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芳對吳大叔還算客氣,親自把一行人引進酒坊前麵一個小院兒,請他們在客堂裏入座,然後便以迴去請婆婆為由告退離開。


    於香香踱著步子在院中走來走去,這院子不大不小,位於酒坊和酒館中間,原本應該是單獨的小院兒,應該是羅家後來買下在院牆上開了門兒把這一片連起來的。


    仔細看來,這羅家現在的規模還真不小了,至少比當初與大嫂剛進門時大了四五倍,不用想也知道,這應該是馬蘭芳夫妻的功勞。


    小夏心裏暗暗尋思,那酒坊真的能拿迴來嗎?拿迴來了於大嫂母子真的會打理嗎?與其兩敗俱傷何不找個折中的法子了?


    約摸一刻鍾後,馬氏才跟著個五六十歲行動如風麵相精明的老婦人進來。


    馬蘭芳笑盈盈道:“於大叔,讓你們久等了,這是我婆婆,咱們家現在是我婆婆說了算。”


    於香香一看到那老婆子就氣悶的冷哼一聲,正好引起羅老太太的注意,她一看到於香香就皺眉道:“怎麽是你?你這臭丫頭,又想幹什麽?”


    於香香一拍桌子站起來:“老妖婆罵誰了?我大姐是嫁到你們羅家又不是賣到你們羅家的,憑什麽不讓我見大姐?告訴你,今天我們是來接大姐迴家的。”


    羅老太太頓了頓:“迴家?迴哪個家?她嫁到我羅家就是我羅家的人,何況你爹當初一而再再而三來我家要銀子,一連要去兩三百兩,還立下字據,從此以後於香玲生老病死與你於家無關。


    你爹早就把於香玲賣給我羅家了。三百兩銀子我買十來個丫鬟都夠了,你還說我苛待她,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於香香驚訝中帶著茫然:“什麽?哪有的事,你不要胡說八道?”


    “字據還在我這兒了,不信你自己看!”老太婆從袖中掏出一張陳舊得發黃的紙,於香香起身就去搶,老太婆手一縮:


    “隻許看不許碰。你於家之人出爾反爾老婆子早就領教過了。別想撕了字據抵賴。”


    於香香氣得臉都白了:“你……你不要太過分!”


    “你爹當年更過分的事都做過,責罵別人之前先拿鏡子照照自己。”


    “你……”


    “看不看?不看算了!”


    “看,我要看!”


    羅老太太把字據展開。於香香就看到上麵摁了兩個手指印,認得幾個簡單的字,其他的一個不認識。小夏和來福湊過去看看,那字據確實是約定羅家給於家三百兩銀子。從此以後,於香玲的生老病死再與於家無幹。隻是落款處的名字……


    小夏看了半天隻看到於正二字,於香香他爹不是叫於士才嗎?


    老太太將字據一收:“好了,字據看過了,你們走吧。不送!”


    於香香非常生氣不願意相信,迴頭問來福:“來福,你看清楚些。字據上真那麽寫的?”


    馬蘭芳咯咯笑出聲兒來,不陰不陽道:“原來不識字啊。還裝什麽大小姐,看什麽字據啊?”


    於香香氣得滿臉通紅,小夏拉著她胳膊默默安慰她,來福道:“香香姐,別氣了,這字據上內容確實如此,不過落款是於正,不是於士才呀!”


    羅老太太和馬蘭芳臉色一變,馬蘭芳把字據拿過去仔細看了,果然是於正,當初立字據的時候她不在場,也沒注意看,她微微蹙眉,心下尋思一番,把那字據一收:


    “反正這字據是大嫂他爹親手寫的,還摁了手印的,你們不服大可以去官府喊冤啊!”


    於香香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雙方就此僵持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吳大叔走過來:“老嫂子,我來說句公道話,不管字據是真是假,這畢竟隻是個借款字據不是賣身契,我們畢竟是香香她大嫂娘家人,怎麽的也該先讓我們見見人吧?”


