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一臉喪氣的眾人,程旭遠笑了笑道:“商業談判,雙方意見不合,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單純的意見不合就好了,他們這是明擺著欺負人。”


    一個站在莊武英旁邊的年輕技術員,義憤填膺的道:“明明談好的價格,他們莫名其妙的臨時加價一倍不說,還要我們購買他們那已經差不多廢棄的輔助生產線。”


    “說什麽要買一起買,如果不能接受捆綁銷售,就不賣給我們了。”


    “這他娘的明擺著就是欺負我們!”年輕人的話,一下子點燃了幾個技術員的怒火。


    他們雖然出來逛,但是心裏也憋著一肚子火。


    臨來之前說好的事情,對方來了之後,不但提價,而且隨意添加沒用的廢料,最後還擺出一副能賣給你們,就是你們沾了大光的姿態,趾高氣揚,高高在上。


    作為一名技術員,他們臨來之前,都明白外匯這東西的來之不易。


    他們每一個人的補貼,一天也就是一美刀。


    而現在,對方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將商談的金額,提高了一倍多,這簡直就是沒有把他們看做勢均力敵的合作對象。


    甚至……


    程旭遠從這些技術員的話語中,已經聽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興州化工總廠要引進的,是一種生產化肥的生產線,聽莊武英等人剛剛說的型號,程旭遠在記憶中思索了一下,就發現自己前世看到的一本書中有關於這種生產線的介紹。


    不,應該說還包括它的各種升級類型的介紹。


    不知道自己前世之中,怎麽就在圖書館,看過這樣的書。


    應該是隨手拿起來看了兩眼,但是重生之後,這種書卻清晰無比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明白了這種已經要被淘汰的生產線的情況,程旭遠的心中,就生出了一種想要幫幫莊武英等人的想法。


    不隻是因為他們是一起來的,實在是不想看到,辛辛苦苦積累的外匯,就這麽被人給吞了。


    一念之間,程旭遠就朝著莊武英道:“莊哥,咱們先去我住的地方坐坐吧。”


    莊武英等人對於這座華麗的廣場酒店,倒是充滿了好奇。


    此時聽到程旭遠的話,一個個臉上都生出了向往。


    不過還沒有等莊武英開口,一個年紀大些的技術員道:“程作家,這不會給你造成什麽麻煩吧?”


    程旭遠笑著道:“這有什麽麻煩的。”


    “我是這裏的顧客,帶幾個朋友去我的房間,這是天經地義的。”


    說到這裏,程旭遠笑著道:“走吧。”


    說話間,程旭遠率先朝著酒店走去。


    莊武英等人雖然心中猶豫,但是想到程旭遠的名氣,一個個也都跟了上去。


    他們走進酒店大門的時候,還有些忐忑,可是跟著昂首挺胸的程旭遠,他們一個個不覺得膽子就大了。


    酒店門口穿著整齊的服務員,麵對他們的到來,一個個露出了笑容。


    這等的情形,讓莊武英等人,越加放鬆了幾分。


    很快,幾個人就坐著電梯,來到了程旭遠位於頂層的房間。


    房間雖然隻有二十多平方,但是剛剛打掃之後,卻給人一種金碧輝煌的感覺。


    看著程旭遠住的地方,想到自己等人的住處,莊武英等人的眼中,不覺露出了一絲的感觸。


    這人和人的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程作家,您這一晚上,需要多少錢啊?”最年輕的技術員,帶著一絲好奇的問道。


    程旭遠隨口道:“應該就是四五百美刀吧,我也沒有細問,都是朋友幫忙安排的。”


    四五百美刀一晚上!


    莊武英就感到自己的嘴唇顫抖了一下。


    他的工資,一個月也就是七八十塊錢,這在興州化工總廠,已經是高工資了。


    但是這些錢換算成美刀,也就是二十多元,程旭遠這一晚上的住宿,竟然是自己差不多兩年的總收入。


    這……


    程旭遠給每人衝了一杯咖啡,然後隨口閑聊了起來。


    從閑聊中,程旭遠知道,他們後天就準備迴去了。


    畢竟對方臨時的加價,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已經不想在這裏耽誤工夫,隻能選擇迴去。


    這次出來,就是想要臨走的時候,來第五大道這邊逛逛,也不算白來一次。


    程旭遠隨口道:“莊哥,引進設備這件事情,你們準備就這麽放棄嗎?”


    莊武英遲疑了一下,還是鄭重的道:“旭遠,引進設備是上麵決定的大事,關係到我們廠的產業升級。”


    “按照我們的預計,接下來還是要談的。”


    “隻不過,應該是想要看看,對方還能作出多少讓步吧。”


    剛剛那名上了年紀的老工程師則道:“不過,我估計,對方讓步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這核心技術掌握在人家手裏啊。”


    這句話,充滿了萬般無奈。


    本來因為在廣場酒店裏喝咖啡而興高采烈的眾人,此時一個個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


    他們在興州化工總廠,也是備受尊重的角色,沒想到現在,卻要這般的受人威脅,實在是讓人想著就生氣。


    但是現在,他們這口氣,也隻能忍氣吞聲。


    因為他們無可奈何!


