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笑寬看到叛軍投降後,沒有做任何停留帶著手下義軍離去。


    永豐縣算是保住了,因為縣城沒有被叛軍徹底占領,大部分城中百姓活了下來。


    第二天,金陽澈在並不富裕的永豐縣用最豐盛的宴席招待了白易和古原二人。


    兩人在戰鬥中勇猛的表現當然被金陽澈看在眼裏,他非常希望能把他們招至麾下為自己效力。


    席間他對待白易與古原就像對待親人一樣熱情,渴望將他們留在身邊的想法溢於言表。


    白易如坐針氈,他數次向古原投去求助的眼神。但看上去古原似乎更不會應付這種場合,一直裝作看不見。


    白易隻好硬著頭皮,盡量放鬆心態以笑臉相迎。他把這看成是一種曆練,一番暢談後,倒也顯得自然大方。


    金陽澈早就看出這兩人的實力不相上下,但主從關係非常明確。他知道想要留下他們必須要說服白易。


    白易斬殺金陽正剛,為結束這場戰鬥立下了大功。


    金玉澈邀請白易一同迴北饒城,以他的功勞將會得到大筆的賞賜甚至被委以高官。


    白易因為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拒絕了。


    在金陽澈的授意下,段飛樓與嶽倫等人輪番上陣,好言相勸,連番敬酒……


    但是白易最後還是拒絕了,因為他不想被卷入權力的紛爭。


    像白易與古原這樣的人才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金陽澈也是如此,他根本不想放他們兩人走,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留住他們。


    席間白易詢問了金陽澈一些關於永豐縣的事,他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關於石闕山異常情況的原因。


    比如出沒於大山裏的那些怪異的人形念獸。


    然而金陽澈似乎對這裏的情況並不了解。


    白易看不出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不過金陽澈說了一件事,這件事也解釋了縣長所說的他們為什麽請不來清剿念獸的國王軍的原因。


    “這裏是禁區,”金陽澈看著杯中的酒說,“我知道這裏經常有念獸出沒,傷人吃人。但是國王有令,北饒城的部隊不得來這裏。”


    白易疑惑不解,問其原因,金陽澈卻隻是搖頭。


    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白易心中最大的疑問是關於那個神秘山洞的。


    金陽澈的反應讓他問不出口,這讓他很失望。


    金陽澈舉起酒杯親自敬酒:“白易、古原,我知道你們有要事在身,但如果哪天想通了,北饒城的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隨時恭候二位大駕。”


    “不敢不敢!”白易連忙迴禮。


    用完這頓宴席,白易與古原即告別。


    嶽倫親自為兩人送行,臨別之際,他忽然問白易:“白易你對金陽國的局勢怎麽看?”


    白易對王國的形勢並不了解,但是即使他對這方麵的事再不敏感也感覺出了王國如今的局勢非常混亂。


    比如那支救了他們的大公山起義軍。


    嶽倫說:“幾百年前,國內有好幾股強大的勢力,各自割據一方,最後由金陽王統一了整個大陸,建立了金陽王國。”


    白易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就是說現在的局麵和那時的差不多。


    “剛才宴席上王子殿下說這裏是禁區,所謂的禁區,就是因為這裏不屬於我們的勢力範圍。如果可以我們早就想除掉這裏的念獸了。八王子擁有遠大的抱負,愛民如子,我們這些手下的人都想助他一臂之力。如果可以,白易我希望我們能一起並肩作戰。”


    嶽倫的意思很明顯,但是白易沒有迴應他期待的目光。


    雙方揮手告別。


    嶽倫目送他們遠去。


    白易和古原兩人動身前往金玉縣。


    想到古原在宴席上幾乎沒怎麽說話,白易於是問:“你不想當官嗎?”


    “啊?”古原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你在說什麽?我是賞金獵人你不知道嗎?去北饒城在段飛樓手下當獵魔人,雖然待遇優厚,但我才不想當什麽官方獵人呢!”


    白易見她說得非常詳細,顯然是經過考慮的。便也沒再多說什麽。


    “那我們繼續當同伴吧,苟富貴,勿相忘。”白易笑著說,伸手想去摟住她的肩膀,但想起她很討厭這個動作,就止住了。


    古原疑惑的看著她:“什麽苟富貴,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白易正欲上馬,忽然眼角的餘光看到她的馬鞍上竟然還掛著那顆人形念獸的頭顱。


    “你還留著它幹什麽?”


