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瑜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黎瑾菲,“你覺得不拆線可以的話我們就去看伯母。”


    黎瑾菲登時拽住他的胳膊,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麵寫滿了委屈,“疼。”


    賀瑜安好像變魔術一般從兜裏摸索出來一顆糖,“這個會派上用場,吃顆糖就不疼了。”


    他從沒用哄小孩子的方法哄過別人,黎瑾菲是第一個。


    因為他那天看見她拆紗布的時候,疼的眉頭緊鎖,眼睛裏都蓄積了淚水,愣是不讓眼淚掉下來,那一刻心疼他了,恨不得承受痛苦的那個人是自己。


    黎瑾菲笑的天真無邪,糖都塞進嘴裏了,才記起埋怨,“我是你一顆糖就可以收買的女人。”


    賀瑜安摟著黎瑾菲,也不顧走廊來來往往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他笑容裏也好像沾染了糖的味道,特別甜。


    拆線時,醫生反複詢問,黎瑾菲都不要打麻藥,她不要又失去味覺好半天,舌頭麻木比疼更折磨人。


    賀瑜安想勸兩句的,後來又想還是陪著她,他溫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涼涼的,有一層薄汗,還在微微顫抖,她在害怕。


    黎瑾菲小心翼翼地問醫生,“拆完線後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她特別擔心的就是,日後別人都可以心無旁騖地放聲大笑,她隻要張口,別人就會看到她殘缺不全的舌頭,那將會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呀……


    “不會,傷口愈合的很好,切記不要吃生冷刺激的食物。”


    醫生說話都是騙人的,疼又不在他身上,賀瑜安圍觀拆線的全過程,黎瑾菲的一隻手伸在他的腰間,他估摸著一塊肉都快下來了,拆線這項浩大的工程才解決完……


    黎瑾菲疼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什麽地方,醫生給她消毒,配藥,完事後,她看見醫生好像看見魔鬼一樣,抓著賀瑜安逃之夭夭。


    看著小女人一係列的動作,還有一張紅彤彤的臉,這麽可愛的模樣,賀瑜安的心就暖洋洋的。


    黎瑾菲張開嘴讓賀瑜安看,“看看舌頭好了沒?”


    賀瑜安點點頭,“下次找一個好點的死亡方式,不用受苦。”


    黎瑾菲揚眉,“比如?”


    “多吞幾片安眠藥,一覺睡到天堂。”


    說完才意識到女人幽怨的目光,賀瑜安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巴不得我死?”


    黎瑾菲打斷了賀瑜安話,特認真的看著男人,嘴角咧開一個弧度,賀瑜安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女人說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把我燒成灰,骨灰隨風揚了。”


    賀瑜安太陽穴突突地跳,聽見女人接著說了句,“人一輩子隻需要兩個朋友就夠了,一個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一個參加自己的葬禮,我覺得人生圓滿了!”


    她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外麵湛藍的天空,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態,仰望的姿勢特別撩人。


    賀瑜安滑動了一下喉嚨,“都是誰?”


    他想知道在黎瑾菲心裏占據如此重要地位的兩個人都是誰。


    黎瑾菲轉身一下子跳到賀瑜安身邊,“笨蛋啊,當然是葉子來參加我的婚禮,你來參加我的葬禮!”她嘟著嘴戳了戳賀瑜安的胸膛,“要照顧我一輩子很麻煩呢。”


    賀瑜安一雙眸子像沉靜的大海,裏麵全是黎瑾菲的倒影,他忽略掉黎瑾菲剛才嘰裏呱啦說的廢話,鄭重的點了點頭,深情且認真地迴答道:“我願意。”


    黎瑾菲就害羞了,這麽認真搞得好像在婚禮殿堂呢!


    賀瑜安看了黎瑾菲一眼,“要不今天請伯母去我們家,把上次爽約的飯補上?”


    黎瑾菲就有點發愣了,真的去商量他們之間的婚事嗎?


    她點點頭,該麵對的必須得麵對。


    如果賀父賀母看不起她,看不到她的閃光點,那隻能證明她沒有露出光芒。


    賀瑜安麵上都表現得喜悅,兩人進病房和黎母說起這事,黎母坐在輪椅上,一直看著窗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黎瑾菲有點尷尬,剛才賀瑜安說了這麽久,媽媽至少給一點迴應啊……


    她蹲在黎母的麵前,“媽,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黎母收迴自己的視線,看著黎瑾菲,這雙眼睛,太相似!


    時隔多年,這會兒差點把持不住掉下眼淚來。


    黎母道:“你男朋友的父母要見我?”


    黎瑾菲輕輕“恩。”了一聲,為什麽母親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滿框心事的樣子,她卻又不能問。


    黎母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那走吧,我覺得瑜安很靠譜,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


    至少自己的女兒不會像自己一樣,有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亦不會鬱鬱不得誌,相愛這迴事本就這般斤斤計較。


    黎瑾菲想著要不要把賀父賀母的態度告訴媽媽,但是賀瑜安已經熱情地推著黎母向外走了,儼然她不是親生的一般……


    快到賀家別墅時,黎母看著窗外的風景,這才開口問黎瑾菲,“他家特別有錢嗎?”


