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晏看著她,剛要開口,秦一諾又打斷他,先他一步下了結論,“你那不叫愛,叫做不甘心。”


    ——秦一諾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聽到他親口說出來。


    因為隻對視一眼,就已經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愛她。


    就算是一開始源於不甘心,源於想跟沈京墨較勁,那些不純粹摻雜在一起,還是愛她。


    “但是你放心,”秦一諾斂去笑容,口中的那顆糖黏在舌頭上,糖汁兒如一根倒刺橫插在她喉嚨裏,疼得她想流眼淚,“我對你,絕不是不甘心。”


    “……”


    “你不要誤會了,我就是,想給你點兒教訓罷了,”她又看著他一臉傷痕,心生樂禍,冰冷地笑著,“你也別怕你這麽一臉傷,明天能不能再見到她,再去娛樂圈繼續摸爬滾打地奮鬥了。沒必要。”


    沈何晏眉心一皺,脊背漸漸的生了寒,意識到事態不對,“你做什麽了?”


    “沈何晏,你哥還真是愛她,”秦一諾答非所問,隻是冷笑,“他也很聰明,知道mour並給s&r就沒人敢碰了。”


    “……”


    “但是你怎麽辦啊,”她微微俯身,湊近了他,有用鞋尖兒去左左右右地觸碰她剛給他消過炎的傷口,“她如果因此大受感動,迴到你哥身邊了,你怎麽辦?你知道,她不愛你的。”


    沈何晏這一刻卻都不是因為剛那句“她如果因此大受感動,迴到你哥身邊”憤怒。


    他頭皮一陣陣發麻,額頭和眼角、嘴角的傷口都牽扯著全身的意識,隱隱生著疼。


    他不知道秦一諾已經做到了何種程度,現在隻在為自己曾經頭腦一熱的魯莽牽扯到陳旖旎而感到懊悔。


    他也知道,秦一諾的父親,是沈京墨都拗不過的手腕。


    “秦一諾……”他聲音已染上了乞憐,看著她,複雜的情緒在他眼底翻湧著,隻喃喃著請求,“你別碰她……別碰她。”


    “你在求我?”她輕嗬一聲,向後靠在身後吧台上,無奈地對他笑,“我給過你機會了,沈何晏,為什麽不能好好地跟我說一次分手呢。”


    “你是覺得,是因為我知道,我一哭你就會心軟嗎,”她有些淒然地說,“但是你看看我,現在像是要哭的樣子嗎?”


    “當一個女人連眼淚都不願意為你流了,那就是最大的心死。”她輕笑,偏開頭,去看遠處一點點翻起魚肚白的天空。


    天就要亮了。


    新的一天要來到,過往即將死去。


    如果感情也能像晝夜更替一般,將過往毫不留情地翻過去,扼殺在昨日,再也前嫌不計,再也再也,不會想起,該有多麽好。


    “我真的愛過你,現在,我也是真的恨你。”


    她目光泛著冷,瞧著他時,眼中猝然沒了從前對他的愛慕、潸然、甚至不顧一切、不斷放低自己姿態的挽留。


    從她得知他要跟別的女人訂婚的那天,她對他的感情,就已經開始死去了。


    “你知道嗎,”她自顧自地笑著,見他緘默,倏爾才發覺,這麽多年來,都像是她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啞劇,她說的所有,做的所有,他都統統不在意。


    “你哥答應給我爸一百個億,贖迴你的命。不然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裏麽?”


    “……”


    沈何晏聽到這裏,才渾身一震,深感震驚。


    寒意從腳底蔓延而上。


    “他還答應,s&r也分給我爸爸一半,”她勾起唇,扯開一抹,並不那麽得意的笑容,反而隻是空落的淒楚,“你是他弟弟,他怎麽會不管你。”


    她說完,從高腳凳上下來,似乎覺得沒有必要再久留,見他滿臉的震驚,整個人跌坐在那裏如同傻了一般,她卻沒有多少報複成功的快感。


    拎起包,轉身就向們邊走。


    “……秦一諾,”他在身後喊她,“秦一諾——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能……”


    她淡淡迴眸,笑著看他。


    一身黑裙,和笑容一般的濃稠詭譎。


    “當初沒有我哥,s&r早死了……你不能這麽做,”他喊,“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能——”


    “你弄清楚一點,”她不耐煩的打斷他,眸中隻剩不留情麵的決然,平靜語氣卻落的鏗鏘,“當初如果沒有我,你也早就死了。”


    “……”


    “走了,再也不見。”