    古原騎在馬上迴頭一看說:“啊,忘記了。”


    白易幫她摘下那個頭顱,正要扔出去,然而在出手的最後一瞬間,他的手用力一握抓住頭發將頭顱留在了手中。


    原來當那顆頭顱腦後的頭發移開時,白易看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


    他一手托著頭顱,一手拔開遮擋後腦的頭發,那裏竟然是一塊芯片!


    白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芯片就嵌在這頭顱後腦的正中,他用顫抖的手摸了摸芯片,觸感也是真實的。


    為什麽人形念獸的頭上會鑲嵌著一塊芯片呢?


    白易用念氣強化的手指用力扣下這塊芯片,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


    人形念獸、腦後的芯片,還有那個神秘的山洞,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


    小千現身於左眼屏幕,掃描芯片上麵的圖案後給出了答案,這個芯片竟然是一種腦電波接收裝置。


    古原見白易樣子奇怪,發出詢問。


    白易全然無視,因為他腦海中思緒翻滾,滿腦子的疑問讓他有種抓狂感覺。


    難道這個芯片和那個山洞中的隱藏的秘密會與自己突然出現在金陽國有著某種聯係?


    人形念獸的頭顱脫手掉在了地上,正好是臉部衝上。


    看著這張扭曲猙獰的臉,還有那死不瞑目般睜著的眼睛,他心底升起一陣巨大的恐懼。


    這種恐懼感是即使麵對最恐怖的念獸是都不曾有過的。


    他抬起劇烈顫抖的右手伸向自己的腦後——


    那裏什麽都沒有!


    ……


    白易和古原趕到金玉縣城時是十二月二十五日。


    金玉王府已經淪為了一片廢墟。一如那封信中所說,這裏發生了一場大火。


    兩人在王府前駐足。


    白易曾經為了救被關禁閉的金玉淩人進入過王府。他至今還記得那漆紅的大門與高大的門樓,還有精美的琉璃屋頂。


    可如今一切都化為了灰燼!隻餘黑色的焦土與殘垣斷壁……


    “古原……”白易想說什麽,卻止住了口。


    古原說:“信上不是說了嗎,淩人沒事……”


    這話既是在安慰白易,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白易說:“我昨天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夢裏什麽都沒有,一片黑暗當中隻有哭聲……連續不斷的哭聲……”


    古原隻是說:“淩人不會有事的。”


    白易當然也是如此期望。


    然而他昨天夜裏聽哭聲的那個夢實際上不隻是夢。


    他是在夜裏被那一陣哭聲驚醒的,醒來後房間裏清晰迴蕩著哭聲,卻不知道那聲音是從哪裏發出的,這讓他以為那是一個夢。


    雖然半夜裏房間傳出哭聲有些恐怖,但不知為何,白易並不感到害怕。


    因為那聲音讓他非常熟悉。他從哭聲中感受到的沒有恐懼,隻有無盡的悲傷……


    金玉王王府已經變成了廢墟,金玉淩人平安無事。究竟發生了什麽?白易並不知道,他隻在心裏祈禱這一切是真的。


    到了約定的時間,白易和古原來到了金玉縣客仙樓。


    在人來人往的廳堂中僅與看過來的人對視了一眼,白易就知道他就是寫信給自己的那個神秘人。


    此人頭上帶著兜帽,臉上蒙著麵紗僅餘一雙眼睛。如此古怪的樣貌非常惹眼。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擺有碗筷,還有幾樣食物冒著熱氣,但都未動過。


    白易和古原走到他麵前,坐定。他取出那封信,擺在桌子上。


    “你就是寄信人?”


    兜帽人點了點頭,非常爽快。


    白易問:“你說金玉淩人平安無事是真的嗎?”


    兜帽人又點了點頭。


    白易心下鬆了口氣。


    他一直在打量對方,注意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蒙在對方臉上的麵紗並不厚實,那張臉的輪廓隱約可見。


    可是無論是對方的長相,還是身上的服飾特點,白易都感覺是第一次見到他。


    “我想知道發生的事?”白易問,“金玉王府發生了什麽事?還有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無可奉告。”兜帽人終於開口了,聲音異常沙啞,個別字句甚至讓人難以聽清。


    這個無可奉告是什麽意思?白易盯著他,一言不發。


    兜帽人一雙眼睛不知看向哪裏。又說:“我知道你想救人,三天後,也就是二十八日,還是這個時間,我會在這裏給你通知,你隻要隨我行動,就會實現你所希望的事。”


    白易和古原兩人都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迴答。


    古原怒道:“你在跟我們開玩笑吧,想讓我們相信你,至少表明自己的身份吧?”


