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歎了口氣,見丈夫閉口不言,不禁埋怨道:“ 你這當爹的倒是心大,你就不擔心女兒的名聲,這往外跑也就罷了,如今都找上門來了,長此以往可怎麽得了,喂,我跟你說話呢,想什麽呢你。”蘇氏見丈夫一無所覺的發呆,上去推了一把。


    葉全章方迴過神來,他是再想今兒水軍大營的宴席之上,貌似剛開席二皇子便離席走了,尋的托辭好像是說去見他師傅,自己當時還納悶,二皇子的師傅怎會在嶽州,剛管家說外頭有位公子自稱徒弟來拜見師傅,莫非是二皇子?


    想到此,自己不禁搖頭,棠兒怎會是二皇子的師傅,這事兒想想都覺荒唐。


    棠梨也覺荒謬,自己怎麽又成人家師傅了,前頭一個餘星闌,這又蹦出個二皇子來,莫非自己天生就帶著為人師表的氣場,要不然怎麽一個兩個都想當自己的徒弟呢。


    棠梨換了一身男裝出來,未進花廳先看見廳外的馮六,馮六見了棠梨忙躬身行禮:“奴才給葉大夫請安。”


    棠梨打量他一遭:“馮公公這一向可好?”


    馮六忙道:“勞葉大夫動問,奴才不敢當,上迴在京裏,您開的那藥方子奴才吃了兩服,那纏了奴才多年的頑疾便好了,奴才正不知怎麽謝葉大夫呢。”


    棠梨:“不過舉手之勞,馮公公不用客氣。”撂下話方邁腳進了花廳。


    剛一邁進來,迎頭差點兒撞上人,棠梨下意識往旁邊一閃,避開來人,看清楚了方道:“棠梨見過二皇子。”


    二皇子卻揮揮手:“行了,這裏又沒外人,何必如此,況若真論起規矩來,我是徒弟你是師傅,也該我給你見禮才是,我今兒特意來找你的,想讓你看看我新近研製出的火炮,就照著你教我的那個配方研製的,威力十足,就算前麵有千軍萬馬,隻我這火炮一開,也保管炸成飛灰。”


    棠梨一驚:“你把火炮帶來了?”


    二皇子點頭:“帶是帶來了,不過那火炮是用船載的,若拉進縣衙來有些麻煩,便擱在城外的湖邊兒上了,讓侍衛們守著呢,沒我的令,閑雜人等不可靠近,你快跟我走,去城外的湖邊上,我打個樣兒給你瞧瞧。”


    棠梨忽覺一個頭兩個大,這二皇子也不知是真天真還是無法無天慣了,在他眼裏根本就沒有危不危險這迴事,隻要自己痛快了,什麽事都能幹,那火炮也不是煙花,說放就能放,那是在如今這個世界,具有最頂級的大殺器,一旦開啟,便不知有多少人命葬身其中,豈能兒戲。


    這二皇子年紀小不知輕重也就罷了,怎麽齊王也由著他這般,難道就不怕惹出大禍來,還是說齊王根本不知道,這小子是偷跑出來的。


    棠梨覺得應是後麵這個,齊王是帶兵之人,即便尚未見識過火炮的殺傷力,卻親眼見過二皇子把安泰殿炸成廢墟,大約也能猜到火炮的威力,應不會允許二皇子帶出來胡鬧的。


    棠梨忍不住道:“你是怎麽把火炮弄出來的?”


    二皇子嘿嘿一樂:“本皇子是誰啊,皇叔爺的性子誰不知道,這火炮落到他手裏,就沒我說什麽事兒了,到時候還怎麽讓師傅見識我的研究成果,跟你說,我進嶽州城的時候,先扣下了一門,等師傅你見識過了,再送迴水軍大營,不過就多費一枚炮彈罷了,別囉嗦了,快著跟我出去瞧瞧。”


    棠梨硬是被他拖拽出了縣衙上車,一直到了城外的湖邊上,下了車,棠梨便看見水邊兒上泊著的船,船不大卻很是坐實,上頭有數名侍衛把手,離得近了看的更清楚,那舢板上用紅布蓋著的想必便是二皇子說的火炮了。


