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晴嵐一連多日音訊全無,再加上公司人的非議與流言,餘子非連日來麵色憂愁,鬱鬱寡歡。終於他再也坐不住了。


    由於吳蒙、鄺和盛、石傳洲、陳倉等人在外執行任務,公司的人所剩無多。也許是因為白易平日裏的表現良好,餘子非邀請他與自己同行。


    得知是去往無法地帶黃沙之城,白易帶上了蕭語,因為她對那裏非常熟悉。


    臨行前,祝淩緋忽然前來問白易:“虞南呢?”


    白易遲疑了一下,想起剛才在車庫轉角遇到虞南,他滿麵春風的衝他打了個響指說:“鴉之巢有約,是絕色哦。哈哈哈……”


    此時再看車庫方向,餘子非剛剛將車開出門,而虞南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看他騎摩托去了烏啼鎮方向,大概有事吧。”又問,“怎麽了?你找他有事?”


    祝淩緋隻是搖了搖頭。


    越野車載著餘子非、白易與蕭語啟程。從後視鏡中看到漸漸遠去的逸途酒館,迴想剛剛祝淩緋心事很濃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他們走後整個公司就隻剩下四人。


    “是去接嵐姐嗎?”白易問。


    因為車上隻有他們三人,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唉……”餘子非先歎了口氣才說,“嵐嵐明明從不這樣的,突然就任性了起來。女人心海底針啊。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那種淡淡的憂傷簡直讓聽者落淚。不過白易倒是沒有。他說:“我聽公司的人說,在逸途創立之初,也就是一號員工加入逸途之前你就和嵐姐在一起了。”


    餘子非問:“你對我過去的事很好奇嗎?”


    “如果我剛才說的是真的,嵐姐也沒什麽親人了,她去了哪裏呢?大家都很擔心。”


    車內很安靜,隻有車輪碾壓過幹枯的沙地發出的聲音。


    餘子非說:“那天在廢城廟街的事你沒有對別人說吧?”


    “沒有。”


    “不要說。”他又問,“你是不是很好奇?”


    白易心想好奇什麽呢?他的實力?他的身份?還是他與居晴嵐複雜而又神秘的關係呢?同時他又自答,是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好奇吧。


    “是的。”


    又是一陣寂靜無聲。


    餘子非說:“你是一千多年前來自舊時代的人,環境變成現在這樣一定讓你感到驚訝。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比起結果,過程才是最可怕的。頻發的極端天氣、不斷蔓延的死亡區、適宜人類生存的土地持續減少導致矛盾不斷激化。起初還可以通過交涉協商解決,但終究戰爭還是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大概距今三百多年前,兩個小國爆發衝突,就像一粒火種點燃了席卷整個世界的戰火。生靈塗炭,血雨腥風,國破家亡,死難者數以億計。那一場持續幾十年的世界大戰奠定了當今世界的格局。在那之後再也沒有發生世界範圍內的戰爭。這也許就是戰爭與和平之間的關係吧。矛盾導致衝突,隻有戰爭才能從失衡中找迴平衡。戰爭帶來和平,和平中醞釀戰爭。這就是天道的無常,也是這個星球上人類的宿命。”


    餘子非平靜地說:“那場‘末世之戰”之後,平衡持續了很長時間。以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而言已經久到讓人不可思議的程度。直到十年前動蕩再次發生,這一次始於九幽。當然那時還沒有這個名字,九幽所在的區域是這個世界最大的貧民窟,就像是人類社會的下水道,聚集在那裏的人相互廝殺,爭取最後的生存權力。後來出現了兩個人在極短的時間裏統一了那裏。不過當時世界上根本沒有人關注,就像沒有人關注馬桶裏的排泄物會被衝去哪裏一樣。所有人的潛意識裏都認為烏合之眾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然而最終的結果我想你也聽說了,在胡德與朱堂的帶領下九幽異軍突起!誰也沒想到這群由流民、土匪、盜賊、通緝犯組成的軍隊會有那麽強大的戰鬥力。他們在整個世界掀起滔天巨浪,毀滅了無數的城邦,攻城掠地的過程中不斷發展壯大,最後成為了一股足以撼動整個世界的力量。”


    後來的事白易也知道。九幽大軍打到最後幾乎兵臨神聖蒼穹帝國城下。後來八大柱國出麵聯手才結束了這場大混亂。


    九幽之名就是那時得來的,而那兩個將大半個人類世界拖進地獄,仿佛來自冥府的領袖就有了‘閻羅’與‘太歲’之名。


    九幽國雖然沒有被徹底消滅卻因為失去了領袖從此一蹶不振,直至今日。


    “那場九幽帶來的血雨腥風毫無疑問是‘末世之戰’以來最大的一場動亂。”餘子非最後說,“那場動亂雖遭到強力的鎮壓但攪動了世界的格局,讓看似一潭死水的世界泛起了一絲波瀾,原本鐵板一塊的世界開始出現裂痕。”


    白易很認真的聽完他的講述,盡管不是第一次說仍覺震撼。可是這與嵐姐什麽關係呢?


    餘子非整個過程都很平靜,就像在講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故事的結尾,他輕飄飄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那場九幽之戰結束在十年前,我就是在那之後不久帶著小嵐嵐創立了逸途。”


    十年前?白易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時的居晴嵐年紀應該很小,差不多與蕭語的年紀相仿。


    ……


    這是一間似窯洞般昏暗破敗的房屋。


    窗前站立的人麵部蒙著麵紗,身穿帶著兜帽的粗布麻衣完美的隱藏了身份。但通過眉眼仍能看出麵容姣好,獨特的氣質也從眼眸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隻是此刻她的眼神顯得非常急躁。


    窗外是如同蟻穴般的地下城市。往上看是螺旋般向上的橋梁,往下看是如同蛛網般四散的公路。無論是上方還是下方都看不到盡頭。牆壁上的地洞有的亮著燈光,有的一片黑暗,黑洞洞的仿若幽冥地穴。


    在橋梁上移動的行人也宛如孤魂野鬼。燈光雖然明亮卻隻給人以無限陰森。


    居晴嵐已經在這裏等了數天仍舊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就算這裏不是建在地下的黃沙之城,這間屋子也喚醒了她內心深處很多恐怖記憶。對她來說在這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但是這一次她絕不退縮,來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解開那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未解之謎。


    居晴嵐站在窗前望向窗外,緊鎖的眉頭顯示她急躁的心情。明明說好今天能夠見到,可是到了這個時間仍舊不見半個人影。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聲響,她迴頭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映入眼簾是像貓一樣的一張人臉。皮膚似風幹的臘肉,細密的皺紋像毛發一樣密集。凹陷的兩腮托著高聳的顴骨,橙色的眼球,瞳孔細如針。


    “真是稀客!”貓臉老太婆俞婆發出嘶啞的聲音。


    她的身材又細又高,即使駝著背仍舊比居晴嵐高出許多。細長的身軀,脊背彎成半圓形。幹癟的腦袋像路燈一樣懸在頭頂。


    那俯視的姿態就像似監視幼崽的母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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