    小夏聞言詫異的迴頭看吳大叔一眼,還是她有經驗,這說法絕對站得住腳,就算這字據是真的,即便告到官府,也隻能認定這是個借錢字據,而非賣身契,於大姐不是丫鬟而是羅家的媳婦,該有的權利還是得有。


    羅老太太和馬蘭芳對望一眼,羅老太太冷聲問:“你是誰?這是我羅家跟於家的事,跟你無關。”


    “喂,老太婆,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大哥是香香的親爹,要不是看在兩家還是親戚的份兒上,老子早就砸你酒坊了!”跟老爹同來的中年漢子和幾個小夥子都站起來。


    羅老太太臉一拉:“怎麽的?想來硬的?我酒坊上下夥計幾十個,會怕你們幾個毛子小子?”


    吳大叔抬手攔著小夥子們,好言好語道:“老嫂子,我們是來看親戚的不是來砸場子的,你若心中坦蕩就不該阻止我們見人。”


    “坦蕩?你什麽意思?難道我還做過什麽虧心事不成?哼,告訴你,老婆子坦蕩得很。”


    “嘿,那倒未必吧?我怎麽聽說香香她大姐夫死得不明不白,好好一個人怎可能突然就染上惡疾?這事兒想來太蹊蹺,咱們要不要去報官翻案、重查一迴呀?”


    大家都驚訝的迴頭看吳大叔,之前香香隻把於大姐的事情跟他們說過一遍,也提過於大姐相公死因問題,但沒有證據不能亂說,沒想到吳大叔直接就把這個提出來做要挾。


    更讓人意外的是羅老太太和馬蘭芳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確切的說是羅老太太臉色最難看,馬蘭芳最多隻是個驚訝而已,這情形也太可疑了!


    羅老太太很快否定:“胡說什麽?你們無憑無據胡說八道,當心我去官府告你們。”


    羅老太太看似嚴詞斥責,可她明顯底氣不足,臉色也難看得很。


    吳大叔這邊眾人都不說話,隻是冷眼看她。這讓羅老太太更不自在,惱道:“我看你們不是來找人的,是專程來砸我場子的,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個膽子,哼!”


    她丟下這句話便氣衝衝的往外走,馬蘭芳叫著娘追了幾步,卻趕不上老太太步伐。她在門口站了會兒。迴頭卻已掛上笑臉:


    “哎呀。不好意思,我娘脾氣不太好,你們別跟她計較!妹子。大叔,你們不就是想見大嫂嗎?我馬上找人去,你們先坐坐,大嫂馬上就來啊!”


    看馬蘭芳扶著羅老太太離開。剩下幾人麵麵相覷,於香香迴頭盯著吳大叔:“你……你怎麽知道她們不敢提這件事?難道大姐夫真是他們害的?”


    吳大叔嗬嗬一笑:“我就隨口一說。試探試探,要真有問題他們肯定會心虛,這樣看來……可能真有問題,這反倒好辦了!”


    於香香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這是羅家的把柄,他們越不想提就越有問題,有問題的事情遲早能查出來。一旦落實了,以此為要挾。幫助於大姐母女奪迴財產不是問題。


    馬蘭芳果然沒說謊,沒一會兒功夫,羅小剛就扶著於大姐顫巍巍的走出來。


    隻是才幾日不見而已,於大姐好像又老了許多,頭上生出不少白發,蠟黃蠟黃的臉上沮喪不已,眼圈紅紅的好像才剛哭過。


    於香香快跑幾步迎上去扶住她:“大姐,你怎麽了?”


    羅小剛哽咽道:“小姨,他們把我娘關了一天一夜,不給吃不給喝……”


    “小剛!”於大姐嗓子沙啞無力,卻依然阻止羅小剛訴苦。


    於香香趕緊扶著她坐下,給她喂兩口茶水,於大姐咕咚咕咚把一整壺茶都喝下去了,精神也稍微好了些,她拉著於香香的手聲音哽咽道:


    “妹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你要真為我好的話就別鬧了,迴去吧!”


    於香香一愣:“大姐,你這話怎麽說的,我……我哪有鬧啊?我是為你好啊!”


    “我知道,可……”


    “大姐,是不是那老太婆又威脅你了?她怎麽說的?你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沒有,香香,沒有的事兒,你迴去吧,我在這兒挺好的!”


    “不可能,你要真好的話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大姐,我是你親妹妹,你連我都不相信嗎?”