    棠梨其實也有些好奇,雖說在現代連核武器都見識過的自己,這樣的火炮實在有些不值一提,可這裏就不一樣了,如今的大梁還處在冷兵器時代,打仗所用武器,也不過刀槍,火器,哪怕是最落後的火炮,在這個世代也絕對是毫無爭議的霸主,畢竟人是血肉之軀,能擋得住刀劍,卻擋不住威力巨大□□,當日見二皇子把皇宮炸了,棠梨就覺他是個天才,若善加利用說不準真能造出什麽東西來,果然,讓自己說中了,短短幾個月,火炮便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二皇子顯然頗為興奮,看著棠梨的目光很是迫切,完全就是一個急於表現,想立刻被肯定的孩子,揮了揮手,船上的護衛撩開了紅布,二皇子獻寶一般:“師傅你看,這就是我研製出來的火炮,這是炮筒,這是引信,隻要把炮彈從這裏裝進去,點燃引信,炮彈便會打出去。”


    棠梨伸手摸了摸那黑黝黝的炮筒,看了看遠處的湖麵道:“這火炮的有效射程是多遠?”


    二皇子愣了一下,頓時眼睛一亮道:“有效射程,這個詞恰當,到底師傅是行家,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這火炮雖說威力巨大卻也有短板,那就是不能打太遠,就是師傅說的這個有效射程不過一二裏,雖如此,若兩軍對戰,隻要運用得當,也可殲敵千萬。”說著衝船上的侍衛打了手勢,兩個生的異常粗壯的侍衛,答應一聲,便站到了火炮兩側,略調整了一下方向對準不遠處湖心的一艘破船,估摸二皇子叫人弄來特意做靶子的,然後燃了引信,就聽砰地一聲巨響,一溜火光從炮筒中衝了出去,硝煙散去,湖裏連個船影兒都沒了。


    雖說知道火炮的威力,但親眼看見還是頗為震撼,剛才那聲巨大的聲響,震的自己耳膜都有些嗡嗡作響,更遑論不遠處的水軍大營了,隻要不是聾子,絕不可能聽不見。


    棠梨忽覺不妙,齊王如今可就在水軍大營呢,若是他來了瞧見自己也在,問起來,自己怎麽說,難道說自己是被二皇子硬拽過來,看火炮威力的。


    棠梨如今不知為何,有些怵他,總覺著他如今對自己有些不對勁兒,卻又實在想不出原因,既如此還是不碰麵為好。


    第168章 斬草除根


    二皇子卻異常興奮:“如何, 厲不厲害?”


    棠梨由衷的點頭:“二皇子當真厲害。”


    二皇子有些得意:“你是我師傅, 徒弟厲害你這師傅豈不是更厲害嗎。”


    棠梨急忙撇清:“二皇子切莫說笑了, 當日在京城說好的你幫我把傻婆婆弄出宮,我用□□交換,公平交易, 誰也不欠誰, 況, 棠梨不過一個行醫的郎中,又怎有資格做二皇子的師傅,我家裏還有些事要料理, 就先告辭了。”撂下話轉身就走, 一轉眼就沒影兒了。


    馮六忍不住道:“主子, 葉大夫走的可真快, 不知道的還當後麵有鬼追呢。”


    二皇子瞪了他一眼:“你才有鬼追呢。”


    馮六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失言, 罪該萬死。”說著瞧著那邊兒的滾滾煙塵忙道:“主子, 齊王殿下來了, 您私藏下一門火炮, 如今又在嶽州城外試驗, 隻怕難過齊王這關。”


    二皇子:“什麽私藏不私藏的,要知道這火炮本就是本皇子研製出來的, 送到嶽州來配備水軍, 本就是剿寇之用, 我在這兒嶽州城外試驗, 其一試試火炮的威力, 再有也能震懾那些水寇,乃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話音剛落,齊王已經到了近前,看了看遠處湖麵上散落的木屑,哪裏還看得出半點船的模樣兒,雖早知這火炮威力無敵,可親眼看見結果仍是極為震撼。


    且剛才那聲巨響,真如雷鳴一般,震的整個水寨大營都晃了幾晃,自己也是一驚,忙讓人去看出了何事,方知並非雷鳴,而是二皇子在水邊試驗火炮呢。


    好在竹山縣外沒什麽人家,不然非嚇壞了不行,齊王跳下馬,沒理會二皇子先往左右掃了掃問:“她人呢?”


    二皇子裝傻:“什麽人,沒人 ,就我一個,在水寨待的有些悶了,來水邊兒散散。”


    齊王:“你進水寨大營,總共也沒多少時候。”意思是你悶得也太快了些。


    二皇子:“叔爺也知道我自來懶散慣了,最厭煩規矩,偏水寨大營卻是處處都要講規矩的,所以跟我八字不合,我一進去就覺得憋悶。”


    齊王點點頭:“大營裏憋悶,這裏便自在了,既是散心這火炮是怎麽迴事。”


    二皇子有些招架不住:“叔爺您就別跟我較真兒了,我說實話還不成嗎,這火炮的威力說到底靠的是□□,而這□□我雖搗鼓多年,卻一直沒鼓搗明白,若非葉大夫給我的配方,便不會有這幾門火炮,於情於理都得讓葉大夫看看,所以我才自作主張藏起了一門火炮。”


    齊王:“你剛不還說就你一個人在這兒散心嗎?”


