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色的宣紙在院子裏擦得幹淨的石桌上慢慢的展開……一襲青衫束眉目俊雅的男子撚了撚自己提筆的筆尖,筆尖蘸了輕點上的墨水,然後微微張嘴,在伸出的舌苔上轉了幾轉,直至筆尖……開始變得足夠圓潤滑順……


    那一身青衣做書生打扮的男子抬眼望了望眼前在百花已放的院子裏低頭撫琴的紫衣女子,左手稍稍捋了捋右手的衣袖子,右手握著指間的筆杆於是揮毫便畫……


    那紫衣的女子一曲作罷,那一身書生打扮的青衫男子也擱筆案上了。


    一個梳著女童式的,看上去年紀甚小的丫鬟於是極盡好奇的湊過去去看,攤在了石桌上的畫卷幾筆揮毫之下便堪堪勾勒出了畫中一身紫衣的姑娘眉目含笑,低頭淺笑極盡溫婉秀氣的模樣,身後依稀隻畫了幾根翠竹卻以足夠勾勒出了園中原貌,幾近每日來這青樓上尋歡風流總是不乏有些自命風流……腹有才氣的才子,然而到底如同眼前的男子一般在撫琴一曲的時候便提筆作上了一幅叫很多人足以驚歎的畫卷的才子……在青樓這樣的地方也是極難見的的,大抵在很多的地方都是難得一見的名流才子的風華氣度才是。


    那一身紫衣眉目溫婉的撫琴女子此時也已嫋嫋的移步到了那幅畫卷的麵前,舉手投足間雖已極盡優美,但終究也是帶上了幾分青樓裏麵略顯輕浮浮躁的意味兒來,


    一雙溫婉如水的眸子裏已是泛起了絲絲柔意,而被這樣一雙似乎總是滿含情意的眸子看著……大抵在大多數的男人看來已是足夠的讓人自豪,並且心情愉悅了。


    “……小女子方才已是獻醜了,公子此畫才是真高才。”


    一個做小廝打扮的清秀少年慢慢整理了下石桌上的書鎮和研墨的硯台,然後整齊地將它們默默掃到了一邊,而不至於讓人在隨手揮過石桌的時候掃到什麽東西。


    那一襲青衫的男子躺在了他放在起身作畫的地方身後的一把躺椅上,手中的折扇就著半打開的姿勢在自己的胸前輕搖輕晃,道,


    “看起來……你倒是極喜歡這幅畫。”


    那青衣男子懶懶的挑眉淺笑,道,


    “……那我便將這畫送與你可好?”


    ……


    那一身青白布衫的年輕小廝移步跟在了身前搖著把半打開的折扇的青衣男子的身後,那青衣男子手中環了一壇子貼上了最近最大的一家酒樓標簽的上好的女兒紅,眉目俊朗,溫良君子如玉,隻是似乎總是挑起了一半的眉角總透著些骨子裏的憊懶疏散的意味兒來……


    那一身青衣折扇輕晃的男子的步子雖然已是極慢,但對於身後看上去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的青白布衫的小廝來說,不得不走三步抵兩步的才能堪堪趕上了前麵青衣男子的步子。


    那青白布衫的青衣小廝張口便一本正經的說道,“少爺,你今日又偷偷跑去買酒喝了。”


    墨子淵抱著他的酒壇子,懶懶的掀了掀眉毛,道,“不。我是出來正大光明的買酒喝。”


    “可是……”青白布衫的少年小廝默默地眨了眨眼,道,“西門莊主說,少爺你餘毒未清,不應該喝那麽多酒的。”


    墨子淵正大光明的正直的否定掉,“不!那一定是你聽錯了。”


    青白布衫的小廝又繼續說道,“少爺你今天還去了青樓。西門莊主說……”


    墨子淵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扇子在年輕小廝帶著帽子的頭頂敲了一下,“到底是我是你少爺還是西門吹雪是你少爺?”


    墨棋捂著自己被拍了一下的腦袋,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可是少爺你現在生病了!老爺說的,病人就應該聽大夫的話!”


    墨子淵又懶懶的抬了抬自己的眼皮,道,“是你又聽錯了。”


    墨棋咕噥了幾句,道,“是少爺你總說我聽錯了……”


    ——才不是他聽錯了呢!


    墨子淵道,“西門之前與我說的原話是‘餘毒未清,不宜房事’……”墨子淵耷了耷自己的眼皮,隨後,便又繼續不急不緩的說道,“……我今日可有行房事?”


    墨棋想了想,於是搖頭。


    盞茶的功夫過後,


    墨棋於是又問墨子淵道,“少爺,我們今天要在鎮子上逛上個什麽時候?”


    墨子淵道,“聽說這鎮子上今晚要舉一個節慶,中秋詩會?”