    於大姐隻是落淚搖頭,不管於香香怎麽問都不開口,羅小剛每次想說都被於大姐攔住,愣是不讓他開口。


    如此僵持好一陣,大家都看出於大姐確有苦衷,直接問她肯定不能說的,畢竟這兒是羅家的地盤兒,外麵還有幾個幫傭的婦人巴巴的望著了。


    最後,還是吳大叔出麵勸解香香,此來目的是為見人,隻要人還好好的,其他的迴去後再慢慢合計。


    於香香迴頭看吳大叔,見他頗為自信的樣子,於香香難得的沒有跟他對著幹,仔細囑咐羅小剛一麵,又要求再見見羅家老太太,可羅老太太並沒出來,隻是馬蘭芳皮笑肉不笑的出來說好話送一行人出門。


    剛剛離開羅家,於香香就迫不及待的纏著吳大叔想辦法,吳大叔倒也爽快:“要查羅家不難,不過香香啊,你得答應爹,爹幫你把你大姐母女救出來,你以後得叫爹,並迴到我們身邊來住,如何?”


    於香香撇撇嘴:“那也得你辦成了再說。”


    吳大叔嘿嘿一笑:“放心,我老吳在江州城混這許多年,辦這點事還是可以的。”


    吳大叔把香香和小夏幾人親自送迴客棧,讓他們耐心等待消息,剩下的交給他來辦就好。


    於香香當麵對吳大叔愛理不理,但吳大叔不在的時候,她還是頗為維護吳大叔的,比如來福說香香他爹不是東西,那種字據都敢立下,於大姐到底是不是他親生女兒啊?


    於香香聞言立刻糾正:“哎哎,說清楚哦,於發財不是我爹,我爹活得好好的了!”


    來福嘻嘻一笑:“那香香姐,要是吳大叔真幫你把事兒辦成了,你是不是也要搬去馬場跟吳大叔和你娘一起住啊?”


    於香香想了想,“那還不一定,到時候再說唄!”


    “香香姐,你搬迴去我們沒意見,可別忘了你答應幫小夏姐的忙啊!”


    於香香看一眼小夏,迴頭瞪來福一眼:“死小子,要你說,我記著了。


    我爹……不,姓吳的好歹是馬場管事,據說在侯爺麵前有幾分臉麵,他要真能把這事兒辦成了,說明他還有幾分本事。到時候我把小夏一起帶去馬場,再請姓吳的幫忙,順理成章就能進入侯府,到時候辦事豈不方便?”


    來福高興道:“原理如此,還是香香姐考慮周到,也不枉我們小夏姐這些天為你擔心、伺候照顧你。”


    “去你的,小夏是我妹妹,你隻見她照顧我的時候,怎麽不見我照顧她的時候?姐妹之間就該互相照顧懂不懂?”


    看他二人相互打趣,小夏心裏高興,其實這幾****一直在猶豫,香香好不容易迴家,好不容易找到嫡親的家人,他在外漂泊這麽多年,是不是該讓她留在她父母身邊,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了?


    如果讓她跟自己一起去侯府,必定要借助她家人之力。


    我此去目的很明確,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拿到七彩珠。


    可一旦得手,自己就要逃離,侯府上下遲早要查到自己身上,到時候追究下來,香香和她家人都脫不了幹係?到時候豈不害了她們?


    要不……我再想想其他辦法自個兒一個人進侯府?隻是香香這性子未必會答應吧?


    傍晚時分,待香香不在的時候,小夏私下找到來福,請他幫忙打聽侯府最近是否招丫鬟?


    來福聞言詫異道:“小夏小姐,你難道要一個人進侯府?”


    小夏做個噤聲的手勢,把自己的理由寫給來福看,來福皺眉:


    “小夏小姐,公子走之前千叮呤萬囑咐,讓我一定想盡辦法幫你,咱們跟著香香姐跑前跑後,幫她處理她家裏那一攤子破事兒,不就是為了她以後進侯府的時候能搭把手嗎?事情都要成了,你為何突然又反悔了?你一個人本就不方便,不合適啊!”


    小夏知道來福是為自己好,但她非常堅持。


    來福拗不過,隻能暫且答應,心裏卻直犯嘀咕,小夏小姐這樣亂來要讓公子知道了一定饒不了我,既然她不讓我告訴香香姐,但沒說不讓告訴公子啊!


    對,這事兒一定得知會公子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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