    蒙麵人說:“相信與否你們自己判斷,我能說的隻有這麽多。”


    “你想讓我們判斷什麽?”古原怒瞪著他。


    白易說:“金玉縣每個人都知道,我已經聽說了,金玉淩人同意嫁給大王子,但是我聽說那場大火是發生在成親之前,你能告訴我嗎?金玉王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無可奉告。”


    白易身體上散發出了念氣。


    古原有些驚訝,她知道他是動怒了。可是這裏可是客棧啊。


    白易麵無表情:“你知道金玉淩人的下落,對吧?我再問你一遍,金玉淩人現在在哪兒?”


    兜帽人微垂著頭,這次連眼睛都看不到,他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


    這時客棧夥計走到了三人的桌前。


    “各位客官請息怒,有什麽事您可以慢慢聊,這裏不方便的話可以換個地方……”


    兜帽人說:“這裏沒有你什麽事。”


    夥計尷尬的笑了笑,說:“我也不想打擾三位,隻是這裏……”


    “滾。”


    笑容僵在臉上,夥計隻得轉身離去。


    他剛走,兜帽人抬手將一樣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看到這個東西,兩人大吃一驚。


    白易拿起那個東西,用手一摸,身上的念氣退去。


    白易的反應讓古原知道那東西是真的。她忙問:“你是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東西?”


    兜帽人頭也不抬:“無可奉告。”


    說完,他起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兩人雖然憤怒卻都沒有出聲。


    “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這個東西會在他的手裏?”古原看到白易不說話,又問,“白易你打算怎麽辦?”


    因為兜帽人拿出的這個東西,隻能選擇相信他。


    對於白易來說,別說金玉淩人此時的狀態了,他連她在哪裏都不知道。


    忽然,白易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轉過頭問古原:“你還記得他剛才說的話嗎?他說去找他對吧?是幾號來著?”


    古原臉上念氣偽裝出的肌肉顫抖了一下,她定定的看著他機械的說道:“二十八號,也是這個時間,來這裏找他,他會告訴我們怎麽做。”


    白易鬆了口氣:“那就是三天後了。”又說,“多虧你了,我剛才太生氣,差點給忘了。”


    古原略帶埋怨的說了句:“你呀……”


    說完又覺得這也不能全怪他,因為這個人真的是太古怪了,連那麽重要的事都隻說了一遍。


    她看了一眼盤中的菜,無一例外都沒有動一口。她心下罵道:這個人的嘴還真是嚴。


    吃飯時兩人均若有所思。


    古原和白易一樣,一直想弄清這個兜帽人的身份,可是她幾乎在腦子裏將所有見過的人都過了一遍,卻還是沒有任何印象。


    以古原的記憶力,哪怕隻見過一次麵的人她也會有一定印象。


    “這個家夥究竟是什麽人?我居然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白易也一邊吃一邊思考著什麽。不過他想的和她不一樣。他很清楚,即使見過很多麵的人他都不一定能記住對方的長相。


    白易在想的事情是金玉淩人在與他分別後的這段時間裏經曆了什麽。


    在百裏門,百裏炎陽曾經為他分析過金玉王的處境。


    如今的結果證明他那時的分析一點沒錯。


    金玉淩人真的選擇嫁給大王子。


    她做出這種選擇的原因是為了保護家族。可是以現在的結果來看,金玉王一族還是被毀滅了。


    迴想起曾經的事,金玉淩人不想被金玉王管束,曾經為了逃出家門大鬧金玉王府,甚至不惜拿刀架在金玉王的脖子上。


    可是最後……金玉淩人卻為了家族犧牲自己。


    無論金玉淩人再怎麽惡作劇,她始終是一個深愛父親的女兒。


    而金玉王再怎麽做,他始終也是一個深愛著女兒,理解女兒的父親。


    金玉淩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但是為了王族她別無選擇。可是她即使犧牲了自己,想要保護的家族最後還是毀滅了。


    無論現在金玉淩人身處何地,對於她來說隻有一種感覺隻有生不如死。


    白易感到嘴裏的食物食不甘味,難心下咽。想到距離二十八日還有三天時間,他雖然選擇相信那個兜帽人,但還是覺得他必須做點什麽。


    他沉思良久,終於下定決心:“我有一個計劃,古原。”


    古原將肥肉夾進嘴裏時,銜著筷子看著他。“聽你的。”


    白易一愣:“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古原也不說話,歪頭看向一邊,喝了一大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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