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完頭,琉璃緩緩起身,身子有些搖晃。


    額頭上有妖嬈的鮮血順著鼻梁的位置往下側滑到臉頰。


    遠遠跌坐在地上的顧洪濤看到琉璃那張不堪的臉,還有那妖冶刺眼的血,心頭微微有些酸楚。


    他皺了皺眉頭,思緒被拉迴到當初他發現琉璃的時候。


    那時候,正是顧湘湘帶著時燁迴到顧家,並且得到了顧青岩認可的那一晚。


    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小公主,不僅一轉眼成了別人的妻子,還拋棄了他,生活的那麽開心。


    當顧洪濤站在角落裏,看到顧湘湘,時燁,顧青岩一家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吃飯聊天的時候,他心底的暴躁和憎恨,徹底被勾起。可是當時的他什麽都不能做,他還是寄人籬下,在顧家的地位也基本上等同於一個管家。


    他沒有立場說任何,他隻能遠遠的看著,隻能……獨自默默流淚。


    他幻想了十多年的顧湘湘,成了別人的。他的天使,也將成為別人的天使。


    所以那一晚顧洪濤沒有留在顧家,他怕自己忍不住會衝上去對時燁做點什麽。


    而他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現在的身份,要是那麽衝動的去做了什麽事情,那麽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到時候顧青岩容不得他,顧湘湘容不得他,他才會是真正的要失去所有。


    所以顧洪濤的理智還是戰勝了所有的一切,他咬牙離開了顧家。


    開著車去酒吧喝了酒,又一個人醉醺醺的開著車在整個城裏到處亂轉。


    直到開到某一個僻靜的小路段,顧洪濤隻覺得眼前人影閃爍,然後就是整個車身都遭受到了劇烈的撞擊!


    砰的一聲,顧洪濤趕緊踩了刹車。


    而他當時撞飛的那個人,正是琉璃。


    之後的一切,不過是為當初那個錯誤而償還利息罷了。


    顧洪濤心中有愧,給琉璃出了醫療費。


    琉璃醒來之後,似乎並不知道是他開車撞了她,還以為是他救了她。


    後來聽說琉璃需要整容,顧洪濤又想起了顧湘湘。


    當時他的想法真的很簡單,他的天使不是被搶走了嗎?那麽他就再造一個天使,一個,永遠都隻屬於他的天使!


    於是,就這樣有了琉璃的存在。


    這些年顧洪濤是給了琉璃很多,也不知道算不算在償還當年的車禍。


    並且這件事情,顧洪濤也從來沒有跟琉璃說過,琉璃也從來不提起,他以為自己都快要忘記了。


    直到此刻,他看到琉璃給自己磕頭,聽到琉璃說的那些話,他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原來,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了,就算短暫的忘記了,總有一天,也是會再想起來的。


    顧洪濤看著跟前的琉璃,皺著的眉頭沒有鬆開過。


    他也迴頭看了看被時燁擁在懷中的顧湘湘,心底的翻滾從來不曾停歇。


    花了好長的時間,他才徹底明白過來,自己是大勢已去。


    所以,他在人生最後的關頭,對琉璃說了一句話。


    “當初開車撞你的人,是我。”


    他能對琉璃說的也隻有這些


    他從沒有對琉璃產生過任何的情感,他心中所有的愛,所有的情,都給了顧湘湘。


    別人,他再沒有半分心思去管了。


    說完這麽一句之後,顧洪濤才看向顧湘湘,目光虔誠,像是在他心目中的公主殿下。


    “湘兒,二哥不怪你了。三年前的仇,我們一筆勾銷。就當做,我還你顧家對我的十年。”顧洪濤的恨,他曾經以為那會是如同浩瀚的江海一般連綿不息。


    可是等到他真的軟禁了顧湘湘,卻對她下不了手,隻要她軟軟的喊上他一句二哥,他就什麽都可以不在乎了。


    連顧洪濤都讀不懂自己的心。


    壓抑了他三年的恨,似乎多麽的不值得一提。


    他也不在乎這樣的失敗,也許他的報複,本來就是一場兒戲,現在也到了應該結束的時候了。


    顧湘湘看著顧洪濤那雙充滿憎恨的眼,她的心有些木然,腦子卻翻轉的很快,也無數陌生的拚接不起來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


    她其實並沒有想起來什麽,但是她就想問一個問題。


    “二哥,我爸,是不是你殺的?”顧湘湘想,如果三年前她真的打斷了顧洪濤的雙腿,最大的原因也應該是和顧家有關的吧?


    她現在,就想求證一下。


    而顧洪濤聽言,卻堅定的搖頭。


    “老爺待我恩重如山,當然我隻是想要搶走顧家的財產,卻從沒有起過半分殺他的念頭。”顧洪濤的語氣明顯也沒有之前那麽激動和囂張了,倒是有點看破紅塵的感覺,他的目光中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再次注視顧湘湘的時候,又凝重了許多,“湘兒,這麽多年了,你有想過二哥嗎?這輩子,不要忘記二哥。記得,一定要找到大哥,他手裏有你想要的東西。”


    顧洪濤的遺言其實沒有那麽多的情情愛愛,他從不奢求顧湘湘的愛情,他隻一心想要顧湘湘給他的類似於家人的感覺,這是無可替代的。


    顧湘湘看出來顧洪濤眼底的悲傷,她上前走了兩步,蹲在顧洪濤的跟前,雙眼直直的盯著他。


    有清冽的眼淚從眼眶溢出。


    顧湘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其實對顧洪濤說的這些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可是為什麽她的心裏會這麽的難受?


    眼前也迷迷糊糊的,她好像有點心疼跟前的這個人。


    顧洪濤的如今,的確是顧湘湘造成的,盡管顧湘湘這會兒還沒有恢複記憶,但是她的情感還在。


    她在聽到顧洪濤說的那一句,二哥不怪你,她的心都好像得到了救贖。


    “二哥,謝謝你。”顧湘湘微笑著,伸手抱著顧洪濤,像是安慰一個哭泣的小孩子一樣,拍拍他的肩膀。


    時燁站在一邊,本想叫顧湘湘迴來,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連他都知道,顧洪濤和顧湘湘是一起長大的,顧洪濤從小就疼顧湘湘,把一切好的都給了她。


    聽方才顧湘湘說的那一句,謝謝。時燁也能感覺得出來,也許顧湘湘是不記恨顧洪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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