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淵便是低低的於了趙璿喝道,“阿璿,莫要胡鬧。”他雖卻是一個愛煞了風流的士子,隻是,與女人之間的情愛之事上,卻到底還是有了幾分的分寸的。莫是誤了自己的一時,也耽誤了姑娘的半生。


    所以,他便是現在已過了而立之年,卻仍是……孑然一生……


    方想罷了此處,心中卻是分明的閃過了幾分的古怪了來。


    ——卻是……不然,他分明……已經成家了。


    他成家了。怕是墨子淵自己也被了自己心裏閃過的瞬時的念頭驚了片刻,……他何時成了家?手把的折扇在了那手腕和指間不急不緩的轉動了幾下,便是向來舒展的淡色的眉此刻卻也是擰上了幾分……


    趙璿拉拽著墨子淵一邊的一角,說道,“表哥,你還未曾與那竹音姑娘說道你想聽了旁人於你彈奏的曲子呢?”


    墨子淵卻隻隨口應下了句,道,“且先來彈奏上一曲《鳳求凰》吧。”


    隨後便隻見竹音低低欠身了些許,那雙流轉一般的美目在了那青衣的書生身上停住了片刻,那輕柔舒緩的調子便在了那溫婉的女人微啟了雙唇之時如了流水一般緩緩流淌了開來,便隻聽得那聲音唱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墨子淵微微曲起的食指隨著那且唱且彈得歌聲和琴聲中……應和著在了桌角上一下一下的輕叩著,是極為舒緩的調子,說來的卻是男女之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追逐情愛之事,便是在了年前,墨子淵倒也是會常來聽得竹音好好的彈奏上一曲《鳳求凰》,竹音向來喜愛了這曲子,這曲子卻是了她手法最為了熟練的一曲子了,便是於了墨子淵聽來,也是個極動聽的調子。


    往常,他怕是隻要聽下了片刻,心緒便可歸寧了,然而……至了今日這般的時候,一曲唱罷,墨子淵卻仍是覺得頗有了些的煩躁了來,此番倒也算是奇怪得很了。


    思索了片刻,墨子淵卻是向了竹音稍稍的挑了挑眉,似是拖著極為疏懶的調子與那方才唱罷了一曲的竹音說道,“你便是先歇一歇吧,今日我卻是難得有閑暇存了幾分彈琴的興致了來。”


    聞言,趙璿聽來倒是高興得很,早些年她便早已經聽過了墨子淵彈奏的琴音了來,——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餘懷,望美人兮天一方。便是再簡單的調子在了這人的手中彈來,都是一番悠遠宛若了流水叮咚的極為動聽的聲音了來。


    在很多的時候,趙璿總會覺得墨子淵是一個極不可思議的人,明明如了皇帝表叔所說是了一個生在了帝王之家的人,對了權力功名之事卻全然沒有了半分的看中,寧願當了個極閑散的王爺也不願入了這官場分毫,偏生這人又如了皇帝表叔所說是一個胸懷了大才之人,大道的錦繡謀略,運籌帷幄,小道的詩詞曲賦,琴棋書畫……趙璿總疑心著這世上可還有了他墨子淵不會的事情了來。


    趙璿心道,卻是怪不得大表哥至了這般的而立之年卻是連妻妾也無了一個的,一個人若是實在太過完美的,便是了滿天諸神都是忍不住要與了這人添些堵來的。


    這世上可還有了一個能與了他墨子淵比肩的女子了來?


    若是真有了這般的一個女子,她的容貌卻定然是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亂世紅顏,才情也必然是天下少有的出眾的,詩詞曲賦,琴棋書畫怕都是要精通一番的,還須得是個性情極為高潔的女子才是。


    ……


    趙璿此刻在想的何物墨子淵卻自然是半分都不曾知曉的,墨子淵低頭便開始擺弄了那擺在了案上的鳳頭琴了來,試著隨意撥弄了幾個不成曲調的調子,似是覺得頗有了幾分的滿意了,隨後方才整頓了自己的衣裳,斂起了自己臉上的容色……


    ——一聲錚然的琴音如了破空驚雷一般的在了這處的雅間之中炸了開來。


    那怕是尋常人全然沒有聽聞過的古怪的調子才是,常人卻必然是未曾聽聞過的,那本是墨子淵閑來無事之時自己琢磨上的調子,是據了那斷斷續續的《廣陵止息》的調子自己編排而來的曲子,那曲子本因隻編排了一段的。


