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加深俱樂部之間感情的熱身賽,才踢了不到半小時,隨著後衛瓦森一記不理智的掃堂腿,場麵完全失去了控製,這是賽前誰也沒有預料到的,足足花了十分鍾的時間,裁判們和教練才讓這群十**歲的小夥子們冷靜下來,球賽沒法繼續了,根據剛才雙方出手程度來看,兩隊將各有七八個人被罰出場。


    如果繼續讓這群小子開踢,那麽過不了幾分鍾他們又會糾纏在一起,於是,維特安特給俱樂部高層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之後,與科隆u19的教練施密特達成一致,熱身賽將挪到下午重新開始。


    標準列日所有球員都被叫到了更衣室,也包含了王諾。


    範博爾在查看了王諾的傷情之後,持樂觀態度,他認為王諾隻是被踢傷了腿部軟組織,這比預想中的情況要好很多,休息半個月的時間就沒問題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必須做進一步的檢查。


    伊賽爾也“負傷”了,他在最後的推搡中不知被誰打破了眉角,但並不嚴重,半邊臉上的血印子倒是夠嚇人的,他早已不像在場上時那麽憤怒,他的怒火已經熄滅了,有些懨懨的聳拉著腦袋。


    場上動了手的球員臉色都不好看,他們隻是青年隊球員,和俱樂部簽的也並非職業合同,俱樂部可以隨時讓他們嚐到苦頭,一旦冷靜下來,一個個心裏都有些後悔,他們沒有奉獻出一場精彩的比賽,反而給家人和朋友展示了不理智的一麵,這些小夥子們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簡直糟透了。


    就在更衣室裏陷入沉默,氣氛幾乎降到冰點的時候,王諾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拖著受傷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更衣室的中央。


    場上的騷亂因他而起,王諾覺得自己必須說點的什麽,而且最重要的是,隊友的做法令他感動。


    “夥計們,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剛才你們為了我……”


    王諾剛要開始講話,卻意外現自己的嗓子有些緊,鼻頭開始酸,隻怕再多說一個字,眼淚就要下來了。


    這讓王諾驚慌失措,始料未及。


    王諾已經好幾年沒有哭過了,包括父母離婚的時候也沒有掉一滴眼淚,他冷靜的目睹了整個過程,還揮手和母親道別,和父親擁抱,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經長大了,長成了流血不流淚的男子漢。


    王諾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麽不中用,這股情緒來得太突然,毫無準備就擴散開來,王諾皺著眉頭,掩飾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用牙齒狠狠咬住上嘴唇,想用痛感遏製住流淚的衝動,他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謝意完整的表達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話講一半吞一半。


    “剛才你們為了我……”


    還是不行,王諾又試了一次,仍然忍不住想哭,甚至比剛才的感覺還要強烈,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


    就在這時,先是伊賽爾,接著是萊比亞和朗特等好幾個隊友紛紛站了起來,像進球時的慶祝一樣,把王諾圍在了正中央,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


    “幹/他狗/娘/養的科隆隊!”


    不知是誰先起了頭,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這句髒話就像落在幹草上的一點小火星,點燃了整片荒原。


    所有人都開始大聲咒罵,泄球場上的不快,各種各樣的“問候”從隊友們的嘴裏飆射而出,王諾被擁在正中間,能感覺到隊友們各個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群情激憤,誰也不說其他矯情話,就是一通亂罵,王諾很快就被這股奇妙的情緒傳染,跟著隊友們開始一起罵德國人,罵科隆隊。


    他們一邊大聲泄,一邊用手互相拍打著背部和手臂,就像在加油鼓勁一樣,每個人都感覺說不出的痛快。


    王諾流淚的衝動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朝隊友們大聲表達了自己的謝意,“夥計們,我踢了這麽多年球,進過很多個球,可從來,從來都沒有今天這種特殊的感覺,我剛才甚至差點激動地哭出來,多謝你們為我出頭!夥計們!”


    隊友們聽到王諾的話,紛紛用手去拍王諾的腦袋,這種親昵的舉動表示他們心中的的認可,王諾覺得自己簡直淹沒在了手掌之中。


    “我們是一支球隊,誰敢招惹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就決不輕饒,我們不光是隊友,還是兄弟!”


    伊賽爾高聲唿喊,配上他臉上的血跡,帶著一股彪悍的氣息。


    “說得對!我們不光是一支球隊,我們還是戰友!”有人緊跟著附和。


    “我們是戰友!”


