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大地一片新綠,萬物在慵懶的暖風中複蘇。


    遠處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一群鳥兒歡快的飛入大院中。


    琉璃瓦頂與粉白的磚牆交相輝映。春光融融,浮萍滿地,楊柳依依,青色的紗簾隨風蕩漾。


    房屋內伴隨著泥濘的喘息聲,一人輕聲哼唱著:


    “金風玉露相逢晚,銀盤斜偎烏雲漫,輕攏慢撚挑抹忙,嬌鶯俏燕啼婉轉。


    涓涓露滴濕牡丹,倒澆紅燭夜行船。翩翩粉蝶暗偷香,魚水同歡赴巫山。”


    紅白相間的錦鯉在清澈的池水遊動。池塘邊,鶯鶯燕燕一雙粉嫩的小手將穀物灑在地麵,鳥兒們爭先恐後的啄食起來。


    忽然“咚”的一聲響,漆紅的大門猛然推開,鳥兒們瞬間驚散。


    猶如清水中落入一滴濃墨,畫麵頓時淩亂起來。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男人走進大院,長袍與兜帽連為一體,遮蔽了他整個身體。


    灰袍人大步流星走入大院,完全不理會他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在搜索了幾間正屋後,他邁開步子走向了池塘邊。


    這時鶯鶯小跑過來,張開雙臂攔住了他:“你不能進去!”


    灰袍人伸手一把將他推開。


    鶯鶯發出“呀”的一聲驚叫,身後的燕燕一把將他抱住,這才沒有摔倒。


    粉紅翠綠的紗窗內傳來金陽澤粗重的喘息聲,門被打開的聲音被壓了下去。當他看到出現在紗幔外的黑色人影時,仿佛被怪物嚇到一般,猛地發出一聲驚叫,身體隨之劇烈抽搐起來。


    明媚的陽光下五顏六色的紗幔映照出曖昧的光線,金陽澤拍了拍身下粉紅色的臀部。不多時,一人衣衫不整的低頭匆匆跑出門去。


    灰袍人仔細看了看這個人的臉,發現是個女人後,大為訝異。


    金陽澤一邊係著衣襟的扣子一邊撩開紗幔走出來。


    “施大人,我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一般情況下,進門前是不是得先敲門?”


    “實在不好意思,殿下,我沒想到這個時間你還在辦正事,是在下失禮了。”


    “那麽,你這麽著急的闖進來,一定是什麽急事了?”金陽澤在漆紅躺椅上坐下,打了個響指,侍者端上茶水。


    “在下精心挑選,為您準備了新的玩物。隻是……”施安誠說,“沒想到殿下你的愛好似有了變化,不知為何……”


    金陽澤喝了口茶說:“是前些天死掉的金玉王,他的女兒,你知道吧?叫淩人,國色天香,我的幾個兄弟都對她垂涎三尺,剛好大王子翹了,我知道你手段獨特,不知有沒有辦法幫我這個忙。”


    “這就為難在下了。雖然大王子過世,但她必竟是太子妃。而且我聽說國王已經下詔將她招進了宮中。”


    “你消息還是這麽靈通。”


    “殿下謬讚。”


    “你應該還有別的事吧?”


    “是的,這次來是想和殿下商量一下國王宣布的繼承戰一事。”


    金陽澤歎了口氣說:“這該死的繼承戰,父王真是老的昏頭了。這事兒我也隻能倚仗施大人了,當然如若事成,榮華富貴必然是少不了你的。”


    “能得到您的信任自是感激不盡,在下定當竭盡全力助殿下登上王位。隻是還有一事,我需要得到殿下的支持。”


    施安誠與金陽澤關於繼承戰的事討論起來,待一切商量妥當,施安誠離去。


    金陽澤站起身,透過窗戶看到他走遠,這才重新坐迴原位。


    “唉。”他歎了口氣說,“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他身後粉紅色紗幔上漸漸透出一個人影。


    “國王召金玉淩人入宮這件事?還怎麽看?美人人見羨之,人見愛之,何況是那種容貌,連你都動了邪念。”


    “啊!沒錯。”金陽澤說,“是邪念,美人果然充滿誘惑,那天晚上我就在夢中將她摁在身下幹了個爽……”說到這裏,他雙眼都迷離了起來。“不過話說迴來,雖說老牛都喜歡嫩草,但老王那把年紀還能日得動嗎?”


