遮麵輕紗下,櫻唇掀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無聲冷笑。看向宋喆的目光帶著濃濃的悲憫。她比在場大多數人都了解蘇夜月。這家夥絕不是什麽老實的受氣包。


    他是瘋子。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但南弦月卻知道這瘋子的前麵,還有冷靜兩個字作為前綴。


    若要打比方的話,普通人要是報仇,肯定會費盡心機探知對方位置,勢力等信息。再布置周詳的計劃。拉來幫手才有所行動。


    而蘇夜月若是要報複,隻需要知道對方的位置,然後以其為中心畫個圈,在圈內的全部殺死。那麽,仇人自然會死。典型的寧殺一千,不放一個。


    至於殃及無辜這種事。你認為他會在乎嗎?


    所以,在蘇夜月的身影剛進去的瞬間,她便一個鷂子翻身,鑽了進去。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唰……”


    寒芒乍現,南弦月下意識舉刀橫擋,趁機就地一滾。


    抬眼望去,卻是蘇夜月站在縫隙旁,如捕食獵物的毒蛇一樣潛伏著。方才那一刀,正是他斬下的。


    若非南弦月當機立斷,緊隨著蘇夜月進來,沒給他準備的時間。估計剛才就已經屍首兩分了。


    “你想要殺光他們?”


    南弦月看著蘇夜月在地上鋪開一層閃爍著藍綠熒光的皮子。上麵鱗次櫛比的尖銳小刺散發著攝人冷光。玉容微變。


    “叫一聲……,慘一點。”


    蘇夜月頭也不抬,又在四周扯起一條條細密的絲線。捏碎一個玉瓶,任由嫋嫋青煙肆意散發。最後才把玩著兩顆丹藥,語含深意的出聲。


    “毒……,你想一網打盡。”


    南弦月不慎吸入鼻腔一縷腥甜,頓時身形一晃。濃烈的眩暈之感揮之不去。渾身逐漸酥軟如同爛泥。


    蘇夜月吞下丹藥,將僅剩的那一顆放在手心:“還有十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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