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帶著兩個小布丁亦下樓來,就站在距離黎瑾菲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女人對輪椅上的男人嘀咕了好多話,險些落下眼淚來。


    她矯情的轉過身,直接坐在了草坪上,摸了摸兩個小布丁的頭,“你們的爸爸媽媽很想愛,以前。”


    她沒有接著往下說,因為有陰影籠罩了些許光線,葉子轉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黎瑾菲,女人俯視著她,“別給小孩子灌輸錯誤的思想!”


    葉子反駁道:“難道不是嗎!”


    黎瑾菲不答話,而是靜靜地看著依靠在輪椅上男人的側臉……


    他唿吸心跳所有的生命體征都趨於正常,為何就是沒醒來?


    黎瑾菲若有所思,賀童這時候跑到輪椅前,踮起腳想要摁到賀瑜安的太陽穴來著,結果沒摁到,自己反倒跌倒在了地上。


    女人心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賀童稚嫩的聲音響起,“媽咪,你可以為爸爸做頭部按摩。”


    黎瑾菲瞬間睜大了眼睛,她怎麽沒想到呢!


    她的手伸出去,最後停到了賀瑜安的頭頂,那裏有開顱手術落下的傷口,到現在還包紮這,她不敢。


    女人笑眯眯地走過去扶起來賀童,“你和賀念還有葉子阿姨這幾天先玩,媽咪照顧你爸爸。”


    她從沒覺得賀瑜安會不醒來,所以黎瑾菲靜靜地替他按摩太陽穴。


    黎瑾菲稍微湊近一些,男人長長的睫毛便可以看到一排陰影,她是真想爬下來一根,多希望賀瑜安下一秒就睜開雙眼……


    當然那隻是希望,葉子努努嘴,“黎瑾菲,你現在是祖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


    黎瑾菲直接中斷了葉子的話,“沒有但是,不請你旅遊,不請你吃飯,更不會請你玩。”


    她說的特別像玩笑話,但是在葉子聽來就特別認真。


    黎瑾菲聽見葉子埋怨地說道:“鐵公雞。”


    這家醫院每天都有無數慕名而來做開顱手術的人,有的時候醫院走廊安靜的好像你旁邊就是太平間一般。


    黎瑾菲推著賀瑜安迴到病房,有護士拿著營養液進來,看了黎瑾菲一眼,說道:“賀先生可真是幸運,有您這麽美麗且溫柔的太太。”


    女人別開視線苦笑,她寧願和賀瑜安分開,都不願意他有任何意外。


    以前固執的認為,愛一個人就是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占有。


    現在不這麽想了,倘若你愛一個人,就應該學會成全,成全他想要的幸福。


    黎瑾菲笑著迴答道:“是啊,所以他要快點醒來呢!”


    末了看著護士費力地為賀瑜安紮針,黎瑾菲就心疼,短短十來天沒見,賀瑜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


    她拽住了準備離開的護士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問道:“醫生有沒有說,他會不會醒來。”


    護士笑著迴答的理所當然,“會啊,這種情況比較常見,畢竟是開顱手術,有點耐心。”


    護士是美國人,然後用撇腳的中文和她解釋了一句,“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黎瑾菲嘴角咧開一個好看的弧度,“謝謝。”


    說的對啊,但是有些人經曆風雨之後就直接去見閻王了,哪裏有機會見彩虹?


    她餓的前胸貼後背,看著賀瑜安輸液瓶的營養液都想喝兩口,黎瑾菲伸手輕輕捏了捏賀瑜安的鼻子,“壞人,你快點醒來吧,我要被餓死了!”


    食物的香味恰好這個時候飄進來,葉子拿著精美的飯盒在黎瑾菲眼前轉了一個圈,“當當當當……都是你愛吃的哦!”


    黎瑾菲接過飯盒放在了窗邊的桌子上,直接就和葉子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你知道嗎,今天護士告訴我,他會醒來的!”


    葉子義憤填膺,安慰地拍著黎瑾菲的背,“當然會,他除了醒來還有別的選擇嗎!”


    黎瑾菲搖搖頭,破涕為笑。


    ………………


    半個月後。


    大清早黎瑾菲被郭毅的電話吵醒,那邊比較緊急,似乎還可以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黎瑾菲的一顆心猛的揪在了一起,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郭毅在沉默了兩秒之後就開口道:“瑾菲,你媽媽她現在送去醫院急救,你坐最近的一次航班迴國。”


    男人的聲音特別沉重,就好像壓了千斤鼎,黎瑾菲手裏的手機“哐當”一聲滑落在了地上。


    郭毅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過來,“黎瑾菲,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女人顫顫巍巍地下床,蹲坐在床的旁邊,肩膀一抖一抖的,聲音也帶著哭腔,“郭毅,我媽怎麽了?”