    二皇子伸出兩個指頭:“剛我說錯了,是兩個人,兩個人,不過葉大夫是我硬拖出來的,叔爺千萬別怪她。”


    齊王目光一閃:“怎麽,你怕我怪罪於她?”


    二皇子:“倒也不是,隻是她真是我拖來的,若依著她的性子,斷不會跟著我胡鬧的。”


    齊王:“倒是難得,我們二皇子還有自知之明。”


    二皇子嘿嘿一樂:“這都是叔爺您教導有方。”


    齊王卻不上當開口道:“眼瞅便過年了,你也快些迴京吧,免得皇上惦念。”


    二皇子一聽迴京立馬就急了:“我才剛到嶽州,連地兒都沒捂熱乎呢,怎麽叔爺就要趕我迴京去。”


    齊王:“ 你剛不說水寨大營規矩多,悶得慌嗎,既覺煩悶迴京便是。”


    二皇子:“我,我是說水寨大營悶,可沒說嶽州也悶,早聞嶽州城風景綺麗,民風質樸,在京裏便心向往之,如今好容易來了,自是要好好領略一番,哪能急著就走啊,叔爺放心,我不會惹事,就是隨便走走瞧瞧。”見齊王仍是一臉冷肅,忙又道:“再說,這火炮雖送了過來,可怎麽裝怎麽使喚,怎麽修理,隻有我最清楚,我若走了,萬一有什麽毛病,我不是還得過來嗎,與其如此倒不如索性待在嶽州,既然教他們怎麽使,若有毛病,也能及時修理。”


    齊王:“如此你得住在水寨大營。”


    二皇子:“我能不能住在別處。”說著指了指後麵的竹山縣:“我瞧這裏就挺好,山清水秀的,那位葉知縣我剛見過,是個和氣之人,不如我就住在這竹山縣縣衙裏好了,這邊離著水寨大營也近,一來一去也就盞茶的功夫,什麽都不耽誤。”


    齊王:“縣衙是官署,又不是客棧,豈是隨便住的,你不住水寨便住在觀潮閣,兩處都不喜,便迴京。”撂下話,上馬去了。


    二皇子摸了摸鼻子:“馮六,你覺不覺得叔也的心情不佳,好像極不願我留在嶽州似的,你說我哪兒礙眼了。”


    馮六眼珠轉了轉低聲道:“主子,在京城的時候,奴才聽過些傳言,說齊王殿下瞧上了葉大夫,想納她進王府呢。”


    二皇子:“胡說,滿大梁誰不知叔爺跟國公府訂親之事,還是老公爺跟聖祖爺親口定下的婚約,豈容更改,所以這齊王妃隻可能出自國公府。”


    馮六:“是,婚約早定不能更改,可指的是齊王正妃,沒說不許娶側妃的,更何況,國公府那位長房嫡女,自幼便走失,至今也無音無訊,雖說有婚約在,也不可能讓齊王殿下終身不娶吧。”


    二皇子:“這麽說,那些傳言是真的。”


    馮六:“這個,奴才也不清楚,不過瞧齊王殿下的意思,的確對葉大夫有些不同,不過,便齊王真有意,太後娘娘哪兒怕也不會輕易應允。”


    二皇子:“太後出身顧家,自是要為顧家打算。”


    馮六:“主子,要不咱還是迴京吧,奴才瞧著這嶽州也不是什麽好地兒,不止有豬婆龍水寇,還總鬧瘟疫,也不如京城繁華,尤其這竹山縣,還是嶽州有名的窮縣,老百姓吃飽肚子都難,自然也不會有玩意兒,主子在這兒待著有什麽意思?”