    墨子淵將手中本來已經重新打開的折扇又重新合上,在左手的掌心上輕拍了一下,道,


    “……我們今晚也去湊個熱鬧。”


    今日恰好是鎮子上每年組織上的中秋賞月詩會,不過,這一日卻顯然並非是真正的中秋節。今年的中秋節還整整差上了一月,鎮子上卻已經是一副極為熱鬧的景象了。墨子淵是一個純粹的文人,但有時,也經常會對文人這個職業會有一點小小的詬病。


    文人很閑……他們除了偶爾中秋的時候賞賞月亮,作詩,作詞,聊些書畫什麽的似乎從來也沒什麽確切可幹的事來,十分的閑,所以經常的時候他們會整出一些令普通人覺得很難理解的事情來……比如,這個並不在中秋節舉辦的中秋詩會。


    文人可以賞月,然後舉酒邀月,吟詩作對。


    但對於墨子淵來說,他似乎總是很不能理解那些應當與他相差無多的文人們……幾乎無時無刻都準備著極好的興致隨時隨地都能賞月飲酒的想法。中秋賞月,七夕賞月,詩會賞月……所以大概也不介意來一個中秋賞月詩會上的賞月了吧。


    “這個河燈倒是不錯……”左手環繞間穩穩的抱著一壇子上好的美酒的墨子淵伸出右手顛了顛小販攤子上的河燈,然後遞給了身後的清白布衫的小廝,“……小棋子,要不要也來放個河燈?”


    墨棋瞪著眼睛看著墨子淵手裏的那壇上好的紹興黃酒,道,“你今天已經喝了兩壇子的酒了。”


    墨子淵雙臂抱住了自己手中的美酒,於是懶懶的抬了抬眼皮,看上去似乎保持著一種打定了主意絕不放手的無賴痞氣的樣子,說道,“所以這是我明天準備下肚的好酒……”


    墨子淵又道,“那麽……你便是不要這河燈了嗎?”


    墨棋於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墨子淵正待要將手上的交還給壇子上的老板,那腆著有些福的肚子而顯得有些慈眉善目的老板卻說道,“公子雖然不願意買燈,若有些閑情,不知是否可以不妨在我這燈上題上一好詞。”


    墨子淵沉吟了片刻,挑了挑一邊的眉角,便說了一句,道,“……你這老板倒也是會做生意。”


    於是也保持著自己一手抱著一隻酒壇子一手結果了老板手中潤好的筆尖,覺得仍是有些不如意,便在舌苔上小心的舔了一舔潤了潤筆尖,


    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鬥嬋娟。


    轉缺霜輸上轉遲,好風偏似送佳期。


    簾斜樹隔情無限,燭暗香殘坐不辭。


    最愛笙調聞北裏,漸看星瀠失南箕。


    何人為校清涼力,欲減初圓及午時。


    墨子淵將手中的筆隨手放在了小攤子上,看著眼前這盞藍色的河燈……便頓覺滿意的順手提在了手上轉了幾下,迴頭,卻似乎好似真的毫無幾分留戀的都給了小攤子上的老板,


    一身青衫做書生打扮的男子左手的懷裏抱著一壇子的紹興黃酒,右手輕搖著手中從袖口掏出的緩緩打開的折扇,他懶懶的挑了挑眼眉,溫良俊朗的臉上便露出了似乎透著幾分疏懶風流的笑意了來,臉色看上去似乎仍有些蒼白略有不適的樣子,一雙如同點墨一般的眸子卻已然一點一點暈開了幾分淺淺的溫暖調皮的笑意……


    墨子淵道,


    “小棋子,我們迴去吧。”


    向來自在疏懶的嗓音裏此時卻似乎隱隱透出了幾分極為難得的無奈的笑意了來,


    “……去莊子裏的後山再泡一迴藥泉。”


    便踩著極為有限的步子與墨棋慢慢……一同晃迴了萬梅山莊……


    而身後留下的賣河燈的小攤上,


    “……你且把那人題詩的那盞河燈拿來與我瞧瞧?”


    ——那些文弱書生們最喜歡裝腔作勢,沒有點真才實學便自覺已經天上公卿,鼻子卻比天高。


    ——……酸啾啾,文腐腐,盡是些酸儒的秀才們。


    揚著手裏的一根馬鞭的一身紅衣勁裝的女子牽著馬從不遠處的市集上緩緩地走了來,眉目如畫,端的妍麗秀美,娥眉黛目,臉上不施粉黛,卻已透著一骨子朗然的英氣來了,然而……眉目中似有了幾分的幾分傲氣,與人說話的口氣也端的是有了幾分的驕橫無禮,道,


    “……你且把那人題詩的那盞河燈拿來與我瞧瞧?”


    ——倒也還是個……俊朗好看的書生。</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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