    然而……那十指在了那鳳頭琴上極為自然的輕攏慢撚了起來,卻是半分也未曾有了分毫的停頓了,這曲子……竟被了他完完整整的彈了下來,在了琴弦上作為的十指好似自有了一番自己的意識在了古琴上穿插蝶舞了起來。


    ——原來……他竟已經補全了這的殘曲。


    ……


    至了墨子淵迴了墨家宅後已過了將近月餘了。


    依著墨子淵怕是向來閑散疏懶的性子,這一月之間便是除了被了趙璿強拉出來的一迴,竟也真正安生的在了墨家宅中耗著呆了整整月餘。


    ——這月的月初洽有了一場文人的詩會,可是要去湊了一番的熱鬧了來?


    ——不過是些自謬的才子做了些傷春悲秋無病呻。吟的詩詞,端是無聊得很,便是不去也罷。


    ——元宵怕是已經近了,近日裏怕還有了一場元宵的燈會,可要出去好生逛上一逛?


    ——燈節多有了些喧鬧,莫不是些才子佳人掌燈唱罷的好戲才是,他卻是無了半分的興致的。


    除夕將至,閩浙一帶家家戶戶的門簾上便早已作了一副張燈結彩的模樣了來,亮堂堂的火紅火紅的燈籠,紅色的各色的剪紙,入目便都是一番極為喜慶的紅色。這年的年尾,近了除夕的時候,下了一場頗大的雪,下了整整三天兩夜的功夫,至了第三日起床梳洗後從了正對著庭院的窗口望去都是一番蒼茫的純粹的白色了來。


    墨子淵嫌了出去晃上一圈太過了麻煩,便是準備難得安生的在了這墨家宅中好好呆上了幾日,這一日的清晨,便在了庭院裏望了院子裏一片的純白恍然出了神來。


    趙璿在了院子裏竟和了幾個小孩兒堆起了雪人了來,月前,趙璿的夫家怕是終於尋了來,徐巍然雖是斥責了趙璿實在胡鬧的很,但迴頭便是也怕她實在寂寞的很,在了日前便攜了他們的長子也來了這墨家宅做客一番了。


    如此,墨家宅中卻是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熱鬧過了。


    墨子淵穿了一身白色的裘衣在了庭前佇立了許久,那裘衣極暖,裹在了身上便隻覺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舒服了來,墨子淵極怕冷,所以,在了冬日的時候,他卻是總習慣將了自己全身上下都包成了個粽子才肯罷休的。


    墨子淵抬眼望去,見了牆角的一處白梅開得正是絢爛,粉色的紅,血色的白,如同了白色的肌理中渲染開的殷紅的血脈一般,縱是枝幹上全然一片光禿禿的枝椏,卻倒也是實在好看的緊。


    墨子淵的懷裏尚還抱著一個的白團團的小粽子,沈姨娘正在了屋外頭忙活。便將了子期好生托於了墨子淵來照顧了,墨子期從了墨子淵的肩膀的後麵探出了頭來,像是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光景。


    溫暖的手掌緩緩的壓下了那小孩兒頗是有些不安分的腦袋,便是說道,“子期,莫要胡鬧。”


    墨子期的身子骨向來偏弱,到了這般冬日的時候便總是極易患了些小毛病的,因而平素在了冬日裏尤其是了這般極冷的天氣裏,墨子淵卻到底還是不大放心放著這孩子在了這處的雪地裏撒了歡的堆了雪來玩的。


    墨棋背了墨子淵的琴緩步跟在了他的身後,近幾日來,墨子淵倒是養成了閑暇時便彈了琴來的古怪的習慣了來,說是古怪,隻因了這人便是以前的時候總愛聽了人於自己彈琴,自己卻是極少懶得動手幾番的,而如今……


    望著這日蒼白了一片的庭院,墨子淵卻似隻專注的看了牆角那株顏色極豔的紅梅,那如了潑墨一般的眸子斂上了片刻,卻隻覺得自己的眼前,腦海之中疏忽的閃過了一個極快的念頭了來……


    那微啟的雙唇之間似在呢喃了幾個似是而非的字眼了來,便是隻有了餘味也在了唇邊縈縈繞繞了一番,久久未曾散了去……


    墨子淵眯了片刻的眼來,伸手在了自己下巴上磨廝了片刻,卻是忽然向了身後的墨棋問道了一句話來,


    “年前,你可是有見我見了一個……喚作了阿雪的……姑娘?”


    ——……</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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