    剛剛還籠罩在隊員心頭的不安和後悔,很快便被一種古怪的集體歸屬感秒殺,年輕的小夥子們互相摟著肩膀圍成一個圈,沒有任何人的鼓動,所有人不約而同一起高聲唱起了球隊隊歌,聲勢比開賽前還要猛烈。


    “列日,哦——列日,哦哦哦哦——列日,列日,哦——列日,哦哦哦哦——列日。”


    “我們走過所有曲折的路,我們曾無數次迷失過方向,但信念支撐著我們堅持下去,我們浴血奮戰,我們無所畏懼——”


    “列日,偉大的,卓越的,不可戰勝的列日!”


    ……


    維特安特正站在更衣室外和俱樂部高層通電話,電話的那頭是球隊的常務副總凱文,這樣的熱身賽基本由維特安特負責,但出了問題免不了還是要匯報一下。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的更衣室唱起了嘹亮而歡快的隊歌,甚至連電話那頭的凱文也聽到了,“那是什麽聲音?你們在唱歌嗎?”


    維特安特也摸不清狀況,不得不應付了兩句,匆忙掛了電話。


    這群渾小子。


    維特安特推開更衣室大門,看到弟子們和自己預想中的狀態完全不一樣,他們不僅沒有垂頭喪氣的呆坐著等待俱樂部方麵的懲罰,反而摟著肩膀,在更衣室裏歡快的唱歌,就像剛剛贏得了一場比賽。


    “哇哦,大家在開party嗎?我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隨著維特安特的到來,更衣室裏的歌聲戛然而止,陶醉在集體歸屬感裏的球員瞬間被拉迴到現實,他們飛而安靜的坐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連受傷的王諾也蹦跳著快坐了迴去。


    維特安特慢條斯理的走到了大家麵前,他一句話也不說,和每個上場的球員對視,然而沒有人願意看他的眼睛,大家都閃躲著避開維特安特的目光,或者幹脆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你們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這裏是在開party嗎,我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維特安特又一次問。


    沒人迴答,大家都不是傻瓜,沒人願意被單獨拎出來。


    “看來我並沒有走錯房間,這裏應該是標準列日u19這支球隊的更衣室沒錯了。”


    “但是標準列日u19是哪支球隊呢?”維特安特一臉困惑狀,他從更衣室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走迴來,好像迴憶了很久,“噢,想起來了,就是那隻喜歡在球場上鬧事的球隊。”


    “你們是那支喜歡鬧事的球隊嗎?嗯?”維特安特語氣陡然一冷,問道。


    “王諾被惡意犯規,那個家夥的動作理應挨一頓揍!”伊賽爾竟然站了出來,這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朗特拚命去拉伊賽爾的袖子,伊賽爾卻不為所動,他堅定的看著維特安特的眼睛,一點也不害怕,“而且他們的球員賽前還曾挑釁的我們的比利時籍隊友!”


    “那就是你公然在球場上報複的理由了?”維特安特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冰冷。


    “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做,我為自己的做法道歉。”伊賽爾認真的說道,“但並不後悔。”


    “很好。”維特安特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那麽你接受處罰嗎,為你的不理智。”


    “我接受。”伊賽爾的迴答毫不猶豫。


    “還有你們。”維特安特看向所有在場上動過手的人,“你們也接受嗎?”


    朗特,萊比亞等球員做出了相同的迴答,“我們接受處罰,我們為今天的行為道歉,但就像伊賽爾所說的,我們並不後悔。”


    “維特安特先生,”王諾也站了起來,“如果你要處罰,還請連我一起處罰吧,他們都是為我出頭,如果他們得到球隊的處罰,而我什麽事都沒有,我會感到痛苦和不安。”


    維特安特陷入了沉默,他用一種古怪的眼神逐個看過所有的球員,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維特安特突然笑了起來,看上去非常開心。


    “很好,你們的表現很不錯,我很滿意你們的答案,這才是我們標準列日的隊員,要記住,你們是一支球隊,是一個團體,誰惹到你們,必須讓他付出代價,”維特安特一改剛才冷冰冰的態度,雙手握著拳頭在麵前狠狠的揮舞,就像要把某個不存在的對手擊倒,“但要記住一點,你們未來將是職業球員,下次要用更職業的方式,那就是在球場上擊敗他們,用進球!而不是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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