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白雪皚皚,青鬆傲然挺立著,天空中,隱約可見幾隻飛鳥。漁網像傘一樣張開,輕輕地、悄無聲息地落在寧靜的水麵上,然後一點一點地沉入湖底,每一網撒下去的都是希望,然而收獲的卻不僅僅是魚,還有失望。

    “又沒有!真倒黴!”佟忠義的心情糟糕透了。

    “船家,有魚嗎?”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

    “沒有!明天請早!”佟忠義頭也不抬。

    這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非常高大魁梧,隻是他的打扮卻令人不敢恭維。破舊的袍子穿在身上,上麵滿是補丁,領口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卻蒙著一層蠟黃色,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像雞窩,胡子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沒有整理過了。目光呆滯而昏黃,身上那撲鼻的酒氣讓人聞了直皺眉頭。

    “真的嗎?”

    靠!我可是五星商家!來人的話讓佟忠義十分憤怒。

    水麵上倒映出一個影子,刹那間,佟忠義的心跳都停止了,他猛地轉身,便看見了她,看見了那淡綠色的石榴裙。

    “師妹!”

    夕陽把佟忠義的影子拉得斜長,手中的漁網掉進了湖裏。

    圓月美麗而皎潔,它散發出柔和而又清潤的光,照亮了整個世界。

    飯桌上,有紅燒肉、炒豆腐幹、肉圓湯,飯菜都熱氣騰騰的,可苗曉蘭吃得很少,胡亂扒了小半碗飯就不吃了。呆坐在椅子上,神情沮喪,淡綠色的石榴裙襯托著她那白皙清俏的臉,愈發顯得蒼白。她心事重重,眼神中靜靜流淌著一種憂傷,似乎在強忍著什麽苦楚。

    是了!就是這雙多情而又美麗的大眼睛!就是這淡淡的幽香!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中,但是現在……佟忠義的心跳得亂七八糟的。

    “師妹!這些年你還好嗎?”佟忠義深情地瞧著她。

    “嗯!”燭光下,苗曉蘭的臉兒微紅。

    “孩子還好嗎?”

    “沒孩子!我單身!”苗曉蘭沒精打采地搖了搖頭。

    “為什麽?”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不是嗎?”苗曉蘭眼中布滿了幽怨和愁緒。

    “師妹!”

    苗曉蘭的話撞擊著心扉,佟忠義心頭一陣狂喜,他猛地抓住苗曉蘭的手。

    “師妹!咱們……”

    手是冰涼的,佟忠義心裏一沉。

    “師兄!咱們的事以後再說!”

    苗曉蘭斜眼看佟忠義,開始不鎮定,臉孔微燙地扭過頭去。

    一場雪還沒有化盡,新雪又開始零零星星地飄落,風刮得很緊,風夾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

    拿著紙條的手在抖,不停地抖,呆坐在座位上,佟忠義像隻泄了氣的皮球,肩膀下沉,變得無力而癱軟。

    “師兄!迴來吧!戳腳門需要你!我們需要你!”苗曉蘭一臉的渴望。

    “有尹炳武那小子就夠了!他多能幹呀!”佟忠義冷笑道。

    “大師兄!聽我說,現在是戳腳門生死存亡的時候,就算你和二師兄……”苗曉蘭苦口婆心。

    原來不是敘舊,而是遊說,佟忠義感到仿佛被人潑了一瓢冷水,從頭涼到腳後跟,他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來。

    “師妹!天色不早了!好走不送!”佟忠義下了逐客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人要當縮頭烏龜!自己又能咋辦呢?苗曉蘭的目光黯淡了下來,臉上一付冷寂淒苦的樣子,淚珠兒竟從眼角裏滾了出來。

    又幹又冷的風唿嘯而來,腳步變得異常沉重,足音幹澀枯燥,雖然碰了一鼻子灰,但苗曉蘭仍舊不死心,慢慢走到門口,苗曉蘭迴頭望了佟忠義一眼,最後丟下一句話。

    “不管怎樣你都是戳腳門的弟子!做人啦,不能隻顧自己!”

    半夜三更,遠處隱約傳來陣陣雞啼,吵得人難以入眠。猛地翻身坐起,佟忠義摸出打火石點亮了蠟燭。一燈如豆,光照在他那有略顯蒼老的臉上,有些淒迷。

    “不管怎樣你都是戳腳門的弟子!做人啦,不能隻顧自己!”

