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樣生硬的一句話,時燁便沉了漆黑的雙眸,舉步朝著樓上走了去。


    淡漠的仿佛他身後的一切,一點也不重要,甚至不夠他迴頭看一眼。


    他走的這樣決絕,不留一絲情麵。


    顧湘湘立在原地,她恍然的看著跟前漸行漸遠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今晚的燈光有些亮的刺眼。


    眼前的景象,在某一刻,開始模糊起來。


    淡雅如薄霧的燈光裏,好像最美的星辰,籠罩在那個即將要消失在她視線中的人影上,折射出的,再不是溫暖……


    那是一種,透徹心骨的冷然。


    她從不知道,原來用盡自己全身力氣去求證的答案,會是這樣的殘酷。


    好難過……


    心,是在疼嗎?


    為什麽,她根本感覺不到心的存在呢?


    木然的伸手撫了撫胸膛,感覺到手下那有力的跳動,顧湘湘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心還在跳動呢!


    她剛才,差點就以為自己的心被她深愛著的人無情的扔掉了。


    她以為,自己快死了。


    沒想到,再怎麽疼,她仍舊還活的好好的。


    盡管,她死死的咬緊牙關,不讓淚水衝出眼眶。


    可她仍舊清晰的明白,她不能輕易割舍對時燁的愛。


    顧湘湘沒有動,就一個人站在原地,目光呆滯且虛無的看著某一處。


    直到腳下開始麻木,開始疼痛,顧湘湘這才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沙發邊坐下。


    此刻,已經是深夜了。


    窗外的天,黑的像是再也不會天亮。


    坐了一會兒,顧湘湘又起身,走到了屋外。


    盡管是黑夜,可時家花園裏的燈都開著,多少給顧湘湘一點光亮。


    已是深冬,盡管是在四季如chun的酈城,屋外氣溫仍然不到5度。


    顧湘湘還穿著之前那件藕粉色的厚外套,她走到一顆銀杏樹下,站定。


    老銀杏葉子早已經掉光了,若不是地上還鋪滿了一層金黃色的葉片,誰又能相信,曾經的它,也是枝葉茂盛呢?


    顧湘湘彎腰,隨意撿起地上的一片葉子,攤在手心,仔細觀察葉子的紋路。


    “你也被拋棄了嗎?”她囁嚅出聲,說出來的話語,脆弱空洞,仿佛沒有靈魂,隻不過是一副殘破的行屍走肉罷了。


    葉子自然不會開口迴答她,迴答她的,之後耳邊輕輕拂動的冷風。


    小臉凍的通紅,可顧湘湘卻仿佛察覺不到一般。


    小心的將樹葉收進手中,顧湘湘握著它。


    “不要難過,你還有我。”


    仰頭看著枯老的枝幹,顧湘湘忽然歎息一聲。


    或許,她不應該這樣悲傷的。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和時燁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從一開始,一切就錯了。


    從一開始她就明白,這隻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可笑的戲而已。


    也罷,這世間,唯有愛情強求不來。


    也是到了她應該放棄的時候了。


    唇邊的線條還是那麽的僵硬,顧湘湘伸手擦了擦眼角溫柔的一片,這才轉身,重新迴到了房間。


    顧湘湘不會知道,她轉身走進房間的時候,二樓的時燁也才轉身走迴了書桌前。


    方才顧湘湘在院子裏站了多久,他就在陽台上站了多久。


    她看著銀杏樹,他看著她。


    在時燁的印象中,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他都從沒有見到過顧湘湘這樣頹廢的樣子。


    她是真的很傷心吧?


    時燁疲憊的閉上了雙眼,一瞬之間,腦袋裏閃過的思緒萬千。


    顧湘湘,恨我吧,如果這樣可以讓你舒服些。


    但是,請你一定,不要忘記愛我。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在海麵上,我就開始想你。


    當黑夜第一顆星宿懸掛在天空裏,我就開始想你。


    原諒我以愛之名,親手將你推開。


    顧湘湘,我知道,你一定能堅持住。


    因為,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時燁。


    翌日,清晨。


    一連陰鬱了好幾天之後,終於迎來了清爽明媚充滿陽光的日子。


    酈城的冬天,隻要不下雨,不下雪,白天的溫度都會保持在15度左右,並且豔陽高照。


    以往顧湘湘看著這麽晴朗的日子,都會覺得開心。


    可是今天,當她拉開客房的窗簾看到外麵甚好的陽光,心裏更加的冰冷,隻覺得那是上天都在諷刺她的愛。


    就算昨晚被拒絕了,就算再怎麽難過,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顧湘湘打起精神來,出門下樓的時候,傭人已經做好了早餐,然後告訴她,少爺已經走了。


    走的這麽快?迫不及待的去見他即將要新婚的妻子嗎?


    唇邊的笑,無聲擴散,諷刺而譏笑。


    顧湘湘平靜的吃過飯,就上樓去收拾了一下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顧湘湘站在臥室內的時候,她發現,她真的是截然一身。


    那時候她急匆匆的從法國趕迴來,帶的東西本來也不多,後來還落在醫院了,最後找迴來的時候,基本上也沒有什麽東西了。


    傭人收拾的時候也不知道給她放到哪裏了。


    本也是一些舊衣服,她也沒有在意。


    直到現在準備離開這裏的時候,她才發現,她什麽東西都沒有,隻有一個自己。


    而走到衣帽間的時間,顧湘湘愕然,那琳琅滿目的各式各樣的衣服,都是時燁給她買的。


    吃的住的用的,一應俱全,並且每一樣都是時燁給的。


    湘平治病那麽高昂的費用,時燁都一聲不吭的承包了。


    盡管那些錢對於時燁來說,可能隻是九牛一毛,但是對於她來說,卻是全部。


    顧湘湘忽然覺得,時燁不是在包養她,而是在包養顧家一家人。


    顧湘湘想,不論是誰,都會心存感激的吧?


    時燁給不了她愛,那麽,她就專心的做一個情人,直到有一天,他厭倦了她,她就可以徹底離開。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不守信的人,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然,既然時燁要和寇曼麗結婚了,那麽她就不應該繼續住在這裏。


    她應該分清楚主次不是嗎?


    想著想著,眼眶又微微的有些泛紅。


    顧湘湘悄悄的退出了衣帽間,好像闖入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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