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根城的中午,天空一片青灰色。 雖然已經入秋,但是,正晌午的太陽還是**辣的,把地麵烤得燙人,一陣南風吹來,卷起一股熱浪。隻有那秋蟬還是感到不夠熱,在大門口的樹上扯著嗓子喊叫“涼了……涼了……”聲音低沉而緩慢,好像是告訴農家大院的村民們“到了……到了……秋天到了。”


    這時,他甩開老媽媽獨自來到院子裏,並不知老人家為自己的離開生氣,更不會知道後來,竟然聯係上了嫂子楊小葉被害案,老媽媽提供線索,是因他的一句話不理離開,才一怒之下告訴專案組,女兒的男朋友是北湖案的殺人兇手。當聽到大門外吵吵嚷嚷有人說話,隨走出大門看看。


    原來村民們正在吃午飯,當地風俗與其他地方不同,他們不是在自己家裏,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而且一個個來到柳絮飛揚家的大門口,也可能是他們經常聚會的地方,好像約定好了似的,隻要到吃飯時間,就聚到這兒,一起瞎噴。


    因為,她家大門外長著一顆大榆樹,還有一顆柿樹,枝繁葉茂,十分涼快。所以,隻要到了吃飯時間,村民們個個一手拿著饃饃,一手端著湯,蹲在大樹陰下邊吃邊乘涼。


    他抬頭看看,此時的樹蔭下,已經聚集了一大片人,大家一邊吃著午飯,一邊有說有笑的扯天扯地瞎噴,噴的什麽,都是當地老土話。


    這時一位小青年端著湯碗,見柳絮飛揚家出來個陌生男人,感到稀奇,即問;“恁吃了嗎?”


    他抬頭看了看,由於沒聽懂,並沒理睬,繼續站在大門口聽笑話。


    “別答理他,”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阻止說;“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小青年搖了搖頭。


    “不認識理他幹嘛,”老人看到小青年碗裏的飯,像幾條魚,即問:“吃累啥家使飯?”


    小青年一邊吃,一邊迴答:“麵條嘚,嫂嘚擀嘞,又寬又厚像小魚……”


    他一句也沒聽懂,抬頭看看,正是響午,風不吹,鳥不叫,牛不走動,一片寂靜。隻有那樹上的小鳥,懶懶地歇在樹上,似乎正在做著“豐收”的甜夢,它夢見滿地是金黃色的穀子,自己要好好飽餐一頓。


    既然聽不懂說話,也懶得聽村民們瞎噴,他即透過樹木空隙,把目光轉向地裏觀望;一眼望到,還有一部分人頂著**辣的太陽,繼續在地裏搶收搶種,有的正彎腰割穀子,有的腳踩脫粒機,還有的開著拖拉機,載著滿是黃燦燦的玉米往家拉……歡喜地夢精靈,在竹根城農民心裏跳起了豐收的圓舞曲!農民們的臉上彌漫著改革開放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帶來的豐收喜悅。


    “吃飯了!”突然,她在院子裏喊叫一聲,雖然沒有提名,他卻清楚是喊自己的。


    於是,趕緊扭頭轉身進入大門。恰好正與她碰個頂頭。


    她從西屋廚房端著飯菜出來,“快!到堂屋裏的飯桌上坐吧!”


    “好的!”他感到麵前的女子十分勤快,而且做事情利索,這才一眨眼功夫,就把飯做好了,心裏不禁暗暗佩服。


    能得到這麽一位勤快的女子,是自己一生的幸福。那些城裏渾身充滿嬌氣的闊小姐能做到嗎?不得不佩服的誇獎一句,“老婆就是利索,紮眼功夫就把飯做好了!”


    “簡單,隻炒幾個菜,”她聽了誇獎,心裏樂滋滋的,說明他很會討自己歡心。隨把飯菜放到桌子上,解釋說;“那還不快嗎,饅頭是現成了,俺媽早晨剛剛蒸的。”


    他看了看飯菜,一股香噴噴的油香味湧進鼻孔,“好香啊!”菜裏一定加了竹根城的特產小磨子香油,當即誇獎,“好漂亮的飯菜!香、色、味俱全,好手藝。”


    “趕快坐下來吃吧!”


    “別慌!”他不能再有失禮,因為她已經提醒了自己,老人家不像他們二人,什麽話都能說,即使說錯了也不會生氣,隨隨便便無所謂。


    可知,老人家就不同了,她是愛挑剔,稍有閃失,就會惹得老媽媽不滿。


    再說,也卻是如此,既然上門拜見父母,就要等待嶽父大人和全家人都到齊了才能吃,否則就是新女婿第一次登門不懂規矩,即迴答:“還是等等吧,等全家人到齊了再吃。”


    “等誰呢?”她一邊盛飯,一邊說,好像怕夠不到吃似的,又好像把好吃的全部放到他碗裏。


    他像傻子一樣幹坐在飯桌前,“等爸爸和哥嫂啊!”