    師妹的話在耳邊反複迴響,攪得佟忠義心如亂麻,鼻子一酸,眼睛頓時被淚水模糊了。

    入門、練功、被揍、挨誇、初吻……一件件,一樁樁,曆曆在目。

    自己從小父母雙亡,是師父一手帶大,師父對自己視如己出,雖然最後把掌門之位傳給了尹炳武,但對自己仍然恩同再造,師門有難,自己又怎麽能袖手旁觀呢?但如果一旦卷入這場江湖紛爭,隻怕是有死無活,一時間,佟忠義舉棋不定。

    空蕩蕩的窗邊,隻有風吹過,飄進來陣陣涼意。火堆旁,一隻飛蛾固執地撲向了火焰,轉瞬間屍骨無存。不知不覺間,東方破曉,稚嫩弱白的陽光擠進來,讓人感到些許的溫暖。

    經過一整夜的思量,佟忠義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重大的決定!猛地站起來,佟忠義緩緩走向了小閣樓。

    狹長的盒身上布滿了灰塵,打開來,裏麵赫然躺著一杆槍——瀝泉槍!

    由於保存措施得當,再加上本身材質極佳,雖然已經十幾年未曾使用,但槍頭仍然寒光閃閃,槍身有斑斑印跡,那是血,仇人的血!

    一槍在手,佟忠義熱血沸騰,豪情萬丈。多年前,情場失意,夢想破滅的他來到這裏,本想隱居在此,了此殘生,但沒有想到今天……

    真的是沒有辦法呀!看來自己注定做不了普通人!自己的一生,注定是悲壯的一生!英雄的一生!轟轟烈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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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隨著撕裂空氣的嘯聲響起,瀝泉槍閃電般刺出,其鋒芒劃破長空。

    一代槍王重出江湖!

    日已中天,陽光熾烈,全然沒有了平時那種嘻嘻哈哈的樣子,戳腳門弟子們人人麵容嚴峻,現場毫無聲息,隻有風卷旌旗的撕裂聲。

    “都準備好了嗎?”尹炳武大聲地道。

    “準備好了!”

    “還有人想退出嗎?”尹炳武臉上的表情嚴肅而認真。

    沒有人迴答,因為大家心意已決。

    “師父,為了師門,弟子願意肝腦塗地!”孟憲超語氣中透著些許的悲壯。

    “肝腦塗地!”

    “肝腦塗地!”

    “肝腦塗地!”

    有事你說話!弟子們覺得應該感恩迴饋一把。

    多麽積極的想法呀!尹炳武十分感動。

    “出發!”

    “師兄再等等!”苗曉蘭不停地往外張望。

    “別等了!那膽小鬼不會來了!”尹炳武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冷笑。

    “誰說我不會來?我這不是來了嗎!”

    “大師伯!”孟憲超驚唿。

    關鍵時候不掉鏈子!苗曉蘭感到很欣慰,一抹笑容靜靜在唇邊綻開。

    “就這幾個人?”佟忠義眼神冷漠,修長的身子在陽光下滲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馬仔這麽少!你這個老大是怎麽當的?佟忠義一百個瞧不起尹炳武,甚至覺得跟他待在一起會降低自己的檔次。

    “兵不在多而在精!”尹炳武解釋。

    目光如冰投向眾弟子和尹炳武,佟忠義一臉的不屑。

    丫不是來幫忙的!丫是來添堵的!尹炳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有何指教?”

    “哼!”

    俺想抽他!俺真的很想抽他!佟忠義臭屁的樣子讓尹炳武很不爽,現場火藥味越來越濃。

    凝視著尹炳武,佟忠義聲音冰冷地道:“你就是一個廢物!”

    納尼!一點也不給麵子!所有的弟子嘩然。

    “你才是廢物!有本事你弄個千兒八百的人來呀!王八蛋!”人已經氣得快昏過去了,尹炳武怒罵道。

    “你說誰是王八蛋?”佟忠義黑了臉,厲聲道。

    “你!咋啦?”尹炳武成心挑事。

    初夏的空氣裏竟然有絲絲的涼意,佟忠義沒有還嘴,他兩眼噴火,雙拳緊握,神情看起來十憤怒。

    世界如此美好!你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孟憲超很想勸勸師父,但又不敢。

    其實苗曉蘭的期望值並不高,壓根就沒有指望兩人會一團和氣,但也不至於一見麵就掐呀!

    當我是空氣?當我說的話放屁呀?苗曉蘭火冒三丈,大怒之下,她一人賞了一腳。

    “哎喲!”

    “哎喲!”

    佟忠義吃痛地蹲在地上,手捂住胸口,輕輕吸氣,幾聲呻吟從他嘴裏壓抑著逸出。

    尹炳武則捂著屁股,兔子似的向前跳了跳。

    好美的造型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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