    “莊哥,明天是不是你們還要談判?要不,讓我跟你們去看看,也算是開一下眼界。”程旭遠道:“說不定,我也能幫上一點忙。”


    程旭遠這個要求,讓莊武英一愣。


    如果說程旭遠能夠在其他方麵給提供幫助,那他相信。


    畢竟,這位能夠讓米國人出錢,住在如此豪華的酒店裏,本身就說明了對方的能力。


    可是,在化工設備的談判上,小程能幫上什麽忙呢?


    這根本就不是一行!


    正所謂,隔行如隔山,這隔的可不是一座大山。


    可是現在,自己等人剛剛喝著程旭遠的咖啡,還來到了廣場酒店參觀,就這麽一口迴絕了,好像有點不夠意思。


    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魯工,您看……”莊武英朝著那年齡較大的技術員看去。


    魯工笑了笑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程作家想看看,我們自然是歡迎。”


    說到這裏,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隻不過,到談判的時候,程作家您一定要忍著氣,不要壞了您的好心情。”


    程旭遠笑了笑道:“我隻是去開開眼界,順便看看,能不能多搜集一些寫作資料。”


    見程旭遠如此說,魯工當下道:“那咱就明天見。”


    “我們和魯博克公司的談判地點,就在周邊一家小酒店的會議室裏,程作家想看,可以明天一早過去。”


    程旭遠點頭道:“那我就去看看。”


    魯工帶著一絲感慨的道:“落後就會被人卡脖子,程作家要是能把這一點寫進書裏去,倒也能夠驚醒不少人呢!”


    程旭遠看著臉上滿是溝壑的魯工,心中升起了一絲感慨。


    從魯工的身上,程旭遠感到了無奈,但是同樣,他也感受到了一種不屈。


    “咱們光喝咖啡也沒意思,我請大家吃頓西餐吧。”程旭遠看了一眼天色道:“這裏我請不起,咱們去周邊的普通餐館。”


    聽說程旭遠要請客,莊武英等人連連擺手道:“旭遠,謝謝你的好意,可是這裏的東西實在是太貴了。”


    “我們和旅館是有約定的,住宿加管飯,如果我們在外麵吃了,人家也不會退錢的。”


    年齡大的魯工也跟著道:“程作家,好意心領了,您這錢,還不如迴去的時候,多買點東西呢!”


    “畢竟,外匯可不容易掙啊!”


    ……


    對於程旭遠邀請他們上來看看,魯工等人在興奮中還能接受。


    但是對於程旭遠要請客吃飯,他們說什麽也不能答應。


    他們都覺得,這對於程旭遠來說,有點太破費了。


    麵對眾人的推辭,程旭遠最終也隻能無奈的妥協。


    在閑聊了一番之後,就將眾人送出了廣場酒店。


    第二天,程旭遠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到了最後一波談判的地方。


    可能對於這次談判,眾人都不再抱什麽希望,所以從向廠長到普通技術員,一個個神色中,都帶著凝重。


    看到程旭遠,向廠長歎了一口氣道:“旭遠,我們這次,算是白跑了一趟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去?”


    看著頭發亂糟糟的向廠長,程旭遠心裏感慨頗多,在孟德誌的辦公室中,剛剛見到這位向廠長的時候,他雖然說話謙虛,但是精氣神裏麵,卻有一種走路帶風的氣勢。


    可是現在,這位向廠長給他的感覺,就像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


    心中感慨之餘,程旭遠道:“我在這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談好,所以下個星期迴去。”


    “向廠長,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這次談判,還能有個柳暗花明的收獲呢!”


    對於程旭遠的這番話,向廠長根本就不相信。


    他覺得這是程旭遠在安慰自己。


    不過對於這種安慰,他從內心裏還是很感激的。


    畢竟,人家程旭遠和他沒什麽關係,能夠安慰他,那就是很給麵子了。


    當下笑了笑道:“謝謝旭遠,咱們進去吧,等一下魯博克公司的人,就應該過來了。”


    會議室不大,程旭遠和莊武英等幾個年輕人,隻能坐在後排。


    不過當他們坐好,靜靜的等待著對方到來的時候,約定的時間到了,人家一個人都沒有來。


    這等的做法,自然說明了一切。


    向廠長對於這等的情形雖然很不高興,但是他也隻能忍著。


    “大家再等一下吧,魯博克公司的人,等一會兒就會來的。”在談判時間過了二十分鍾之後,向廠長不得不開口對自己的下屬安慰道。


    這種等待,一直持續了四十多分鍾。


    就在程旭遠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幾個穿著西服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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