    她把添滿飯的碗和筷子遞到他手裏,即迴答說:“他們不會迴來的,因為不知道你來。”


    “這有何難,”他當即催促說:“快去大隊部打個電話。”


    “算了!”她很爽快,好像不打任何掩飾,其實內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怎能算了!”他瞪了一眼,第一次上門,這個規矩還是懂得的,“必須全家人到齊了才能吃。”


    她見他非要等到全家人到齊才吃,被逼迫無奈,把本不想告訴的話,不得不痛苦的說出家庭全部情況,“爸爸早年去世了,哥哥外出打工沒迴,家裏就剩我們母女二人。”


    “啊!”他立即產生同情心,原來嶽父大人不在人世了,母女二人生活夠可憐的。此時終於明白了,怪不得進門隻看到媽媽一人,還以為爸爸下地幹活去了呢,既然如此,“那就等嫂子迴來再吃!”


    “嫂子……”她搖了搖頭,未作迴答。


    “是啊!”他見她搖頭不做迴答,更引起猜疑,繼續追問:“農村一般都結婚早,你都二十二歲了,那哥哥肯定比你大,莫非嫂子帶著孩子迴娘家去了?”


    她沒有說出哥哥的情況,提到此事就傷心,好像不該問似的。看得出,她眼睛裏噙著明晃晃的淚珠。


    他慌了,不知哪句話說錯了。


    這時,她背過臉去,偷偷的擦拭著眼淚,麵對剛剛認識的男朋友,自己不能說這些,那會讓男朋友看不起。所以,提到傷心處,眼淚就流出。既然男朋友追問;總要說出個子醜寅卯,隨扯了個理由:“他不會迴來的,因為太遠了,打電話沒用,所以不必再等。”


    他聽了解釋,看到她的傷心,自己的心軟了,隨著她的淚水,也流出了同情的眼淚。


    不對,這是愛的眼淚,吝惜加同情的心。


    也對,愛不能靠同情。


    可是,她的流淚,為什麽觸動自己的心,怎麽也說不清楚,難道自己深深的愛上她了。


    那麽,她的傷心流淚肯定有原因,否則不會在男朋友麵前哭啼,莫非統統死了,故而傷心,到底怎麽迴事?


    他心疑和不安,既然愛她,就應該大膽的承擔家庭的困難,否則還叫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家裏的頂梁柱。


    此時,他拿出手紙,幫她擦了擦那流到眼瞼上的淚珠,即一邊擦,一邊安慰說:“請不要傷心難過,有什麽傷心事,向我訴說,否則,我弄不清是不會吃飯的……”


    “他……”她張了張口,還是不好意思出口,見他弄不清家庭情況不肯吃飯,隻好歎口氣:“唉!隻因為窮……”


    “什麽窮,當農民的有幾家富裕的,大家都一樣。”他說過,又說了幾句安慰鼓勁的話:“窮要窮得有誌氣,哥哥就有誌氣,為改變麵貌外出打工,不是很好麽!有什麽丟人的。”


    他聽了他的一番安慰話,隻好實話實說:“我本不想說,可是,你一直追問,好像不弄家庭情況就不吃飯似的,我也隻好實話實說,至於我們做朋友……你因為俺家窮而不同意,已經無所謂了。”


    “窮富與我們處朋友有什麽聯係,哥哥是哥哥,我們是我們,決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


    “既然你非要打聽,我也隻有實話告訴,哥哥今年二十八歲了,隻因為家裏窮,至今光棍一根,同村的男青年,與他同歲的早已結婚,孩子都十多歲了。”


    他聽了解釋,倒也合情合理,哥哥比她大六歲,在當時國家實行計劃生育,一對夫婦準許生三個孩子。但是,必須間隔五年才準許懷第二胎,所以哥哥大妹妹六歲。可是,哥哥二十八歲光棍一根,她心裏不是滋味,為沒找到嫂子愁,自己同樣心裏不是滋味,不能讓她為此事傷心,趕緊安慰一句,“沒結婚就沒結婚,二十八歲不算大,城裏三十多歲的姑娘有的是。”


    “農村不是城市,”她傷心的說實際情況:“當地青年大部分結婚早,不會過二十歲。哥哥恐怕永遠找不到媳婦了。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一個單親家庭呢!”


    “單親家庭……”他終於弄清楚了原因,她,自小就失去父親,是母親帶著兄妹二人艱難度日,好不容易把兄妹二人拉扯大。所以家裏很窮,直到他們一個個長大成人,才剛剛過上好日子,問題又來了,為兒女成家。“是啊!哥哥外出打工去了,母女相依為命,多不容易啊!”


    她不再接話,一直哭啼,哭自己命苦,哭的十分傷心。


    他麵對她的哭啼,當時還是一名學生的自己,能幫助什麽呢!看來,家裏急需一位得力的男子撐起,可是,自己怎稱職呢?隨帶著同情心關切的問:“哥哥外出打工去了,那些土地和莊稼,誰來耕種收割呢?”


    “我和媽媽,”她拿出手紙,再次偷偷地擦了擦眼淚,直到擦幹為止。


    那是怕男朋友看出傷心,隨換副麵容,微笑著,一邊遞給他饅頭,一邊說,“改革開放了,農村青年在家的很少,不是進城做生意,就是外出打工,有幾個男青年在家吃閑飯的,家裏剩下的我們這些女子,不管是耕地,收割,我樣樣精通。所以,竹根城是農民工輸出的大縣。”


    他聽了她的一番敘說,心裏暗自佩服,從小吃苦幹農活鍛煉的女子,知道生活酸甜苦辣,會過日子,知道錢來的不易,把家裏事,好樣的,不正是自己要尋找的終身伴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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