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甄平窪兩個人的到訪,程旭遠覺得非常意外。


    昨天在文協的招待會上,他雖然盡力把握著酒量,但是被一群年齡比他大得多的人圍著,不喝也得喝。


    所以今天一起床,就覺得頭昏腦漲,這種情況下,正好沒有課的程旭遠,索性在家休息。


    順便整理一下書稿。


    這才剛喝了一壺茶,胃裏總算舒坦點兒,甄平窪等人就來了。


    麵對甄平窪的恭維,程旭遠笑著道:“甄兄,這種住所,對你來說,以後還不是手到擒來?”


    甄平窪擺手道:“旭遠老弟,也不怕你笑話,我現在住的地方,可是和你老弟差得太遠了!”


    而站在一側的盧欣樺,則笑著自嘲道:“我和兩位差得更遠。”


    “我現在是六個人的宿舍,完全屬於自己的,隻有一張床。”


    這句話,讓在場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而伴隨著這笑聲,先前的生疏感,也都消失了大半。


    參觀了一下程旭遠的書房之後,幾個人就在客廳坐了下來,程旭遠泡上茶,幾個人閑聊起來。


    因為在座的五個人都是搞文學的,所以大家聊天的話題,自然也離不開文學方麵。


    特別是傷痕文學,更是大家聊天的重點。


    甄平窪端著茶杯道:“旭遠,我前些天看你一篇文章,說傷痕文學以後慢慢的就要被取代。”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甄平窪這話一出,盧欣樺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對於傷痕文學,他同樣非常的關注。


    畢竟這一係列文學,就是以他的作品命名的。


    程旭遠笑著道:“平窪,我所說的,是曆史發展的一種必然。”


    “任何一類文學作品的興起,都是因為有一大批關注它的讀者。”


    “讀者喜歡,關注度高,出的作品也就越多。”


    “隨著時間的變化,讀者的關注就會從舊的傷痕轉移到新生活,這樣的轉變……”


    “畢竟,誰也不可能永遠生活在過去。”


    聽著程旭遠的分析,甄平窪忍不住點了點頭。


    而坐在一側的盧欣樺等人,則陷入了沉吟之中。


    時間就在這交流中,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眼看差不多快要十二點了,程旭遠站起來道:“我這家裏,基本上不怎麽開火。”


    “走吧,咱去外麵吃點兒,我知道有一家飯館,味道還是很地道的。”


    甄平窪和盧欣樺對視了一眼道:“那就叨擾旭遠老弟一頓了!”


    “都是朋友,客氣什麽。”程旭遠說話間,背起自己的帆布包就往外走。


    看著要走的程旭遠,陳見勳突然拉住他道:“旭遠,平窪明天早晨就要坐車走。”


    “他這個人,曆來喜歡喝酒。”


    “你這,光背個包出去怎麽行呢?還不把你儲存的好酒捎上兩瓶,咱們來它個一醉方休?”


    甄平窪聽陳見勳如此一說,剛要開口,卻被黎沱一個眼神兒給製止住了。


    程旭遠看著一副你今天必須要拿出點酒來招待朋友的陳見勳,笑著道:“我家的酒前幾天就喝完了。”


    “不過這頓飯,沒有酒怎麽行呢!”


    “走,咱去飯店的路上買。”


    “喜歡喝啥,咱今兒就買啥!”


    聽程旭遠如此一說,陳見勳笑眯眯的道:“這還差不多!”


    而甄平窪和盧欣樺在對視了一眼之後,甄平窪就笑著道:“我昨天和朋友聊天,他給了我一張酒票,我也去買一瓶。”


    程旭遠剛剛準備開口,黎沱就道:“平窪,這個你不用管。”


    “旭遠買酒,根本就用不著酒票。”


    聽黎沱這麽說,甄平窪愣了一下,怎麽,買酒還不需要酒票嗎?而且,這倆人一唱一和的攛掇程旭遠,又是請客吃飯,又是買酒,看起來怎麽還有點慣性使然呢?


    他和程旭遠畢竟是今天剛剛接觸,也不好意思問。


    不過很快,他心頭的疑問就解決了。


    當他們被程旭遠帶到友誼商店,並直接買了三瓶好酒之後,他就明白了黎沱的意思。


    程旭遠是不用拿酒票,他用的是僑匯券。


    看著程旭遠手中,厚厚的一遝僑匯券,甄平窪就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有點直了。


    “旭遠家有人在海外?”盧欣樺不無羨慕的問道。


    “哪兒啊,人家程旭遠這僑匯券,完全都是他自己掙的。”陳見勳道:“他的《明朝那些事兒》被香江的報紙看中,現在正在連載,人家定期給他匯過來稿費。”


    “這些稿費,都是外匯,上麵都給他兌換成了僑匯券。”


    “所以啊,咱們和這位大財主,根本就不用客氣。”


    甄平窪和盧欣樺麵麵相覷,越發有點說不出話來,程旭遠笑了笑道:“兩位如果有啥想急著帶迴去的東西,我可以先替你們買了。”