    黎瑾菲咬著嘴唇點點頭,何止是有錢,賀瑜安那家夥對錢就沒什麽概念,哪像她,當初為了母親的手術費,醫藥費,東奔西跑,丟了工作,甚至日日加班,撞上賀瑜安……


    黎母不再說話,心裏已經有個度,就是希望場麵不要太難看罷了。


    她一個輪椅上麵的人,現在去見賀瑜安的父母,多少會有些不自在。


    隻是賀瑜安抱著黎母下車的時候,黎瑾菲看見了站在別墅門前迎接賀瑜安的人是趙錦柔,她刹那間變了臉色。


    賀家二老什麽意思?


    就連賀瑜安也意外,趙錦柔這時候不是應該吃牢飯嗎?


    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家裏?


    活見鬼了!


    黎母也看出了二人的不對勁,她抬眸也看到了不遠處的趙錦柔,好生漂亮,所以她開口問賀瑜安,“那女孩子是你妹妹嗎?”


    黎瑾菲想,要是妹妹的話那該多好啊!


    賀瑜安連忙迴答:“是的。”


    他推著黎母進去,直接忽略了熱情迎上來的趙錦柔,把黎瑾菲和黎母安頓好之後一手拽過趙錦柔就離開了大廳。


    趙錦柔纖細的手腕被抓的生疼,她委屈地說道:“瑜安……”


    這一聲叫的千迴百轉,賀瑜安話語冰冷,“你覺得我會娶一個坐過牢的女人嗎?”


    他惡狠狠地盯著趙錦柔,“還是你覺得我父母會接受一個坐過牢的女人?”


    趙錦柔揚起頭,眼神裏帶著一點挑釁,“是伯父救我出來的。”


    賀瑜安咬牙切齒,“你沒資格!”


    沒資格得到賀程晗的信任,也沒資格當他賀瑜安的女人。


    他愣是拽著趙錦柔,把她一路送出了別墅,“砰”一聲絕情地關上別墅的大門,留給了趙錦柔一個冷漠的背影。


    大廳裏黎瑾菲一直站在黎母的旁邊,看見賀父賀母禮貌地招待母親,她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來一點。


    飯前談論都挺愉快的,直到賀父問起:“黎小姐的爸爸是幹什麽的?”之後,黎母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最後從嘴裏吐出兩個字,“死了。”


    黎瑾菲自己心裏也咯噔地響,爸爸為什麽死了,又為什麽這麽多年,從來不曾見過母親祭拜父親?


    心裏有一串疑問號,卻不知從何說起。


    “實在不好意思。”


    賀程晗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您覺得這兩孩子在一起合適嗎?”


    可真是個陰險奸詐的狐狸啊!


    輕而易舉地把問題拋給了黎母,黎母不知道黎瑾菲與賀瑜安之間的感情,更不知道黎瑾菲所遭受的一切,隻是看到了表麵兩個人琴瑟和鳴,所以點點頭,“孩子願意我就願意,孩子覺得合適開心就好。”


    賀母坐在一邊,全程黑著一張臉,這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為什麽還要演戲呢?


    她實在憋不住了,搶先說道:“黎媽媽啊,我們瑜安要找的女人怎麽說都得在他事業上有所幫助,黎瑾菲幹什麽事情能力都平平,能做賀家的少奶奶嗎?能做盛光集團的總裁夫人嗎?能做光鮮亮麗人前的賀太太嗎?”


    賀母不說黎瑾菲都不知道,原來嫁給賀瑜安還有這麽多頭銜,每一個都很重,她擔心這些頭銜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黎母淡淡地說道:“愛情裏有這麽多附加物質,兩人能走到今天,想必你們心裏也有數,我女兒優不優秀我自己心裏清楚,既然二位要給賀瑜安尋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那我們就不高攀了。”


    說完對黎瑾菲說道:“瑾菲,推我走。”


    黎瑾菲隻感覺內心一萬m 唿嘯而過,她知道母親的性子,執拗,卻也不會偏見。


    賀瑜安一隻手搭在了黎瑾菲的手。腕上,“爸媽,你們沒想過成全我們嗎?”


    凡事都得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賀瑜安想,如果自己連想幹的事都幹不了,那麽他寧願不要總裁這個頭銜,也不要與快樂分道揚鑣,甚至失去愛的人……


    賀程晗語氣改變了許多,一副生怕爸媽說出什麽重話的樣子。


    “成全你和這個一無所有的女人?”賀母反問了一句,結果沒看到賀瑜安變了臉色。


    “我愛她,與身世,背景,收入,人際圈子沒有關係。”


    就不能放下成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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