    “我和爸在公司,今天早上突然接到電話,你媽媽在家裏暈倒了,醫生還沒說明情況,初步懷疑腦溢血。”


    黎瑾菲還想說什麽,那邊電話已經掐斷了,她一咕嚕翻身起床,整個人都不好了,刷牙拿錯了牙刷,喝水喝到了鼻子裏,幹什麽事都要重複第二次……


    到最後徹底吵醒了兩個小布丁,賀童睜開迷離的雙眼,拿著雙手揉了揉,“媽咪,你幹什麽去?”


    黎瑾菲跑到隔壁休息室,拍打房門,來開門的是林燁然。


    她焦急地對林燁然說道:“孩子你先照顧著,我要迴國一趟,我媽生病了。”


    林燁然瞬間就清醒了,抓住了黎瑾菲的一隻手臂,“你現在就迴國嗎?”


    黎瑾菲點點頭,“我知道賀瑜安距離醒來遙遙無期,我不想做一個不孝的孩子,我媽是唯一一個陪著我長大的人,我要迴國。”


    她聲音裏帶著些許祈求,林燁然尷尬的撓了撓頭,黎瑾菲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我說的是要不要葉子陪著你一起迴國,你一個人可以嗎?”


    男人臉上頗為擔憂,卻見女人搖了搖頭,“孩子一定替我照顧好,多向我說一說賀瑜安的情況,我媽情況穩定的話,我再來。”


    末了黎瑾菲垂下眼眸,眼睛裏閃爍著光芒,問道:“或者,可不可以把瑜安轉迴國內?”


    林燁然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可以,國內沒有先進的技術和這方麵的專家,貽誤了病情,他醒來可能就不可能了。”


    說實在的,留在國外也是拿著錢每天在耗著,不過幸好,賀瑜安的身體情況有好轉。


    得虧,他自己的經濟情況可以支撐下來,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一般人身上,隻有一個結果,等死……


    黎瑾菲跌跌撞撞消失的匆匆,臨走前微笑著和賀童解釋道:“你和妹妹乖乖留在這裏陪著爸爸,媽咪迴國探望一下外婆,再來陪你們。”


    賀童懂事的點點頭,黎瑾菲在賀童臉上輕輕印了一吻之後,拿起包,都不敢迴頭,就去了加州的機場。


    迴到國內時正值黑夜,易安市依然燈火闌珊,好像活過來的千古巨獸,黎瑾菲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期間她焦急地詢問司機,“師傅,能不能快點!”


    司機瞥了一眼黎瑾菲,“這已經超速了,再快就要被交警扣下了!”


    黎瑾菲不再言語,靜靜地坐在車裏,看著車窗外迅速掠過的景物,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好在她發愣的功夫已經到了聖保羅醫院。


    郭毅就在門口等她,女人跳下出租車拉著郭毅就跑了起來,郭毅卻不動彈,把黎瑾菲拽了迴來。


    “你媽媽現在昏迷,病房不能進病人,才搶救過來三個多小時。”


    郭毅說完把手裏一份檢測報告遞給黎瑾菲看,“你自己對比血液粘稠度還有血壓值。”


    看著上麵一排數字,黎母的所有的數據都偏高,黎瑾菲雙腿一軟,要不是郭毅扶著,整個人就會狼狽地倒在醫院門口。


    她整個人斜斜地掛在郭毅的身上,男子拿過檢測報告,歎了一口氣,“你說,我是不是個克星,所以我身邊最愛的人才會連著出事?”


    郭毅拍了一下黎瑾菲的頭,笑著說道:“想什麽呢!醫生說你媽媽血壓值一直偏高,不過是為了你不擔心沒告訴你罷了!”


    難怪她半個月前去美國時,黎母欲言又止。


    黎瑾菲難過的好想把自己打一頓,人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無能為力的事情。


    她突然冷靜下來,“醫生說有沒有辦法救治?”


    郭毅搖了搖頭,“晚期了,腦神經衰弱,救治好的可能性,為零。”


    他剛說完黎瑾菲就暈倒在了他的懷裏……


    郭毅嚇到了,打橫把黎瑾菲抱起來到醫院,醫生歎了一口氣,“長期睡眠不足,受刺激所致,醒了後盡量別讓她受刺激。”


    男子就想給自己的嘴巴來一巴掌……早知道就不把實情告訴黎瑾菲了。


    可是當時轉念想到了賀瑜安的事情,覺得瞞著黎瑾菲她知道了或許會更痛苦,所以就說了,沒想到……


    郭澤川來看黎瑾菲時,病床上女子嘴裏一直喊著,“媽……”


    忽然間就心酸到不行,男人站在窗前,對郭毅說道:“你把實情說了也好,要不以後她知道了會恨我的。”


    郭毅沒說話,而是在想,為什麽生命那麽脆弱,自己的女朋友也是,黎母也是,打的身邊的人猝不及防,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爸,你要相信,黎瑾菲很堅強的!”


    其實,這樣便徹底改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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