    “他能日得動,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


    “說得也沒錯……不過嘛,那副老態龍鍾的樣子,我到了那把年紀可沒什麽自信。”


    “自信點,我覺得你可以。”


    “沒錯,他能做得到,我也能做得到……”說到這裏金陽澤忽然卡了殼,“不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都讓你帶偏了——我想說的事是想問你對繼承戰這件事怎麽看?”


    粉色的紗幔被掀開,一個身材高挑,頭頂蘑菇頭的男子走了出來,除開頭頂的發型,這張臉分明就是百裏炎陽。“這也是無奈之舉吧?什麽先祖遺訓,真有這事還是假有這事都不一定。”


    “無奈?”金陽澤說,“無奈的是我吧?招誰惹誰了?冒出個繼承戰來,不參加還不行。我隻想安靜的當個美男子,搞什麽繼承戰啊。”


    “因為太子被殺掉了。”


    “那就再立一個唄。”


    “不立你,你同意?”


    “當然,我跟你說過吧,國王什麽的我根本不感興趣的。”


    “隻怕別人不同意。”


    “那就讓他們打去唄,幹嘛拉上我?”


    “都是王之子,必須一視同仁。最弱小的金玉王被除掉了,誰知道下一個是誰呢?”


    金陽澤又輕歎了一聲:“博識那個傻瓜,我聽人說那場戰鬥是他先動的手。”


    “不隻是他先動的手,一切的陰謀都是他策劃的。”百裏炎陽在桌子側麵坐下。


    “結果就把自己的小命玩進去了?”金陽澤說,“真是夠蠢的,動什麽手呢?老實等著老王升天,繼承王位不好嗎?”


    “你覺得金陽博識會想不到這點嗎?他連個太子之位當得都不消停,就算繼承了王位你以為就能安枕無憂?”


    “怎麽不能安枕無憂?”


    “那你說,在你眼中實力強大的太子,怎麽就被人幹掉了呢?”


    金陽澤沉思了半晌,說:“幹掉他的人是誰呢?膽子還真不小。”


    百裏炎陽說:“王國隻是表麵上看起來一片祥和,實則暗流湧動。”


    “我聽出了你的意思,你之前也說過,這個什麽繼承戰是將這些勢力的矛盾挑到明麵上,然後給他們一個一決高下的機會?”


    “正是如此。”


    金陽澤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你可別嚇我好嗎?說的好像所有人都會死一樣!”


    百裏炎陽說:“繼承戰的目的就是選出王國新的霸主。”


    “父王他究竟想怎樣?逼著各方勢力舉著王子這麵大旗走到明處,他就那麽想看著自己的兒子們自相殘殺嗎?”


    “不破不立,局勢也許會重歸於安寧,也許會徹底失控。這也是老國王的無奈之舉。”


    金陽澤深深的歎了口氣,良久他問:“你說這個灰袍能信得過嗎?”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好吧?你並沒有告訴我他的身份。”金陽澤說,“我可沒聽到你說你不知道。”


    金陽澤一言未發,百裏炎陽說了很久。


    兩人在桌邊對坐。


    很久過後,又是很久的沉默。


    仿佛感受到了春寒料峭的涼意一般,一陣戰栗傳遍金陽澤全身:“炎公子,我……會死嗎?”


    百裏炎陽摟著他的肩膀,金陽澤倒在他的懷裏。


    “你隻要聽我的,就能活下去。不過你要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金陽澤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溫暖。


    “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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