    *


    一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沈京墨才肯放開她。


    隻記得一晚上,天花板都在頭頂盤旋著,潔白的,漆黑的,玫瑰色的浪潮,滾熱得像相擁的肌膚,摩.挲彼此。


    從浴室到他的床,在浴缸裏,他從她受傷的腳踝一路啃咬到她的唇,令她渾身上下紅痕遍布,仿佛字字頓頓地在宣誓他對她的主權。


    恨不得將她身上刻滿他的名字。


    最後一次從他身上下來,她累得實在受不了了,腦袋一歪就癱軟在他懷中,於是就那麽被他緊緊地擁住,睡到了天光乍亮。


    再醒來,不知是幾點。


    好像很早,又好像不早了。


    床空了一半,身下研揉著一片玫瑰花瓣鋪成的血海,她浸泡在裏麵,不僅腿軟,渾身都虛弱到提不起來,估計從床上爬起的力氣都沒有。


    他家中有個不小的玫瑰園,他知道她喜歡玫瑰,之前他不常在國內的那些年,弄了這麽一處園子,還用私人飛機從保加利亞的玫瑰穀運來了花種,全任她作整。


    昨晚他抱著她去那裏做,貼著溫室玻璃,撞得她意識虛無,隻能聞到玫瑰花的淡香,柔和地包裹住他們。


    她的腰臀和他的手臂上,都有大大小小被帶刺的玫瑰莖葉劃出的痕跡。


    就像是他們這麽多年以來從不對對方妥協,力圖將對方撕咬個遍體鱗傷,才覺得快意。


    他一副要出門的樣子,提前穿好了熨好的一件槍灰色襯衫過來,見她醒了。


    她像隻貓似地蜷在床上,身上虛掩著一條薄毯,纖長的腿輕輕夾著被子,她圓渾如玉的臀和白皙的腿上,遍布著道道被玫瑰花刺劃破的痕跡。


    還有他留下的點點斑斕的吻痕。


    她挑著一雙朦朧的眼,一動不動地瞧他。眼中全然沒了昨晚一夜的媚態。


    反而滲著無盡的冷。


    眉眼也透著深深的倦。


    他正了正領帶,走過來,坐到床邊去,低頭去吻她的傷痕。


    她整個人都虛弱,像一株被抽幹了水分的梔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已經沒力氣與他抗衡了。


    昨晚過程中不乏激烈,她有一陣憋著氣都要哭了,卻就是不哭。


    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哭過。


    這會兒,卻是滿眼潸然的冷。


    她手指勾著他的袖口,指尖綴著鮮紅蔻丹,無名指上還戴著那枚他昨晚一夜都不讓她摘掉的訂婚戒指。


    他抬起她的手,去溫柔地親吻她的指尖,然後用牙尖兒將她的戒指咬下來,扔掉。


    叮咚一聲——


    好像在宣誓著什麽。


    “我出去一趟。我讓人準備了早飯,一會兒醒了記得去吃,”他用手掌捧住她的臉頰,笑了笑,柔聲說,“累了就多睡會兒。什麽時候醒都可以,跟以前一樣吩咐他們就好。”


    好像是把她當成了這家裏的女主人一樣。


    他又說:“今天不許出去,我要處理一些事情,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看著他不說話。


    他像是有怕她跑了一樣,伸手,勾了勾她鼻尖兒,語氣蓄滿了警告,卻還是溫聲地微笑著:


    “迴來別讓我發現你不在,不然你今晚就完了。”


    她還是不言。


    他撫著她眉眼,見她倦得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便準備走了,“乖,睡吧。”


    他起身,就往門邊去。


    快到門邊,她突然在他身後出聲,冷冷地問:“沈京墨,你是不是犯賤?”


    “……”他腳步一頓,迴身。


    眸色雖沒褪去從今早至今的柔和,卻還是冷冽了三分。


    她用一雙清冷眼眸,一動不動盯著他。


    與她對視半晌,也沉默半晌。


    最後,是他打破沉默,薄唇微動,吐出一字:“是。”


    而後又無奈地補充,“那又怎麽樣?”


    好像是把她這話,當作與他置氣的嬌嗔似的。


    她看著他,麵無表情地笑了笑,“好。”


    “……”


    “那你繼續犯賤吧,我不想再犯賤了。”


    他明顯察覺出她像平時一樣在激怒他,卻又覺得,這一次,好像與平時不同。


    他眯了眯眸,隻是笑:“我一個人犯賤就可以了。”


    “……”


    “現在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糾纏別人的未婚妻嗎?”他淡聲說,“所以,我一個人來犯賤就好。”


    “睡覺吧。”


    遠處門邊傳來聲輕響,他腳步聲遠去。


    接著,滿室俱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1更奉上


    2更在淩晨啦!大家明早來看!


    最近白天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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