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殺了人,這輩子冬木人。


    這是雪原記憶裏人們對於被神秘側的鬥爭波及的冬木市民的善意調侃。


    然而,當自己也是神秘一方,將這樣的傷害加諸到無辜的人身上的時候,雪原的心態就不那麽輕鬆了。


    歡歌與喜慶,是這個夜晚的前奏。絕望與慘嚎,是破碎之夜的終章。


    怪物們把修羅場帶到節日的喧鬧之所,以無情的火焰和永寂的神罰為夜晚換上新裝。


    徘徊在陰影裏的軍隊在幕後黑手的一聲令下粉墨登場,又被狂熱的求道者消滅。


    當幾滴鮮血灑在皚皚的白雪上時,流血的夜晚終於到了盡頭。


    ......


    “嘀嗒----”


    寂靜是這個街道的主格調,被世界拋棄的怪物和踐踏和平的軍隊,在這個夜晚都沒有光顧這裏。


    一個有著豔麗的姿容的金發女子,跪在一個稚嫩的孩子前,銀色的結晶劍洞穿了男孩的胸口後,染血的尖銳劍尖,就這麽留在了男孩的體內。生機,隨著那人生命中永不停息的跳動著的事物的停止而流逝著,褪去了一身金屬的戰甲,縱然依舊拄著騎士劍半跪著,男孩還是顯得如此脆弱。


    在係統和普萊澤特都沒了聲息之後,雪原就一直這麽呆滯地看著眼前那一抹記憶中的淡粉色長發。


    紅色的小塊結晶像節日裏舞蹈的小精靈縈繞在身邊,告訴雪原自己的生命並不會就此結束。


    【隻是苟延殘喘而已,快了......馬上,我就要作為一個開啟一切故事的勇者,被銘記下去了......】


    被無止境擴大的五感中感受到的,既是自己流下的血液,也是眼前已經模糊不堪的親人臉上的點點晶瑩。


    燃燒了自己的身與靈的兩個怪物,無論是交流與戰鬥,還是此時的融合,都太快太快。一向以怪物自居的斯庫路吉能做到的,也隻是將卡蘿爾和櫻滿真名護在身邊,看著王的終局。


    雪原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痛苦還是有著其他的什麽感覺。


    【這是係統的正確使用方式。】


    把自己送到普萊澤特麵前讓她捅一刀,然後不負責任的消失掉的亞當人格,是這麽解釋正在發生的事情的。


    【叮,檢測到亞當死亡,遴選者選擇了正確的進化之路,任務完成。......】


    腦海裏的冰冷話語在喋喋不休著,雪原聽了前麵的幾句就不再理會,原來被捅死就是正確的進化道路,雪原如是吐槽著。


    【王啊,宣誓這永恆的愛吧。無論進化還是淘汰,我都會與您同在。】


    這是普萊澤特被融合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雪原沒理解出為什麽跟自己同歸於盡會是愛,但已經無關緊要了。


    進化的機器安裝上了最後的一個齒輪,由身到靈,由物質到精神的路,隻能向前。


    ————三者三形的靈魂合而為一,所領受之聖罰加諸一人之身。


    拄著騎士劍的右手上,王選之證越來越燙,『虛空基因組(void-genome)』與結合的靈魂一樣,開始了向新人類的方向蛻變的過程。


    達成了共生關係的『默示錄病毒(apocalypse-virus)』,在雪原的全身各處沸騰著,它們等到了,湊成進化的另外兩個殘缺的部分。在普萊澤特倒下的那一瞬間,審判罪人的炙烤就降臨在了雪原的身上。


    而在精神的世界,三個個體宛如磁石般開始相互吸引,卻又像是在相互排斥一般,無比艱難地相互接近著。


    無限的輝光,隨著進化的開始,現身於世。


    由人心的至理孕育的光輝,從山村,野外,大海,城市......


    從世界上每一個或是為節日獻上自己真摯的喜悅,或是為各種不幸而流淚的人們身上......


    從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似是粒子似是匹練的銀色光輝,像是迴贈給天空的禮物,在空中匯聚,然後在組成了一條條美麗的光之河流後,在人們驚訝的眼神中,向著極東島國上的爭亂之地流去。


    數萬數億的人們,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些光芒的朝拜之路,在某一刻,心神竟然也為之所動,向著他們不知姓名的存在,送上祝福。


    這賦有著通往至高之路的光芒裏,同樣有著星球的意誌,它們是人心的至理,也是星球的血脈。


    終於,當在地獄裏哀嚎著的人們和以為自己拯救了這個國家的『抗體(anti-bodies)』士兵們驚訝的發現將整個天幕填滿的光之河時,九天而來的饋贈就這樣注入了雪原的體內。


    “呃啊----”


    進化涵蓋了所有層麵,相應的,以舊人類之身進行這一過程的雪原就需要承受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痛苦。


    這是雪原第三次遇到這樣身與靈的痛苦與瀕死的絕境了。


    有驚無險地融合『默示錄病毒(apocalypse-virus)』得到王之力;有驚無險地融合“未來(yet-toe)”成為進化路上的滯留者。


    一切都處於計算之中,以最小的風險贏取最大的利益。對一切的預知與屢次的成功,讓雪原如是堅信自己能夠一直贏到最後,daath也好,世界的意誌也好,除了高高在上的係統,雪原都沒有放在眼裏。


    至於係統,又有幾個擁有它的人會把它看成威脅的呢。


    正是這樣的傲慢,在事情真正露出自己銳利的獠牙時,雪原才會憤恨。自命不凡者為自己的自矜付出了代價。


    雪原空虛而冰冷的暗紅瞳孔內,驀然出現一個旋轉著的湛藍色基因線條。在心靈之光流進體內的那一刹那,三個艱難地接近的靈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粗暴的揉搓到了一起。


    這一刻,行星的意識,就是雪原的意識。生命的進化讓雪原得到了星球的認可,造物主的無雙權能由行星賦予新誕生的全知全能者。


    周圍的空氣從各個方位表達著自己的善意,五感全開下清晰無比的硝煙味與血腥味也變得全無怨恨。一切都被經過淨化後才被呈遞到雪原的感知中。


    不過,雪原卻承受不起這樣的善意。


    ————這是世界給人子的誕生送上的讚歌,而雪原,恰恰是一個冒牌者。


    被分割的靈魂合一,雪原的靈進化到了新的層次。


    『虛空基因組(void-genome)』雪原原本就有,在進化的過程中,雪原的肉體幾乎被重新構造,基因組的力量徹底成為雪原的本能。


    融合了昔在,今在與今後。雪原在身與靈都成了各種意義上的全知全能者。


    ————然而這都不是雪原該有的。


    “到頭來,誰也沒能救成,隻能等著其他的什麽人來救我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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