    二皇子:“誰說沒意思了,這竹山縣有我師傅,就是人傑地靈之地。”


    馮六:“主子您還是別招葉大夫了,且不說葉大夫的性子不是愛玩鬧的,就瞧齊王殿下這意思,這位也莫招惹的好。”


    二皇子:“混賬話,她是我師傅,我找她是請教本事,誰玩鬧了,就算她以後真進了齊王府,難道就不是我師傅了不成。”


    馮六心道,這師傅可是主子自己說的,人家葉大夫可是沒承認。雖心裏這麽想卻不敢說出來。


    二皇子:“怪冷的,走了。”


    馮六愣了愣不禁道:“可是迴水軍大營。”


    二皇子:“迴哪兒做什麽,去觀潮閣,早些歇著,明兒還有要緊事呢。”


    馮六心裏疑惑非常,火炮已經交接了,主子的差事就算了結了,在這嶽州城還有什麽要緊事,不過知道主子的脾氣沒敢問,反正主子去哪兒他當奴才的跟著就是。


    第二天站在老君觀山門外,馮六終於弄明白二皇子所說的要緊事是什麽,還是葉大夫,整個嶽州城都知道,葉大夫在老君觀坐診行醫,主子自然也聽說了,偏還說什麽要來燒香拜真人,隻怕二皇子要拜的真人並非太上老君而是裏頭坐診的葉大夫。


    二皇子進了老君觀便不緊不慢的逛了起來,看似漫不經心,卻跟著人群往裏走,不用想也知道,人多的地方便是棠梨的坐診之地。


    還沒到地兒遠遠就瞧見求醫的排成了長龍,二皇子愣了愣:“怎麽這麽多人?”


    馮六:“主子,葉大夫醫術精湛,是赫赫有名的神醫,如今在老君觀開堂坐診,加之又是義診,一文診費不收,這一傳十十傳百的,來求醫的自然不少。”


    二皇子:“天下人無論做什麽都有一圖,不是圖名利便是圖富貴,你說師傅圖什麽?”


    馮六:“聽人說大夫都是以懸壺濟世為己任的,這醫者父母心,想是什麽都不圖的。”


    二皇子嗤一聲:“狗屁的醫者父母心,我看都是黑心,庸醫,不說別處就說太醫院,都是些什麽貨色,提起那些人本皇子氣就不大一出來。”


    正說著,忽聽前麵一陣吵鬧:“你怎麽加個,我們可都排半天了……”


    滾一邊兒去,加個兒怎麽了,囉嗦什麽,找打是不是?


    二皇子擠到了前頭,正瞧見一個小子,穿了件百蝶穿花的袍子,大冷的天手裏還捏了把扇子,一搖一搖的自以為風雅,殊不知落在別人眼裏卻是笑話。


    尤其在這老君觀裏,不是來看病便是來燒香的,打扮都極是素淨,誰會穿的如此花枝招展,明顯酒色過度的一張臉上,很有些猥瑣。


    剛吆喝的正是旁邊跟著的小廝,那小廝仗著主子的勢,惡形惡狀,直接把前麵排隊求醫的老漢推到一邊兒,那老漢氣不忿,說了幾句,那小廝舉起手裏的鞭子就要往老漢身上抽。


    二皇子皺了皺眉,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廝的手:“人家都排隊,你非要加個,人家說你兩句就要抽人,還有王法嗎。”


    那小廝翻了二皇子兩眼,一撇嘴:“王法,你小子也不看看這是哪兒,這裏是嶽州,我們公子的話就是王法。”


    二皇子:“你們公子的話便是王法,好大口氣,不知你們家公子是何方神聖,竟如此厲害。”


    那小廝哼了一聲:“說出我們公子的名號,嚇死你。”


    二皇子:“不怕,我膽子大,你且說出來試試,看能不能嚇死我。”


    那小廝一拍胸膛:“我們家老爺是這嶽州城的知府大人。”


    二皇子忍不住嗤一聲樂了:“我當是什麽了不得人物,原來是知府公子。”


    那小廝一聽話頭不對,不禁怒道:“你什麽意思?”


    二皇子:“沒什麽意思,就是被你家公子的名號嚇著了而已。”


    吳玖覺得這小子無論語氣還是神情明擺著就是嘲笑自己,頓時惱火上來:“你這小子趁早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少管閑事,惹惱了小爺,沒你的好果子吃。”


    二皇子:“巧了,偏我就喜歡吃果子,好的壞的都喜歡。”


    吳玖臉色一沉:“你小子故意找茬兒是不是?”


    剛那個老漢大約聽見吳玖是府衙公子,有些懼怕,偷著拉了拉二皇子的衣襟低聲道:“這府衙公子是嶽州城有名的混世魔王,惹上他沒好兒,算了吧。”


    二皇子忽想起,在京裏自己也被人暗地裏稱唿混世魔王,先頭也沒覺得什麽,誰想這姓吳也有這樣的綽號,如此說來,自己豈不跟這姓吳的混賬成一路貨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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