    “迴頭等有了稿費,再把錢寄給我就行。”


    程旭遠的提議,對盧欣樺並沒有什麽,但是甄平窪卻是有點心動。


    雖然他收入也不錯,但是在買各種東西都要靠票的年代,他也有很多想要買,卻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現在程旭遠說可以幫忙先用僑匯券,讓他看向一些商品的目光,頓時熱了起來。


    比如那台海鷗的照相機,比如一台看起來很是精致小巧的隨身聽,再比如……


    不過心裏雖然湧出了各種想法,但是甄平窪最終還是將這種念頭給壓製了下來。


    畢竟,自己和程旭遠才剛剛見麵,如果一見麵就用人家的僑匯券,好像有點說不過去,這也太沒有分寸了。


    自己還是忍一忍吧。


    就在甄平窪收迴念頭的時候,程旭遠的目光,就已經落在了甄平窪的臉上。


    他笑了笑道:“平窪,這台海鷗照相機不錯,我手裏的僑匯券也足夠,不如你就捎迴家去,也不算白來一趟。”


    聽程旭遠如此說,甄平窪一陣心動。


    可是看著海鷗照相機的價格,他又有些遲疑。


    畢竟這一台照相機的價格,就是二百多元,如果加上僑匯券的話,那差不多就要三百。


    畢竟,用錢兌換僑匯券,是要加價的。


    就在甄平窪猶豫的時候,程旭遠笑著道:“這個價格對你來說,也就是多寫一部的錢。”


    “我現在不著急用錢,你的新啥時候發表了再還我。”


    對於甄平窪,程旭遠真的不擔心這位欠賬。


    畢竟,以後,這位也是靠寫作掙錢的人。


    栗沱作為兩個人的朋友,此時也看清楚了甄平窪的猶豫,他笑著道:“平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遲疑。”


    “程大財主都明確表態了,絕對不逼債,你還猶豫個啥勁兒呢。”


    “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你再想買,不得去找買照相機的券嘛!”


    聽到這話,甄平窪頓時下定了決心。


    他對於自己的寫作還是非常有信心的,還錢應該不是問題。


    可是弄海鷗照相機的券可不容易,這種工業品,買起來不但需要照相機券,還需要工業券。


    自己家攢工業券,還不知道攢到什麽時候。


    “旭遠,大恩不言謝,等我迴去,我一定第一時間把錢給你寄過來。”甄平窪認真地保證道。


    程旭遠道:“那就這麽定了!”


    買了一台照相機,甄平窪愛不釋手的拿著它去了飯店。


    程旭遠有僑匯券在手,這次飯菜吃的,自然是賓主盡歡。


    不論是程旭遠還是盧欣樺,都喝的頭蒙蒙的。


    在分別的時候,已經有了明顯酒意的甄平窪,熱情地邀請程旭遠有空去長安玩一圈,他一定多介紹幾個好朋友。


    對於這個邀請,程旭遠是欣然同意。


    盧欣樺和甄平窪住在同一家賓館,這一次同樣喝了不少酒的他,在睡醒的時候,發現天已經暗了下來。


    感到腦袋有點疼的他,暗自發誓,以後再喝酒,絕對不喝那麽多。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盧欣樺就去了甄平窪的房間,發現甄平窪此時正對著窗戶,擺弄著那台嶄新的海鷗照相機。


    “醒了?”甄平窪笑著問道。


    “以後我可不敢和你們這麽喝酒了!”盧欣樺帶著一絲苦笑的說道。


    甄平窪道:“你還是喝酒喝得少,以後就好了。”


    看著甄平窪若無其事的樣子,盧欣樺忍不住道:“你一點事兒都沒有?”


    “有點喝懵的感覺,睡了一個多小時就好了。”甄平窪道:“這一次,可是讓程旭遠破費了不少。”


    盧欣樺想到自己等人喝的酒,也道:“程旭遠這次最少要花三四十,這可是我兩個月的生活費。”


    雖然獲得優秀短篇獎,但是盧欣樺實際上還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


    他的那篇文章,給他收取的稿費也非常有限。


    雖然能夠改善一下生活,可是改善的幅度有限。


    甄平窪道:“所以啊,咱以後要以旭遠為榜樣。”


    “不但要學習他的高產,而且還要學習他掙錢的能力。”


    “沒錢可不行啊。”


    盧欣樺想了想,輕輕的點了點頭。


    可是他又覺得,以程旭遠作榜樣,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困難的是,如何才能追趕得上程旭遠。


    這是一個難題。


    程旭遠並不知道,這一頓飯,又多了兩個以他當榜樣的人。


    送走了甄平窪兩人的程旭遠,本來準備第二天去上課,可是還沒有去學校,就接到了萬老的電話,讓他去一趟木樨地。


    對於老師的安排,程旭遠自然不會推辭。


    他在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就提了一份點心,來到了木樨地。


    萬老正在家裏看書,程旭遠一來,他就笑著道:“小程,米勒先生給你來信了,說信裏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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